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野蹲在玄天宗外门最偏僻的茅厕隔间里，屁股底下垫着三张皱巴巴的《玄天日报》，脚边放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灯芯烧得噼啪作响，映得他手里的炭笔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妖。
\"南宫昊，年二十二，金丹初期，主修《凌霄剑诀》，弱点：左肋下三寸曾中合欢宗‘春风一度散’，每逢朔月必发作……\"
他咬着笔杆，在《宗门八卦录》上添了几笔，又划掉重写，\"不对，是‘春风一度散’加‘七步断肠丹’，这孙子当时差点没把自己挠死。\"
茅厕的木门突然被风吹得\"吱呀\"一声，林小野猛地抬头，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破布——那里面裹着半块饕餮鳞片，此刻正隐隐发烫。
\"出息。\"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玄霄的虚影浮现在茅厕污浊的空气中，黑袍下摆无风自动，愣是没沾上半点污秽。
他瞥了眼林小野手里的册子，嘴角扯出一丝讥讽，\"你就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活到现在？\"
\"下三滥？\"林小野\"啪\"地合上册子，炭笔在指尖转了个圈，\"这位大爷，您当年要是肯多听两句墙角，也不至于被人灌了毒酒还替人数钱。\"
玄霄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茅厕里的温度骤降，油灯的火苗\"噗\"地缩成绿豆大小，墙上影子诡异地扭曲起来。
林小野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但他梗着脖子没躲——这半个月的相处让他摸清了一个规律：只要他提到五百年前的事，玄霄的反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龙，凶是凶，但从来不会真动手。
果然，玄霄只是冷冷道：\"本尊现在就能让你尝尝毒酒的滋味。\"
\"别别别！\"林小野立刻变脸，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尝尝？胖婶特制酱肉包，我偷摸藏了俩。\"
油纸包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茅厕的氨气味，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芬芳。玄霄的虚影明显僵了一瞬。
\"你……在茅厕吃肉包？\"魔神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震惊。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小野得意地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说，\"整个玄天宗就这儿最安全，南宫昊那帮人宁可跳化粪池也不会进来搜。\"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小野闪电般吹灭油灯，整个人贴在门板上。透过木板的缝隙，他看见两个内门弟子提着灯笼走过。
\"……大比抽签结果出来了，咱们第一场对凌霄阁。\"
\"怕什么？有南宫师兄在，再加上新炼制的噬魂幡……\"
脚步声渐远，林小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转向玄霄，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噬魂幡？\"他压低声音，\"那不是禁术吗？\"
玄霄的虚影飘到门缝边，黑袍掠过地上的污水却纤尘不染。
他盯着远去的灯笼光，突然冷笑：\"有意思。用噬魂幡做阵眼，再以参赛者的魂魄为引……凌霄老儿这是要重炼'万魂锁魔大阵'。\"
林小野手里的肉包\"啪嗒\"掉在地上。
他想起三天前在器宗偷看到的场景——南宫昊和几个长老围着一面血色幡旗，旗面上隐约有张扭曲的人脸在尖叫……
\"他们想用大比做掩护，收集足够多的生魂来加固镇魔渊封印？\"林小野的声音有点发抖，\"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玄霄突然转头看他，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怕了？\"
\"怕？\"林小野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肉包，狠狠咬了一口，\"小爷我是心疼报名费！足足三块下品灵石呢！\"
玄霄盯着他油汪汪的嘴角看了两秒，突然伸手——虚影穿过实体，但林小野还是感觉到后颈一凉。
魔神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兴味：\"混沌道体果然有趣，连本尊都看不出你哪句是真话。\"
林小野正要反驳，茅厕屋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片瓦被悄悄移开，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是唐小柔！
\"小野哥！\"少女压着嗓子喊，\"刑堂的人在搜宿舍，说你偷了器宗的炼器谱！\"
林小野\"噌\"地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玄霄的下巴：\"放屁！我偷那玩意儿干嘛？我又不炼器！\"
\"因为……\"唐小柔的声音更低了，\"有人举报你要帮魔修复原弑渊剑。\"
空气瞬间凝固。玄霄的虚影骤然暴涨，黑袍如活物般在狭小的茅厕内翻涌。林小野一把捂住唐小柔的嘴把她拽下来，另一只手飞快地收拾散落的《宗门八卦录》。
\"走！\"他踹开后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你刚才说抽签结果？我们对谁？\"
唐小柔被拎着后领，弱弱地举起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林小野借着月光一看，差点骂出声——
\"凌霄阁？！\"
玄霄的笑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冰冷而愉悦：\"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夜风吹散了他的话音。林小野夹着唐小柔翻出围墙，身后传来刑堂弟子踹开茅厕门的巨响。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玄霄的一缕神识正悄然飘向镇魔渊方向，黑袍掠过之处，连月光都被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