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石散?”
傅谱愣了愣,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丢人。
广州考古所这边,对五色石的了解,非常少。
五石散,也叫寒食散。
是一种自秦汉至唐初,较为风靡的“长生药”。
最早应该是从秦始皇求长生药的时候开始发展,到汉武帝时期形成最早期的“五石散”,再到魏晋时期广为流传。
其中有很多贵族,都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致死。
比较出名的有三国时期的曹魏大臣何晏、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
不过到了唐初,大医学家孙思邈,痛斥其害,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至此,贵族服用五石散的风气,才渐渐开始扭转。
到唐中期,晚期,已经不再有人去服用五石散了。
在中原地区,从两汉到魏晋时期的不少墓葬中,都能发现五色石的矿物,倒是较为常见。
可是广州,或者说番禺地区,在两汉时期才被华夏第一次开发。
并且南越国灭亡之后,这里就没有什么高级贵族了。
中央的诸侯王,不会封到岭南。
列侯、关内侯等高级贵族,也很少会到岭南发展。
之后历经魏、晋、南北朝时期以来,直到唐朝,岭南都还是发配罪犯的地方。
只有被发配千里的大罪犯,才会被迁来岭南。
一直到宋时,江南已经被开发的非常发达了,南北宋时期才开始注重起了更南边的岭南地区,花功夫去开发这片地方。
不过即便是宋代,岭南也是一处偏僻蛮荒之地。
苏轼被贬官,就是被贬到岭南这边。
这才留下了那句千年名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不过经过了宋朝的不断开发后,到明朝时期,两广地区也算是发展起来了。
明清时期这里终于是成为了人口众多,商贸发达的地区。
也是因为如此,广州考古所参与的抢救性发掘工作,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的。
最多,也就是偶尔会发现一些唐宋时期的墓葬。
至于唐代之前的。
平民肯定是有的,但是贵族墓葬,就别想了。
唐代之前,岭南地区是没有任何贵族的。
魏晋时期风靡五石散的时候,只有中原地区,以及江南地区,才会有贵族墓葬中找到五石散。
所以广州考古所这边的研究员们,是真对这玩意没经验。
不过关于五石散的史料记载,傅谱还是清楚的。
他迟疑的问道:“五石,指的不是紫英石、白英石、赤石脂、钟乳石和硫磺吗?”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在西耳室里发现这些矿物的时候,傅谱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五色石。
除了硫磺,其他几种都对不上号!
对此,陈翰倒是有些想法。
他摸着下巴,长吟道:“五石散的配方,在不同年代时,也是不同的。”
“五石这一词,最早是被记录在《史记》中的。”
“《史记·仓公传》:齐王侍医遂病,自练五石服之……。”
“又论曰:‘中热不溲者,不可服五石。”
“而具体配料,最早见于史料的,是东晋时期葛洪所述的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
“隋代名医巢元方则认为是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
“这种石药,在西汉早期就已经出现了,史记清楚的纪录了,汉武帝招募方士,烧炼金石制作石药服用。”
“或许西耳室里出土的这五石,是最早期的五石散配方。”
“实际上,当时应该还没有五石散的叫法,就叫做石药,或者五石。”
傅谱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而是转移话题道:
“除了这些矿物之外,在矿物旁边,还有乳香、葫芦、种实、羚羊角,以及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来的药材一堆。”
“可能这个区域,是专门用来放置墓主人所使用的药材吧。”
在心里,傅谱其实还是认为李教授和陈翰的看法,是正确的。
看看和这些矿物放在一起的都是啥东西,心里就有数了。
他挥了挥手,又拉着孔建文和李教授,走到了西耳室内的一个塑料盆旁边。
这个塑料盆当然不是随葬品,公元前能制造出塑料盆,那已经不是未解之谜,而是颠覆世界了。
“来来来,你们看看。”
“这九个封泥,是我们在发掘清理过程中,整理出来的。”
“有的是在器物内发现的,或者在器物旁边,有的则是掉到地面上了。”
傅谱指着塑料盆里放着的九个泥巴团,笑盈盈的示意李教授他们拿起来看看。
封泥,这玩意好理解。
就是用来封口的。
以前用竹简的时候,竹简卷成一团,怎么能保持这个蜷缩的形状呢?
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糊上一块泥,然后将泥烤干,这样就能起到封口的作用了。
用处和现在的胶水差不多。
一旦封泥被破坏了,那就代表东西被人打开过了,算是一种提醒防盗的手段。
一开始是用在传递军令上的。
当然,封泥发展到后面,基本上是无物不封。
军令、竹简、盒子、箱子……
只要是有需要封口的,都可以用上封泥。
而在封泥上,基本上都会盖上主人的印章,表示此物是谁谁谁的。
印章,是了解墓主人名字最直接,也最方便的方法!
西耳室发现的这些封泥,并没有被破坏。
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动,泥巴干硬后,整块自然脱落下来了。
所以封泥都还保持着印下时的状。
见傅谱如此热情的让大家参观封泥,李教授和孔建文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西耳室内的封泥,上面盖的印章,显然是墓主人的印章啊!
李教授立马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块封泥,翻过来,将印面朝向了自己。
印章盖下的痕迹,哪怕过了两千多年,却依旧非常的清晰。
两个清晰的篆书文字,出现在了围观的社科院考古所众人眼里。
陈翰与李教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念了出来。
“帝印。”
没有多耽搁,李教授立马放下了这枚封泥,又拿起了一枚。
“还是帝印二字。”
放下,再拿起一块。
这回出现在封泥上的章印,终于不再是两个字了。
一个圆形的章印,中间印着一个硕大的单字篆书。
陈翰皱了皱眉头,与李教授对视了一眼。
“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