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声越来越近,陆明感觉怀里的幽冥镜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白砚舟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骨头都隐隐作痛。
\"后殿。\"白砚舟的声音压得极低,\"有暗道。\"
两人刚退到后殿,前院的棺材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棺盖完全掀开。
吹鼓手的尸体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陆明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见吹鼓手的嘴巴机械地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生锈的机关在运转。
更可怕的是,尸体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那张死气沉沉的脸顶出一个个凸起。
\"又是尸蛊!\"白砚舟的刀光闪过,将扑来的尸体拦腰斩断。然而断成两截的躯体依然在爬行,内脏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红头蜈蚣,每只背上都有个白色的\"七\"字。
陆明的乾坤笔在空中急画,朱砂凝成\"炎\"字,将蜈蚣烧成灰烬。就在这时,后殿的帷幕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墙上的一幅壁画——画的是城隍审案,但所有衙役的脸都被挖去了,只留下一个个黑洞。
白砚舟的刀尖挑开帷幕,后面果然有道暗门。
两人刚钻进去,暗门就在身后无声地闭合。
通道狭窄阴暗,墙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草药焚烧后的苦涩气息。
\"这是...\"陆明突然停下脚步。
借着幽冥镜的微光,他看到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正是他们在剃头铺见过的双生钱图案。但这一次,图案中央多了个小小的皮影人形。
白砚舟的指尖抚过刻痕:\"是皮影匠的标记,但...\"
\"但手法不对。\"陆明接上他的话,\"真皮影匠刻人形会用'游丝描',这个太僵硬了。\"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正中摆着个奇怪的装置——七面铜镜围成一圈,每面镜子前都点着一盏油灯。灯光通过镜子互相反射,在中央形成一道扭曲的光柱。光柱里悬浮着个皮影人偶,正在缓慢旋转。
\"炼魂灯!\"陆明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用这个困住了陆晖的一魄!\"
白砚舟的刀已经出鞘:\"破坏镜子。\"
就在这时,密室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传来掌声。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穿着皮影匠标志性的黑色长衫,脸上却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
\"精彩。\"面具后的声音沙哑难辨,\"不愧是老瞎子教出来的。\"
陆明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声音...不对劲。太年轻了,不可能是年过六旬的皮影匠。
\"你是谁?\"白砚舟的刀尖直指对方咽喉。
假皮影匠发出刺耳的笑声,突然摘下面具——面具下是另一张面具,画着夸张的笑脸。
他猛地挥手,密室四壁突然射出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白砚舟旋身将陆明护在身后,短刀舞成一片银光。\"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大部分银针被格挡,但还是有一根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白砚舟!\"陆明惊呼。
\"没事。\"白砚舟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陆明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针上有毒!
假皮影匠趁机扑向中央的光柱,手中多了一把奇特的剪刀,刀刃上刻着阴毒的符文。
就在他即将剪断光柱的瞬间,陆明的乾坤笔脱手飞出,朱砂在空中凝成\"定\"字,将他暂时定住。
白砚舟强撑着挥刀斩向铜镜。第一面镜子碎裂时,整个密室都剧烈震动起来。
假皮影匠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脸上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真实的皮肤——那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铜钱状斑块。
\"相骨匠的铜钱癣!\"陆明恍然大悟,\"你是相骨匠的徒弟!\"
面具完全碎裂,露出一张年轻却狰狞的脸。那人左眼浑浊,右眼却异常明亮,瞳孔深处隐约可见个\"七\"字。
\"第七研究所...\"白砚舟的刀又劈碎两面铜镜,光柱开始不稳定,\"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年轻人发出癫狂的大笑:\"我们要的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密室顶部突然裂开,一张巨大的皮影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裹住。皮影上画着钟馗捉鬼的图案,此刻却像活物般收紧,勒得那年轻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才是真正的皮影匠手法。\"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随着最后一面铜镜破碎,光柱轰然炸裂。悬浮的皮影人偶化作一缕青烟,被幽冥镜自动吸入。镜中的陆晖虚影顿时凝实许多,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暗处走出个真正的老人,手里拿着把古朴的剪刀,正是失踪多日的皮影匠。他的脸色灰败,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
\"快走...\"老人喘息着说,\"这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叛徒是...\"
一阵刺耳的铜铃声淹没了他的话。皮影匠的身体突然僵直,七枚铜钱从他胸口透体而出。老人用最后的力气将剪刀扔给陆明,然后扑向密室角落的一盏油灯。
\"轰!\"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出暗道。等烟尘散去,整个密室已经坍塌。陆明握着那把古老的剪刀,发现刃口上刻着两个小字:【吹鼓】
白砚舟的情况越来越糟,毒素已经蔓延到脖颈。他强撑着站起身:\"去...找吹鼓手...\"
陆明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砚舟,望向远处雨幕中的灯火。这场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而唯一的线索,现在就指向那个总是醉醺醺的吹鼓手。
幽冥镜突然震动,镜面上浮现出最后的画面: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雨中,手里拿着把滴血的剪刀,脚下躺着具无头尸体——那尸体穿着吹鼓手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