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原本罗素还对主教大人的话心存饶幸的话。
等罗素意识到,主教大人把他引到了祛告装置之前的时候他就彻底明白了一切。
他与翠雀站在修女们中间。教会内其他前来聆听圣歌,默默祷告的人们,有些好奇的看向被主教大人亲自引来的罗素与翠雀。
但他们并没有好奇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只有少数人看着罗素,感觉似乎有些眼熟,可又不敢确认。而在交响的圣歌奏鸣声中,罗素叹了口气,对身后的翠雀轻声说道别那么紧张,芙洛蒂。你去找个空闲的装置,祈祷一下试试看吧你昨天不是对那些修女们很好奇吗。
不用看着你吗?
翠雀左手握着自己的右肩、保持着单手抱胸的姿势,挑了挑眉头这样的没问题吗?
在教会里是不会出事的
罗素很肯定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那好吧
翠雀微微点了点头,眼底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刚刚悄悄给罗素发了条消息过来如果有危险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我之前不是跟你介绍过了吗?你看我来给你示范一下罗素再度安慰了她一声,先一步走上前去。
如同为了给翠雀做一次使用祷告装置的展示,他将悬挂于空中的眼罩随手拿起了一个、套在了自己脸上。
并不强烈、只是相当纯净的、静谧而安宁的感觉,从意识深处传来。他的记忆像是被风吹动、自行翻页的书。那些昔日曾经拥有,只是被压抑、被忘却的美好记忆像是一页页被翻开的书页般自行翻涌而起他心中涌现出一种温暖、温馨而甜蜜的明亮光辉。
下一刻,罗素突然张开嘴巴,低声味唱着悠扬的圣歌、
而他眼罩侧面的指示灯骤然亮起,那道直连上方那蜂巢般的巨型网络中框的透明数据线中,骤然亮起了辉煌的光辉。
那些从修女们戴着的眼罩中断断续续流淌而出的金绿色光芒,在罗素所属的这根数据线中、却是常亮而稳定的。区别就像是用吸管抽盒子里已经喝完了的牛奶,和吸满满一盒牛奶时的差距一样,
根据罗素之前跟翠雀介绍的内容这些金绿色的光辉,是在回想起美好的事情时、心灵深处自然涌现的微量圣秩之力。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所爱之人,每个人也都曾有着梦想与理想。这份从心灵深处进发的光,或许其强度与凝聚度不足以让他们成为圣人,但那也的确是圣秩之力。是每个人,每个个体都有的刹那间的美好。这种祷告,实际上也可以算是一种双赢的交易。
通过让他人回忆起美好之物、调动起心灵底层的那些善之特质,来治愈他人疲危的心灵与精神。而在这个过程中,人的意识就会下意识的放松下来,如同泡着花香温泉、或者在香氛之中被轻柔的按摩一般,甚至可能会安详的睡过去。
而在失去提防后,心灵所酿造的美好就会自然而然的满溢而出,并被祷告装置所提取、上传。虽然对于个体来说,它并不足以使人觉醒圣秩之力,然而这些散装的圣秩之力在通过某种手段提纯后,就可以变成制造天使的材料。
翠雀看着罗素的表情渐渐变得安详与平静,她这才挑了罗素身边最近的眼罩、将其戴在了自己头上。
翠雀听到,自己的耳中响彻着无形无声的音乐—或者说,那是一种资讯。
当翠雀的大脑想要解析这资讯的时候,它便将其转化成了一种音乐。
于是,并不算擅长唱歌的翠雀,却是突然自行开口、用有些陌生的声线唱着圣歌。
那种感觉,接近于听到了非常喜欢
的歌并且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哪怕仅仅只是第一次听,甚至不知道后面的旋律却可以直接跟着唱。
只是这歌曲本身还自带修正机制,让翠雀能够放心唱也不会跑调;而它所灌入的音乐又隔绝了她自己的声音,让她能够随意唱歌也不会因此而害羞。
通过共感知觉的浸染,随着翠雀渐渐沉溺于自己的歌声之中、渐渐适应这种身体自己开始唱歌的感觉,她的心灵深处也渐渐染上了绮丽的色彩。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终于完全听不到自己的歌声了。就像是游戏眼镜映出的虚拟幻象一般翠雀感觉自己仿佛在一片草原之中。可这种感觉,比任何游戏都更真实、也同时比任何游戏都更虚幻。
和煦的春风、雨后一望无际的湿润草地,但周围却并没有任何蚊虫、也没有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她只是凝视着天空中并不耀眼的太阳,感受着春风吹拂过自己的脸颊、就感受到了一种宁静。
她就这样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忧虑的看着太阳从朝阳变成正午,随后是下午。傍晚。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清新的空气与周围隐隐响起鸟鸣声,夜晚清凉的风让她舒适的闭上眼睛。
能有这么一天,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忧虑、什么也不用担心就这样有人能够帮她手动放空大脑,悠闲的在最恬静的时光中浪费时间。这种感觉真好。!
翠雀再度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后仰、躺倒在了草地之上。她像是睡了过去,但又像是仅仅只是闭上眼睛休息。随着她潜意识中的欲想,这世界中如她所愿一般在远方出现了瀑布的声音,鸟鸣声变得更近。夜晚眨眼之间变回上午,月光化为温暖的日光。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一切都仅仅只是随时都可以终止的梦境可即使如此,她也的确感受到了治愈。
别的不说,能让她不再思考那些复杂的、沉重的、遥远的工作事务从繁忙的日常中完全抽离出来什么也不做的放空心灵。只是几分钟的祷告,却简直像是凭空多了几个小时的休假时间一样—就像是最好的虚拟游戏,能够让人沉溺于虚拟世界中、远离诸多纷扰。
这就和开着除草机除草、或者用高压水枪冲洗涂鸦、亦或是整理搬家后的物品这种游戏,能够让人的精神放松、成为一种治愈游戏的原因一样。完全将自己的精神投入到游戏之中,什么都不用思考、只需要完成眼前简单的目标。时间眨眼间就消失无踪,而压力和抑郁也随之不见。教会的祷告,就是这种游戏的加强版一沉浸与治愈被强化、而需求的时间却大大降低。
只要翠雀心念一动,就可以直接退出这梦境、重新接管自己的躯体。因此,她也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虚拟世界中已经经历了一轮日出日落,可外界的自己甚至连一首三分钟的圣歌都还没唱完。
——翠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罗素一直在强烈的推荐她来试试教会的祷告装置,为什么罗素在上学的时候没事就会来兼职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