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
剑如颜不由自主的轻呼了口气,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自伤为代价,她见过,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同归于尽,即使在她的对手身上也出现的很有限,而且那种同归于尽仅限于不惜一死发动攻击而已。
恒山小镇,重生点,紫小宝大笑着飞奔而回。“好!你果然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紫小宝在退出江湖之前能跟你畅快淋漓的大战一场,不负江湖路。”比他更先回来的,是神情从容的永岁飘零,他也笑得很开怀,完全没有恶战之后的介怀。“你也没有让我失望,明知有诈仍然对自己的剑充满自信。”
两个人,仿佛都不把这一战损失的、好不容易拥有的替身娃娃当回事。不像片刻前才不顾一切决斗的敌人,反而像是朋友。
雪舞天下脸上挂起微笑,抬手,拽下发带,一头湿法在内力作用下,水气化作了腾腾蒸汽。一身白裙在内力作用下,丝毫不受漫天落雨影响,反而在身体周围形成闪动的点点白光,仿佛是置身于一片雪中。“难得的一场决斗,飘零,你还没有看过我舞剑吧?”
发带,在风雨中飘飞了一段距离,翻旋变化着,落地。
飘扬的白裙置身于点点犹如雪花般的白光中,翻飞,舞动,剑刃亮放着朦胧的白光,在挥动中带出一道道交错纵横弧光,那张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异常的专注……雪舞天下的剑舞,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没有叫好声,因为不忍在剑舞结束前打扰了这份绝美……“依韵?”剑如颜轻声低呼,一把抓住依韵的手腕,却被他运劲震开。追上前的时候剑如颜发现,依韵的目光迷离,却直直落在舞剑的雪舞天下身上,一步步的,从容不迫的走过去。
“铭记……”手,伸向剑舞戛然而止的雪舞天下。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念叨着的这个名字,温柔的不像是依韵。
手,按上剑柄,杀气一闪而逝。永岁飘零的剑没有拔出来,因为在刚动的时候就被剑如颜一掌击在剑柄上而重新插进了剑鞘之中。“他的脑子有时候不太正常,练功练的。”
杀气刹那闪现的时候,依韵的手本能的握剑,出鞘,但是,还没有完全挥出去的时候,手腕已经被早有准备的剑如颜一把抓住。依韵的左手,停在雪舞天下的腰旁,似乎,再过片刻他就会将她拥着。
迷茫的目光,瞬间恢复了清明。
永岁飘零的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却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如果我说抱歉,有用吗?”依韵迎着永岁飘零的目光,语气淡然。
“你会说吗?”永岁飘零自嘲的反问,表情却出奇的平淡。
依韵笑了。“不会。”
“因为你很清楚,无论有没有理由,总有一天我都会拿着剑面对你,寻求我所需要的,值得被你尊重的证明。”永岁飘零斩钉截铁的语气,跟几年前离开前时没有什么不同。
依韵淡淡然注视了雪舞天下片刻,头也不回的走了。“也许,你等不到那一天。”
剑如颜稍稍松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沉默……
各有所思的沉默。
“难以置信江湖上有这么快的出剑速度。”紫小宝这句话说的当然不是永岁飘零,因为他们四个都很清楚,刚才的那个瞬间,依韵势必是后手拔剑,而剑如颜是在刹那之间同时阻止两个人。
永岁飘零的剑出四分之一被阻止的时候,依韵的剑已经完全出鞘,挥动了一半。他们轻易能够通过依韵的剑长、动作最短轨迹等计算出出剑速度的差距,差距很大,很大……依韵出剑的速度至少比永岁飘零快七倍,“这才配被称为江湖第一快剑。”永岁飘零的语气里,只有兴奋,和期待的激动。他的目标不能是个轻易能够追上的人,本就应该是依韵这样的人,他不怕追赶目标需要走的路太长,只怕太容易追赶上。
“期待那一天——我的江湖路走到了尽头,但我很高兴在今天认识了你,将来你的消息就是对我退出江湖最大的安慰!”紫小宝牵着爱侣的手,吹响的口哨声中,一匹宝马飞奔而至。
“等着那一天。”
马背上的紫小宝接受了这个约定,留下道别的微笑,驾马飞奔而去。
风雨中,雪舞天下挽着永岁飘零的胳膊,与他一样目送马上的背影越去越远……“你刚才怎么回事?”剑如颜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犹自觉得难以置信,依韵在失神中把雪舞天下误认为是另一个人,这样可怕的破绽,会死的……“花开有什么消息。”依韵目光冷沉,罕见的流露出腾腾杀气。
“没有。曾经加入过天盟,但没有多久就离派了,有说去了古墓,有说去了峨眉神派,也有说改名去了灵鹫宫。她在加入天盟期间并没有什么名气,而且不善交际,没什么朋友,练功很勤奋,似乎受天资所限没有什么值得圈点的特别。”剑如颜眸子中精光一闪“你认为雪舞天下跟花开背后的操纵者有关?”
