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寒渊石碑】
凛冽寒风卷着冰碴子抽在脸上，林小野缩着脖子往玄霄身后躲，靴底黏着的青丘红泥在雪地上拖出蜿蜒血痕。
他盯着百丈外高耸入云的冰碑，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破地方比胖婶冻猪肉的冰窖还邪乎。\"他搓着发青的手背，鼻尖几乎要贴上玄霄半透明的后颈，\"喂，老冰块，你确定这碑文不是唬人的？\"
玄霄广袖翻卷间震开扑面而来的冰雾，琉璃假眼泛起幽蓝冷光：\"聒噪。自己看第三行蚀文。\"
林小野眯起眼凑近冰碑，霜雪覆盖的碑面上浮出猩红咒文。
当读到\"取玄晶者永堕寒狱\"时，他忽然蹲下身扒开积雪，指尖触到碑底凹凸的刻痕：\"等等！这底下还有行小字——\"
\"别碰！\"玄霄的警告迟了半拍。
冰层突然震颤，林小野沾血的指尖与碑面接触的刹那，整座冰碑竟渗出粘稠血珠。
那些血珠诡异地逆流而上，在碑顶凝成慕容嫣冰封的虚影。
她心口插着半截狐尾，睫毛挂着霜，嘴唇翕动着重复某个口型。
\"她在说...甲子？\"林小野话音未落，呼出的白气突然在空中扭曲，凝成泛着青光的\"甲子\"二字。他后颈逆鳞骤然发烫，怀中的青铜钥匙隔着衣料灼烧皮肤。
玄霄突然扯住他后领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冰面轰然炸开。
数十根冰棱破土而出，棱尖泛着与青丘骨瓮相同的幽绿色。
\"九幽噬魂阵。\"玄霄指尖燃起黑焰划过冰棱，火苗竟被冻结成冰花，\"看来有人不想我们看懂碑文。\"
林小野盯着冰花里封存的扭曲人脸，突然抬脚猛踹冰碑：\"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单挑！\"靴底沾染的青丘泥土簌簌落下，在雪地里诡异地蠕动起来。
\"废物就是废物。\"玄霄挥袖扫开扑来的冰刃，琉璃假眼突然裂纹密布，\"西北巽位，七步。\"
林小野条件反射地蹿向指定方位，怀里的青铜钥匙叮当作响。
当他第七步重重踏下时，冰层下传来瓷器碎裂声，慕容嫣的虚影突然发出尖啸。
无数冰晶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在半空拼凑成新的碑文。
「玄晶现，情魄散，双生劫，轮回断」
玄霄突然闷哼一声，左眼琉璃珠崩开蛛网纹。
林小野瞥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消散，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冰碑上：\"老子最恨谜语人！\"
魔血触冰的瞬间，整座冰碑竟像活物般抽搐起来。
碑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冰刺，每根刺尖都挑着片带霜的龙鳞。
林小野突然捂住心口踉跄跪地——那些龙鳞的纹路，竟与他后颈逆鳞完全一致。
\"五百年前...\"玄霄的残魂忽然凝实几分，弑渊剑自动出鞘斩向冰碑，\"果然是你。\"
剑锋距碑面三寸时，冰层下突然探出白骨嶙峋的手攥住剑刃。
林小野瞳孔骤缩——那手骨无名指套着妙音仙子的翡翠指环，小指却戴着胖婶的铜顶针。
\"小心身后！\"玄霄的警示与破空声同时袭来。
林小野就势滚向左侧，原先位置的冰面炸开巨坑。
坑底缓缓升起冰雕王座，座上蜷缩着与慕容嫣七分相似的女子，颈间枷锁连着九条冰链，每根锁链都捆着个正在融化的冰雕婴儿。
\"这是...我？\"林小野盯着某个婴儿眉心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红痣，魔角不受控地刺破额角。
他忽然发现所有婴儿后颈都有逆鳞胎记，而王座扶手上刻着初代天帝的徽记。
玄霄的剑气突然暴走，黑焰裹着冰碴席卷整座冰碑：\"幻象罢了。\"
可当黑焰触及冰碑上的龙鳞，那些鳞片突然化作血雾，凝成初代天帝的虚影。
\"容器养得不错。\"虚影抚过林座上的冰雕慕容嫣，指尖勾着缕与林小野同源的魔气，\"比上一个耐冻。\"
林小野突然暴起，魔角迸发的紫光竟将血雾冻结。
他拽下颈间青铜钥匙狠狠掷向虚影：\"装你爹的大头鬼！\"钥匙穿透虚影钉入冰碑，碑底突然钻出血色藤蔓，缠住他脚踝往冰层里拖。
\"找死！\"玄霄的残魂突然凝成实体，徒手扯断藤蔓。
黑血溅在冰面竟开出血色曼陀罗，花蕊中坐着拇指大小的叶清雪冰雕。
林小野趁机扑到碑前，沾血的掌心按上\"玄晶现\"三个字：\"给老子开！\"魔血顺着碑文沟壑流淌，整座冰碑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当碑顶慕容嫣的虚影开始消散时，他突然看清她的口型——
不是\"甲子\"，是\"假的\"。
轰然巨响中冰碑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冰窟。
林小野正要探头，却被玄霄拎着后领甩到身后。
呼啸而出的极寒之气擦过他耳际，将三丈外的雪丘冻成冰晶。
\"莽撞。\"玄霄残魂又透明几分，弑渊剑插在冰面才勉强站稳，\"下面的玄冥寒气足够杀你千万次。\"
林小野盯着他逐渐消散的衣摆，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要不要再喝点？上次你说我的血比酒烈...\"话音戛然而止——他心口不知何时浮现冰蓝色咒印，正与冰窟深处某物共鸣。
玄霄瞳孔骤缩，剑气突然劈向咒印。
林小野痛呼着蜷缩成团时，冰窟里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某个庞然大物的阴影掠过洞壁，投下的轮廓竟是条生着冰晶逆鳞的巨龙。
\"原来如此。\"玄霄突然冷笑，琉璃假眼彻底碎裂，\"好个一石三鸟的局。\"
林小野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发现靴底沾着的青丘红泥不知何时生了根。
血色冰凌花穿透靴面缠绕脚踝，花蕊里蜷缩着与慕容嫣一模一样的胚胎。
\"老冰块你看！\"他扯下一朵冰花，花茎断裂处涌出带着记忆片段的血珠，\"这是嫣姑娘在青丘...\"
玄霄突然捂住他的嘴，残魂化作黑雾裹住两人。
冰窟深处传来初代天帝的叹息，裹着冰碴的风送来句模糊的判词：
\"...第七容器...合格...\"
当黑雾散尽时，崩塌的冰碑原址只剩深坑，坑底冰层封着九具与林小野面容相似的尸体。
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冰晶，晶体内封存着不同女子的残魂。
林小野的魔角突然暴涨三寸，瞳孔裂成竖线：\"这特么...都是我的克隆体？\"
玄霄的剑气扫过冰面，在那些尸体额间刻下相同的弑神咒：\"从现在起，你若是敢死...\"他顿了顿，残魂拂过林小野后颈逆鳞，\"本尊就把这些冒牌货炼成尸傀。\"
呼啸的寒风中，两人都没注意到坑底最年轻的\"尸体\"睫毛微颤。
那具冰棺下方，青丘红泥正在冰层里蔓延，长出的血色冰凌花渐渐拼成\"欢迎回家\"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