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无字碑，把陈翰给搞无语了。
“啥情况啊这。”
嘟囔了一声后，陈翰才将目光下移，看向了凌乱的祭台。
被盗墓贼光顾过的主墓室，显然不会整齐有序。
原本祭台上摆放的祭品是什么，早就不知道了。
倒是在祭台上，有很多小玩意。
“铜容器、马鞍前桥金饰、贴金木板、鎏金铜泡钉箱板、贴金银漆盘、铁镞、水晶、海螺和小型金银饰件……”
陈翰伸手扒拉掉了祭台上的土灰之后，就看到了这些散落在祭台上的东西。
很显然，这些东西虽然放在祭台上，但是绝对不会是祭祀的贡品。
谁家祭祀用泡钉箱板、铁镞、海螺、金银饰件来祭祀啊。
在秦汉时期，祭祀用的祭品一般是三牲+金。
这里的金，并不是金饰品，就是一块块简单又粗暴的金饼，被称为酎（zhou）金。
也就是汉代诸侯献给朝廷供祭祀之用的贡金。
酎是一种自一月至八月分三次追加原料，反复酿成的优质酒。
以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酎酒。
汉文帝时规定，每年八月在首都长安祭高祖庙献酎饮酎时，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封国人口数献黄金助祭
也就是《酎金律》的制度。
这个律法，其实不单单是让诸侯王和列侯献金祭祖，也是一种有效控制诸侯王和列侯资产的办法。
不能让这群贵族手上太有钱。
不然他们太有钱了，中央就要担心他们私自制造武器，入关干天子了。
汉武帝就曾经以酎金的纯度不足为理由，一口气罢黜了一百多位列侯的爵位！
这还是一个很好的打击列侯贵族的借口！
而汉代之后，用金祭祀的习俗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薄祭。
也就是用一些肉食、水果啥的祭祀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搞贵重物品。
不过不管怎么祭祀，肯定都不会拿这些首饰、水晶、海螺、乃至铁镞的...
很显然，这些东西应该是原本放在棺椁内，或者主墓室其他位置的。
然后在盗墓贼进入之后，因为这块祭台天然就适合放置物品，所以他们在清理和选取要盗取哪些随葬品的时候，就用祭台当做桌子了。
一些墓室内，乃至椁室内的东西，被随意放在了祭台上，遗留了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
有的是镀金的盒子，有的是海螺、小首饰之类的，所以才会被放弃，留给了考古工作者们。
不过，也并非祭台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是祭品。
陈翰在一个贴金漆盘内，就发现有未炭化的葡萄籽！
这说明，这个贴金漆盘原本就是摆在祭台上，盛放祭品的。
而祭品正是一串葡萄！
葡萄最早是在西域传播的，自西汉张骞凿空西域，引进大宛葡萄品种，中原内地葡萄种植的范围开始扩大。
到了唐代，葡萄已经成为了一种很常见的水果了，也大量拿来酿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翰的《凉州词》里，就曾经记录下了葡萄美酒。
而凉州，就是甘肃武威，隔壁就是青海了。
吐谷浑人有葡萄这种作物，太正常不过了。
西北的气候也很适合葡萄生长。
“这葡萄籽还没碳化啊！”陈翰十分珍重的将贴金漆盘内的葡萄籽夹起，放入一个塑料密封袋中，小跑着递给了孔建文。
“老师，这是一千年前的唐代葡萄啊，还没有碳化！”
“如果利用dNA检测手段，是可以检测出这千年前葡萄的基因吧！”
“这可真是稀奇的东西啊。”
孔建文接过葡萄籽，同样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好东西，回头就联系中科院植物研究所，让他们派人来取走。”
“没有碳化的葡萄籽非常有研究价值，甚至有可能重现出这一千年前唐人所食的葡萄！”
孔建文刚想夸赞陈翰几句呢。
蹲在主墓室西北角的林雅，突然大声喊道：“快过来看！发现人骨了！”
墓室内所有人的脑袋，都齐齐向她转去。
只见她手上抓着一根胫骨，一脸兴奋的笑容。
好家伙，这场面真有些吓人。
还好现在是白天，阳光明媚。
要是大晚上的看到一个女孩子手上抓着根胫骨一脸兴奋的冲自己挥手。
估计腿都能吓软。
林雅的导师李教授看不过去，连忙喊道：“小雅，那是重要的骸骨文物，别乱动！”
大家都走上前去，看看啥情况。
原来，在主墓室的西北角，散乱的堆着一些人骨，被破坏的挺严重的，一眼就能看出骨骼不全。
而且姿势不是那种下葬的姿势，而是骨头被堆在了一角。
“干盗墓的，胆子还是真的大啊。”
“让我大晚上的钻进主墓室里，将躺在棺椁里的人骨弄出来，我都不太敢。”
一位青海考古所的年轻研究员，十分感慨。
虽然说干考古的都是无神论者，都是不封建迷信的。
但是这种大晚上摆弄人骨的事情，他们也确实有些怵得慌。
在研究室之类的地方还好。
就这样直接在地下黑漆漆的主墓室里，还动墓主人的遗骸，确实很考验胆量。
至于为什么不认为是白天干的。
哪有盗墓贼白天盗墓的？
除了古代的军队官方盗墓，祖师爷都不敢这么嚣张！
“检查一下吧，看看墓主人的性别和人骨状况。”
几位对人骨鉴定比较有研究的考古工作者，蹲下来便开始为这些人骨做整理了。
很快，这堆人骨就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显然，这不是一具人骨，而是两具。
“初步判定，应该是一男一女两具骸骨，被破坏的有些严重，已经无法拼凑出完整骨骼了。”
听着几位研究员的解释，陈翰摸了摸下巴，肯定的说道：“那这座墓应该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吧。”
“我在祭台那边，发现了一些金银首饰，一看就是女性戴在头上的发簪。”
“但是同时又有发现铁镞这种男性墓葬才会陪葬的物品。”
“看起来这是一对吐谷浑贵族夫妻的合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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