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清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看着那古井。
“还在折腾，今晚就让你老实点！”
……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三下，陈长生已经蹲在井沿边。
“师娘啊，您怎么还不来，睡过了？不应该啊，修行者睡觉，没那么深吧……”
一直等不到人，他就顺手剥着糖炒栗子，青铜钥匙在掌心沁出丝丝凉意。
“师娘给我这个钥匙干什么，难道下边是宝藏？
嘿嘿，还是师娘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宝贝。”
陈长生越想越美，吃得越带劲。
只是……
吃着吃着，他觉得地面都晃动起来。
“卧槽，在黑林峰，晚上吃东西犯法啊？咋还震动呢？”
少顷，他才意识到，那是井里传来的震动，并且，井底锁链声骤然急促。
甚至震得他丹田里的混沌青莲微微发烫。
“不是，怎么就能和丹田扯上关系了？”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梅若清翩然现身。
“感觉如何？”
\"那啥，先不说别的，师娘这钥匙，怎么看着像是合欢宗的同心锁？\"
他故意将钥匙抛向半空，被梅若清扬袖卷了去。
月白裙裾掠过青苔，梅若清指尖并蒂莲纹绽出血光：\"再胡说，今夜就把你填了井眼。\"
“不敢，不敢，师娘说笑了。”
陈长生连忙陪笑道。
师长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何况，还是对自己很好的亲师娘。
“走，下去看看。你的疑问就在里边。”
“得嘞！”
梅若清挥动衣袖，十二道银梭从她袖中飞出，钉入井壁时激起幽蓝涟漪。
陈长生眯眼细看，那些斑驳青砖上，竟浮现出朱砂绘就的文字——“天道窃混沌，以万物为刍狗”。
\"逆天墟……\"
梅若清咬破指尖，血珠坠入井水的刹那，整口古井就像是翻转过来。
陈长生只来得及抓住小黑子的尾巴，便被滔天阴气卷入地脉深处。
落地时，靴底传来黏腻触感。
他低头看去，暗红血渍正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
“嘶……”
还不等他嘶完，接下来的画面更震撼！
数道青铜锁链从穹顶垂下，绞缠着一具刻满赤凰纹路的古棺。
棺盖上\"宁负天道\"的刻痕泛着微光，与林清雪剑鞘上的冰纹如出一辙。
\"叮——\"
混沌青莲虚影脱离丹田，悬在棺椁上方缓缓旋转。
梅若清广袖翻飞，九黎符文从发间簌簌落下，像是虫子般，啃噬着封印符咒。
\"当年九黎先祖集举族之力，才将天道傀儡镇压于此。你若是怕了……\"
\"怕个锤子！“陈长生突然按住她结印的手，青莲虚影映得眉眼森然，”师娘袖中的牵心蛊，还是留着对付师父吧。\"
梅若清瞳孔骤缩，腕间银铃叮当乱响。
棺盖轰然炸裂，裹着腐臭黑雾的残肢猛然探出，却在触及青莲光晕时发出凄厉尖啸。
陈长生趁机将半颗栗子塞进傀儡口中：\"尝尝狗爷特制五香味！\"
黑雾突然凝滞，化作缕缕魔气涌入青莲。
识海中响起沧桑男声：【青莲现，天道陨……阿雪，莫要再殉道……】
\"前辈这声阿雪叫得亲热，莫非是林师姐的老相好？\"
陈长生嘴上插科打诨，神识却死死锁定棺底暗格——那里隐约传来冰晶碎裂般的剑意。
梅若清的药锄忽地与古棺共鸣……
刷刷刷……
有大片锈迹剥落。
而那下边，露出\"赤凰卫\"三个古篆。
井壁巫文仿佛活过来般，开始游走。
在她素白的面庞投下诡谲阴影：\"原来所谓天道，不过是寄生在混沌中的蛆虫。\"
小黑子突然狂吠着扑向角落阴影。
“给爷出来！”
吞噬漩涡洞开，将藏匿之人硬生生扯出。
“竟然让你个死狗发现我！”
郑开天踉跄跌进阵眼，腰间黑莲玉佩竟与傀儡残躯产生共鸣，污血顺着七窍汩汩涌出。
\"我说怎么有股腌臜味。\"陈长生脚尖挑起块碎砖砸中他丹田，\"郑师兄是来给天道傀儡当夜宵？\"
\"不可能……\"郑开天疯狂抠挖着胸口的黑莲纹路，那些魔纹正如活物般钻向心脉，\"我明明炼化了……噗！\"
话未说完，便吐出一口黑血。
同时，傀儡伸出手臂……
小黑子趁机咬断那胳膊，大快朵颐。
陈长生脸色大变：\"狗爷，别吃那玩意！\"
却见吞天兽额间金纹暴涨，竟将整条傀儡手臂化作精纯灵气。
\"嗝……\"
小黑子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皮毛，爪尖轻轻一划，虚空竟裂开道三寸缝隙。
\"汪！本尊能钻到百里外的膳房偷烧鸡了！\"
梅若清猝然拽着陈长生疾退三步，原先立足处已插满淬毒银梭。
郑开天浑身魔纹蠕动，眼白彻底被黑气浸染：\"把青莲交出来……\"
\"想要这个？\"陈长生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混沌气息瞬间吸引傀儡残躯，\"昨儿剩的韭菜盒子，郑师兄趁热？\"
他使劲扔出去，那些东西竟然争抢起来！
趁着魔物争食的间隙，青莲猛然撞向棺底暗格。
冰晶飞溅中，半枚赤凰玉簪叮当落地，簪头刻着的女子眉眼……分明是未染霜雪的林清雪。
“那是……怎么会有林师姐的东西……”
“那不是你林师姐！”梅若清拉住他的胳膊，“此间势大，给我走！”
“不，我要弄清楚……”陈长生不松手。
“后边你会清楚的！”梅若清紧紧拉着他。
“那，郑开天怎么办……”
“不要管，他也不能怎样，但是我们也无法在此处置他！”
轰……
一片撞击声中，两人一狗冲出井口，狼狈地坐在地上。
“师娘，那里边太奇怪了！”
“奇怪就对了，你的青莲都能反应，还有林清雪的信息。现在你应该相信，你们的缘分，可不仅这一世。她选择你，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选择，而是冥冥中自有约定！”
“我信，我一直都信……”
事到如今，陈长生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纯纯的傻子了。
“事情的全貌，你慢慢都会明白。如你所见，井底的禁制已经松动，迟早都会崩解。你们最好，能在它彻底崩解之前，具备镇压他们的能力……”
……
陈长生只觉得井底之行过于丰富了……
那信息量，似乎比在葬剑渊还大。
有些事情，他已经有思路。
但苦于没有一根完整的线，将其穿起来。
正在他辗转难眠的时候，收到小白的传讯……
“明日速来醉月楼，拍卖场有‘大货’！”
大货？
多大的货才能让她这样称呼？
上次的无妄剑意，可都没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