“走过的路,遇到的人,大约没有多少是真正的巧合。”
“……可能吗?那得是多大的网,而且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依韵手指头部,语气冷然。“触动被忘我意境的感性。感性会让人冲动,感性也会让人不由自主,这本就是忘我意境的破绽。”
“这更离奇了吧?你那么多的过去,而你从不喜欢对别人说自己的事情,谁能知道这么多?”
“喜儿,紫衫,还有——你。”依韵驻足,目光淡然的注视着剑如颜。后者回以沉默,她一直没有说,以为依韵不知道,因为说了,她担心再也听不到那些喃喃自语。依韵的忘我意境每每处于目光迷离的状态时,都会喃喃自语的诉说或多或少的事情,那些残缺,无时间前后次序的只言片语,都需要听到的人自行拼凑才能变成一副完整的画面。这些喃喃自语,当然只有长期在他身边的人才能听到,除此之外,就只有始终对他一举一动保持密切关注的喜儿才能了解的足够多。“如果我说,不是我呢?”
“当然不是你,否则,你早已经死了。”依韵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前行,剑如颜松了口气,跟着一路同行,湿法下,雨水流过紧缩的眉头,滑过思索着的、认真的脸……不是她,她也不以为是紫衫和喜儿。
“会不会……有别人也听到过?”剑如颜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结果。尽管这看起来很不可能,因为那种状态并不是一口气喃喃自语的说完很多话,经常性几个时辰的喃喃自语着同一个事件,甚至在长达一个月里,反复自语的话拼凑出来也不过是两三个画面。如果不是长期在依韵身边的人,实在没有可能知道这么多。
“如果有,我也不会知道。”依韵没有否定这个可能,因为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但是……剑如颜觉得这是一个多余的疑问,因为依韵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喃喃自语的时候说过些什么,也就无法从这个疑问中找寻到答案。
“或许是百晓生。”
天机派的情报搜集能力很可能完成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百晓生有太多针对依韵的理由,也具备这种能力。
“他已经是个醉生梦死的废人。”依韵很清楚一个心废了的人可以沉沦至什么模样。“虽然我不喜欢被动挨打,但在茫无头绪的时候也不介意等到他们自己出来送死的那一刻。”
分岔口,积水的三条路,通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方。
“启程的时候到了,联盟的欢笑应该画上句号。”
恒山是最后一站,剑如颜早就知道,她早就期待这一天。这是畅快淋漓的江湖风雨的开端,被动防守从不是依韵喜欢的方式。但为了让自己变的更强,他可以把江湖势力的争斗暂时放在较后的位置,如今这段漫长的旅程已经结束,出剑反击的时刻也就到了。
“朽木早该倾倒了。”剑如颜放出真空袋里的宝马,骑上,直奔南面而去。
赤风马走出真空袋,亲热的用头脸蹭着依韵,欢欣的绕着依韵小步奔走。它也等的久了,渴望放开四蹄,尽情奔驰的自由。
嘶鸣声中,缰绳微动,轻柔的落在它头颈上,赤风马化成风,疾风,踏着积水的道路奔向通往北方的大路……灭魔军的重新建立的同时,让剑做主帮派又恢复到过去宁可放弃已经进行了一半的屠灭仙山灵地之战,也会立即撤退回避战斗的局面。这让联盟各神派弟子扬眉吐气,无数夹杂在灭魔军中间的各神派弟子冲着撤走的让剑做主帮众极尽挖苦耻笑之能,把过去遭到的羞辱尽情宣泄。
与之同时,灵鹫宫屠灭仙山灵地的队伍则跟灭魔军厮杀的异常惨烈,往往一支进攻仙山灵地的战斗队伍重则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轻则伤亡两三成人。但灭魔军的伤亡必然更重,少则多五六倍,多则甚至超过二十倍。
联盟各神派弟子喜欢跟灵鹫宫拼杀,他们死了,最多重生,而那些屠灭仙山灵地的灵鹫宫弟子死了,就会被送入天牢秘境。联盟各神派弟子夹杂在灭魔军中战斗的热血沸腾,畅快淋漓!
