“有心无力啊。”陈蜜儿装作为难,拧了秀眉,彼无奈叹口气。
看得陈建平垂放大腿上的双手,手骨骼掐得发白。
自家大闺女是个什么馅,他能不知?
“我不怕把话放下,我岁数太大,找不上好对象,我那在天上飘的娘会不心安,我还是早找早享受,这村里没几个姑娘家像我这样,过得那么糙,天天不着家也不是事,我得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当孩子娘,养育一大群的嗷嗷待铺的孩子,教他们数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然后小手拉着大手,玩着老鹰捉小鸡,唱着小燕子穿花衣,背着书包上学堂~”
陈建平:“……”
村书记:“……”
另外几个陪同的男人一致沉默。
赵磊朝:“……”
完全是妇人之见,难道他真的看错人了?
眉头紧锁,不死心问她,“你怎么想到用鸡鸭治蝗?”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呀。”陈蜜儿说着跟唱的一样轻快。
一脸不解反问他,“跟鸡吃虫不是一样的吗?”
赵磊朝疑心重,可从陈蜜儿脸上挑不出一丝破绽,随意道,“你种着那么多辣椒,要是拿去卖,肯定是值不少钱吧。”
“巧了,这辣椒挂满一树,红红火火特别好看。”陈蜜儿一本正经继续编。
“就随便种,喜欢辣椒就多种,我跟你说,我还打算种大板薯,棉花、番薯、莲藕、荷花、菊花、大红花、太阳花、油菜花混着随便洒籽,只要是我爹跟我讲过的农作物,管他是水里冒花的,树上挂着的,我都种点,这一块那一块,长得好,就掐点菜炒着吃,种的不好就死地里得了,庄稼人哪有那么讲究哦。”
赵磊朝的心一沉。
菜跟花混着洒?
那地是大,这水生的荷花种黄泥上去,根本种不成!
其他几个男人也怀疑了,她这又说又唱,跟玩似的。
恰巧踩了狗屎运的,知道养鸡鸭能治蝗,那一大亩地,也是随便闹着玩的。
陈建平不好在外人面前落自家大闺女的面,可也把那上门的几个男人彼此交换的眼神看得清。
村书记察言观色,看着共事几个人都有了打退堂鼓的神色。
也不勉强了,这姑娘分明是没啥大志的人,也不多待,带着人离开了陈家。
眼见人走光了,陈建平也不装了,拎起藤条追着陈蜜儿抽。
“老头,你干啥?”她就是机灵鬼,反应够快,撒开腿就跑,要不然鞭鞭到肉。
“说好的配合呢?!”陈建平气得肝脏疼,隔个两头半个月,自家这闺女不打不成器啊!
“已经很配合了。”陈蜜儿冤死,她都被冒犯了,却笑得那么完美,她也不容易的。
“你管那叫配合?!”
“要不然?”
“他问我打扰了,我就觉得很冒犯了啊。”陈蜜儿看着追着她身后一米远的人。
默默地叹口气,她是天底下最最诚实的孩子了。
。
田晓霞从厨房出门,木愣口呆看着你追我赶的两父女。
蜜儿都十八岁的大闺女了,还被她爹追着打?
“霞姐,你站好了,别靠那么近,老头抽人可疼可疼了。”陈蜜儿跑起来气都不带喘,偏偏人很委屈。
田晓霞:“……”
陈建平看着愣住的田晓霞,莫名觉得丢脸,追又追不上,跑也跑不过,干脆甩鞭回了屋。
陈蜜儿倒着跑回去,绕着陈建平转一圈,贴心小棉袄关心他。
“老头,打我呀,我让你好不好?”
陈建平鼻子哼大气,入屋一屁股坐凳子上,别开脸不看她,脸色发臭。
陈蜜儿也挑了张凳子坐下,悠闲给自己倒上半碗温水。
“……”陈建平又哼了一声,余光瞥她一眼,养那么大,都不知给倒碗水喝喝。
把刚才他喝水的碗往桌上一拿一放。
陈蜜儿瞬间笑眯眯给他倒上半碗,双手规矩把碗捧到他跟前放着。
“来来来,小老头子,给您满上一杯。”
陈建平又哼了声,脸上臭哄哄的,双手却特别给面子,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想起她刚又唱又说的话,疑惑问,“你想结婚生子了?”
“编的。”陈蜜儿再次诚实交代。
“你跟北山怎么回事?”陈建平气得鼻子不是鼻子,他就知道自家大闺女是块黑心馅的混账!
“什么怎么回事?”陈蜜儿像没听清似的。
“我都看到北山跟你有肌肤之亲,现在他人不见了,你面上装作没事,心里却又紧张不行,你们两个在玩什么?”
陈蜜儿喝水的动作一顿。
看来陈建平早就知道,难怪别人问他,他说要看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沈北山走得干净,啥都没拿,没带,就带着人跑了。
陈建平瞬间苍老不少。
“你喜欢他,就别逗人,他是个正常男人,你这闹得不上不下,他就是爱把事藏心底的人,你要看不上你娘替你选的人,你开始就别招惹他,村里不少姑娘看得上他,可我看他完全是愿意跟你闹的,跟你接触也是心甘情愿,你又是不定性,爱玩的,给不了他回应,他能在这个家待下去吗?”
陈蜜儿沉默喝着水,没说话。
“你这些年轻的,真不知要玩什么,北山也是,随你玩,也是没苦找苦受。”陈建平索性砸破罐子,谁都骂一通好解气。
田晓霞也炒好菜,进屋收拾好桌上的招待客人的碗,端盘上菜吃饭。
一顿饭下来,安静无话。
晚上,陈蜜儿躺在床上不是好滋味。
下了床,推开隔壁房门又锁好,灭了煤水灯,脱了鞋就钻入他睡过的被子。
盖着他枕过的被子,陈建平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闻着最后残留的中药清味,陈蜜儿一觉睡天亮。
……
县城,人民医院宿舍。
“北山,一起去饭堂吃早餐?”朱邵峰也是大前天得知沈北山住在县城。
“嗯。”
“你嘴唇那么白,你要么执几样补精气神的中药熬着喝?”
沈北山眼睫颤抖,曾经有人也这样问过他。
敛下眼皮掩饰好眼里的情绪,轻扯嘴角,“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