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县衙内。
杨骏与李穆悠然对坐于书房之中,窗外微风轻拂,带动着帘角轻轻摇曳。此时,王家家主王涌步入室内,面上挂着一抹勉强的笑意,言辞间透着几分急切与恳求:“明府大人、县丞大人,我那三弟生性鲁莽,不谙世事,竟无意间触怒了二位尊驾。只要二位大人能网开一面,饶他一命,我王家上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
杨骏闻言,指尖在案几上缓缓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目光如隼,直直地盯着王涌,并未即刻回应。李穆则慢悠悠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的神情,许久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家主,你三弟犯下的可不是小事啊!公然抗法,当众阻拦官仓粮食,这等行径若不惩处,往后这清丰县的律法,怕是如同废纸一般。”
王涌心中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上前半步,双手抱拳作揖,姿态愈发谦卑:“县丞大人所言极是,可我三弟实在是被人挑唆,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我王家在这清丰县,向来奉公守法,为乡里做了不少善事,还望二位大人念在过往情分上,从轻发落。”
“是吗?那仙庄乡也是因为王家奉公守法才导致当地百姓一个个的面黄肌瘦、苦不堪言?”
杨骏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语,让王涌的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他愣了片刻,随即勉强挤出一丝讪笑:“明府大人,仙庄乡的事情其实不过是一场误会。我早已对手下之人进行了严厉的惩处,如今那片土地,已悉数归还给了当地的百姓。就连他们之前向我们借贷的钱粮,我也早吩咐下去分文不取,权当是给大伙儿赔个不是了。”
杨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些许:“王涌,你当这清丰县衙是什么市井之地了?在这里讨价还价来了?今日你若想用这些雕虫小技蒙混过关,我定要严惩不贷!”
王涌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颤,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时间内竟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衙役匆匆闯入书房,单膝跪地,神色慌张:“大人,不好了!王怅突然在大牢里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狱卒们怎么叫都叫不醒。”
杨骏和李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王涌更是脸色大变,踉跄着上前,抓住衙役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我三弟他怎么会这样?”
李穆站起身来,冷静地吩咐道:“立刻传仵作去大牢查验,务必查明真相。”随后转头看向王涌,目光如炬,“王家主,看来这事愈发蹊跷了,在真相未明之前,还请你暂且留在县衙,配合调查。”
“大人这是什么话,王怅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那王家主说说来,为什么你一来县衙,王怅就身体不适?是不是你们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着事发之后来向我们要人!”
王涌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滚落,心中暗自叫苦,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他要是被困在这里的话,那偌大的王家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了,这……这是个圈套!
“明府大人,你这是诬陷,如果你没有给我个正当理由的话,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骏瞥了李穆一眼,轻声道:“你就在此处,给我照顾好王家家主,我去探望一下王怅的情形如何。”言罢,他就直接转身离开。
随着房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王涌此刻心乱如麻。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彰显着内心的焦灼与不安。终于,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沉重而决绝:
“李大人,你我也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也能称得上是故交了。今日,我斗胆问一句,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王家逃过这一劫?”
“王家主,你这话说的,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如若没有令弟昨日之事,你觉得会有今日之难吗?”
“李大人,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还望您能直言相告。若大人真将我等视为可随意拿捏之辈,那我们王家也不是吓大的,只怕到头来两败俱伤,鱼死网破,最终被外人看了笑话!”
此刻,王涌已褪去了先前的怯懦之态,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无畏。李穆的面容依旧沉稳如水,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家主心中明镜高悬,我们所求何物,想必您再清楚不过。”
“仙庄乡的土地我们已经放手了,为了三弟王怅,其余乡镇的地契,我们亦能慷慨相让。”王涌想了下后,缓缓开口道。
“除了土地外,王家这几年所欠赋税,一分不差,悉数补齐;另外,关于舍弟王怅,他毕竟违反政令,明府大人不希望在清丰还能再见到他!”
……
县衙花厅内,鎏金烛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整个屋子照得暖黄。杨骏慵懒地靠在雕花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穆,脸上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语气中满是笃定:“瞧这情形,王涌那边已经松口了。”
李穆闻言,身形微微前倾,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还是明府大人高见,王涌虽然觉得条件有些苛刻,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
杨骏听了,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房里回荡,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轻抿一口道:“话虽如此,但他们绝不会将到嘴的肥肉轻易吐出来的,接下来几天,要辛苦你带领下面人,一乡一村的给我仔细盘查,既然撕破脸了,我就让他们这一次疼的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