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祁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如墨。
他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事出有异,必有内奸。
昨日若不是有人提议将白鹿作为祥瑞献给母后,他也不会起心动念……
“来人,去把昨日一起去围猎的白衣幕僚抓过来!”
府中的刘管事战战兢兢地回道:“王爷,那白衣幕僚今早就收拾行囊,说是要去云游四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萧祁冷笑一声:“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他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何人介绍入府?”
刘管事叫苦不迭,他刚才就让人去查了,结果发现这人好像是凭空而来的,没有在王府记录在册,也问了同行之人,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带出去的人,混进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是吗?”萧祁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震飞出去,碎了一地。
“查,里里到外给本王查,门客幕僚,丫头小厮,一个都不能放过!”
镇北侯府,书房。
柏羽一进门,就看到飞廉倒挂在房梁上。
偏偏今晚他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衣袖在空中飘来飘去,乍一看挺吓人的。
“……主子您放心吧,我一大早就溜了,”飞廉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笑得贼眉鼠眼,“别说贤王府的待遇真不错,临走的时候管事的还给我送了二两银子路费呢!”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那枚银子就落到了霍雁行的手里。
“不义之财,没收。”
“主子……”飞廉哭丧着脸。
早知道自己就不拿出来了……
柏羽幸灾乐祸:“你最近别到处晃悠,让贤王的人抓个正着才好。”
“小爷我的易容术不是盖的,想找我,嘿嘿,梦里找去吧!”
原来贤王要找的那个“白衣幕僚”,正是飞廉。
昨晚他刚好在军营里,霍雁行临时让他乔装打扮,混入贤王的队伍里。
柏羽说道:“那老汉和他受伤的儿子也已得到妥善医治,大夫说伤势虽然以后不能生育,但不影响正常行走。他们答应待医好后便换个地方生活,不会再留在京城。”
霍雁行微微点头,又想起了陆青鸢的叮嘱,说道:“那对父子,你派人盯紧,一定要安排周全,直到护送到外地,莫要让人再寻到他们的麻烦。”
“是。”
柏羽和飞廉都下去后,霍雁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粉色笺纸,桃花图案。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上,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这张桃花笺。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桃花笺靠近桌上的火烛。
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卷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
这一幕透过书房里未关紧的小窗,落入了一个脸上长了雀斑的丫鬟眼里。
她比寻常丫鬟都要矮小瘦小一些,动作像猫儿一样轻。
书房与内院的连接处种了一排高大的松柏,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矮下身子,穿过这片阴影,就能到内院了。
五步、四步、再走几步就到了!
“谁!”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原是柏羽不想去梅花小筑值夜,正在树底下磨磨蹭蹭拖延时间,余光发现树叶的阴影有点不对,他走过去,抓到个陌生的小丫鬟。
“站住!”他厉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低着头,嗫嚅道:“我……我叫雀儿,是,是跟着夫人来的侯府。”
柏羽一听是夫人的人,语气稍缓:“这是外院书房,你不好乱走动。是不是夫人让你过来的?”
雀儿闻言,不敢多说,一味点头如捣蒜。
柏羽松了手,放她进了内院。
…………
陆府。
雀儿将看到霍雁行烧掉桃花笺的事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她胆子小,今天又被柏羽一吓,更是六神无主。
“……事情就是这样,奴婢也没有看清那桃花笺上写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还频频往窗外看去,“夫人,二姑娘,我这几日出来得太频繁了,我怕……”
陆蓉月本来就因为今日之事憋着一团火,见她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雀儿身上砸。
那茶盏里的还是热茶,这一砸,滚烫的茶水溅了雀儿一身,她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用的东西!”陆蓉月咬牙切齿,“你别忘了你爹跪在我面前求我,只要能让你爹爹进私塾念书,你这条贱命但凭我差遣。你要是不好好帮我打探消息,我就让你娘老子收拾你,到时候你可别又哭哭啼啼到我跟前来求饶!”
雀儿惶恐至极,一个劲地磕头。
“罢了你回去吧。”林氏挥挥手,“往后我会派人去侯府找你,你就不用过来了。”
雀儿走后,屋里只剩下林氏母女二人。
林氏一边给女儿脸上涂药,一边问道:“你说,那小贱人究竟在桃花笺上写了什么?霍雁行竟然会把它烧掉。”
陆蓉月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肯定是那贱人写的情诗,让他别忘了今日进宫谢恩。我看,霍雁行不过是在人前与她装作恩爱夫妻,应付应付宫里罢了,怎么可能喜欢她,怕是她送的东西都觉得晦气吧!”
她此时满心只想着贤王要退婚的事,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去细想桃花笺的事。
“哎呀!娘啊!您还是操心操心我吧,祁哥哥都要跟我退婚了!”
她只要一想到前世,萧祁造反,很大可能就是新皇,而自己却因为陆青鸢这个贱人,当不上贤王妃,以后更当不成皇后,就气得面目狰狞。
“我不管,过几日你就跟太后娘娘说去,就说我的脸已经好了,婚是绝对不能退的!否则……否则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陆蓉月累了一日,又闹了半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林氏看着女儿红肿的面容,还有枕头上的泪痕,又心疼又愧疚。
她想到明日就是陆青鸢归宁的日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贱人,宫里暂时整治不了你,等回到陆家,我还整治不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