这样的情形,也导致灵鹫宫弟子许多原本游离于是否归派的人,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叛出灵鹫宫,回到联盟的怀抱。
灵鹫宫没有因此回避战斗,收缩了进攻仙山灵地的队伍,所有的进攻战斗都选择约定时间,同时发动,以此避免单支队伍遭遇过多的灭魔军进攻。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畏惧天牢秘境的人陆陆续续的判出灵鹫宫,选择投入到唯一能够依靠的势力——让剑做主帮派。
就在联盟以为让剑做主帮派仍旧会像很多年前那样继续当抱头鼠窜,不敢正面战斗的狼狈窝囊废的时候,由让剑做主帮派中百强通缉犯带领的一百支战斗团队,在黑夜中同时抵达锁定的目标仙山灵地附近,所有进攻的目标都有一个共同点——仙山灵地之主并非npc,而是联盟的人。
“畏惧天牢秘境?渴望改变头顶上通缉犯的紧箍咒?逃避没有用!消灭天庭,天庭不存在了也就不存在什么天牢秘境!为自己的自由,战斗!为解救天牢秘境里的朋友、爱人,兄弟姐妹,战斗!这就是唯一的路!”黑色禁地如往常每一次那样,在帮派频道激情洋溢的鼓舞士气。在帮里,他的威望很高,因为每一次帮里的事情他都出力最多,让剑做主帮派里的很多人都对他心服。
“灭了天庭!”
……
振奋的誓言,此起彼伏的叫响。笼罩在所有帮众头顶上的乌云中突然绽放了一丝光亮,尽管那丝光如此细小,却足以指引他们找到前进的方向。
天庭如果不存在,所谓的天牢秘境当然也不存在。如果是放在很多年前,面对多如牛毛的仙山灵地时喊出这么一个目标,没有人振奋的起来,谁都不认为能够灭亡那么多的仙山灵地,还是在处处危机,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下。
而现在,不可思议的事情几乎已经成为现实,曾经无数的仙山灵地,如今没有多少了,数得清了。再加把劲、再拼一把,天庭就一定能够灭亡。
黑夜中,一把把雪亮的剑,高举过顶,在振奋的喊杀声中,涌上一座座仙山灵地……本就在跟超过百出战线,与灵鹫宫屠灭仙山灵地大队战斗的灭魔军,突然又收到一百处仙山灵地遭遇攻击的告急求援。联盟各神派这才意识到,让剑做主帮派不会回到过去,联盟的大手笔根本没有让他们手足无措。
深紫色的影子,在山上鬼魅般移走。
掠过一队队巡守的仙兵仙将之间,十人一队的巡守,没有一个来得及发出惨叫,咽喉就全被飞闪的剑光割断,徒劳挣扎着手捂伤口,张大了嘴,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