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的晨雾还未散尽,枪声已如爆豆般炸响。张治中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颤,北岸的芦苇荡里,日军的膏药旗正如同恶狼的獠牙般缓缓逼近。昨夜刚刚抵达刘家行的第九集团军尚未完全构筑好工事,潮湿的战壕里,士兵们紧握着步枪,指节泛白。
\"报告司令!日军在正面发起强攻,左翼发现坦克集群!\"副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战栗。张治中转身看向地图,原本就严峻的防线此刻更显脆弱——日军竟同时在正面、左翼和侧翼发起攻击,三线并进的战术显然是蓄谋已久。他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杂音混着枪炮声:\"给我接炮兵旅!命令他们集中火力压制左翼!\"
同一时刻,南京总统府的防空洞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蒋介石将最新的战报摔在会议桌上,纸张在铺满地图的桌面滑出刺耳的声响:\"分三线进攻!日本人这是要把我们一口吞下!\"何应钦眉头紧锁,手指在地图上丈量着防线距离:\"委座,如此大规模的攻势,我们的预备队恐怕...\"
白崇禧猛地站起身,军靴重重踏在水泥地上:\"日军这是想速战速决!他们在刘家行、南翔和真如同时发力,就是要撕开苏州河防线!\"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参谋们匆匆进进出出,不断送来前线的最新消息。蒋介石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鼻梁:\"急调薛岳的第十九集团军,务必在三日内抵达战场!\"
上海公共租界的工部局内,英国领事琼斯愤怒地将文件摔在桌上:\"日军在租界边缘架起了重炮!这已经严重威胁到租界安全!\"
美国代表史密斯却依旧神色淡然,转动着手中的钢笔:\"或许我们该和日方再谈谈?\"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日军的炮火已经开始覆盖租界边缘。
重光葵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诸位看到了,皇军的行动是为了维护东亚和平。\"他将一份新的协议推到众人面前,文件上\"临时安全区\"的字样刺得琼斯双眼生疼。当工部局成员们还在争论时,重光葵已经起身告辞,走廊里回荡着他皮靴清脆的脚步声。
娄塘镇的战场上,硝烟几乎遮蔽了天空。
孙元良嘶吼着指挥部队反击,嗓子早已沙哑。王铁成的大刀上布满缺口,身旁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营长!弹药快没了!\"通讯员的呼喊被爆炸声吞没。王铁成看着不远处逼近的日军坦克,从腰间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跟我上!\"当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年轻的面容永远定格在了硝烟之中。
彭善妹的溶洞医疗站里,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李伯颤抖着双手,将最后一点云南白药敷在伤员的伤口上:\"小彭,草药也快用完了...\"话音未落,又一批伤员被抬了进来。彭善妹咬着嘴唇,从衣襟撕下一块布,为伤员包扎。洞外,日军的侦察机不断盘旋,投下的照明弹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长沙湘江码头,周明远的船队在炮火中艰难前行。老船工王阿水死死握着船舵,江水被炸弹炸出巨大的漩涡。\"左满舵!快!\"
周明远的呼喊声被爆炸声淹没。突然,一颗炮弹落在船队前方,掀起的巨浪差点将小船掀翻。学生们死死抱住木箱,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那里面装着前线急需的药品。
重庆黄山官邸,宋美龄放下手中的电报,脸色苍白。
秘书轻声道:\"夫人,日军已突破苏州河防线的左翼。\"窗外,防空警报再次响起,但她仿佛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三线进攻...他们是真的要踏平中国...\"她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写下:\"我的祖国正在流血,而世界,何时才能听到我们的呐喊?\"
暮色降临时,苏州河防线的局势愈发危急。张治中站在战壕前,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日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通讯兵冲过来:\"司令!薛岳将军的部队还有半天才能到!\"张治中握紧腰间的手枪,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道:\"兄弟们,我们身后就是上海!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夜色中的南京,蒋介石站在总统府的窗前,望着远处隐隐的火光。手中的雪茄早已熄灭,烟灰簌簌落在地上。他低声自语:\"日本人,你们这是要把中国逼上绝路...\"窗外,战火染红了半边天,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