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太过决绝,像是永不再见的告别,连那笑容都带着憎恶分明的狠意,这样的她,是从未有过的,瞧得尉容明眸。眼见她转身就要走,尉容终于有所动作,他一下起身追上她,“林蔓生!”
她的手臂被他有力握住,是他掌心的温度,熟悉而又陌生传来,此时她不再是惊弓之鸟,而是避如蛇蝎,“放开我!”
蔓生扬手一甩,就要将他甩开,可是尉容并不松开。
两人僵持在这片空无大厅,周遭的白全都落入各自眼中,尉容眼底,她仰起头直视他,“尉董事,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套的称呼。”尉容望着她说,这样的她,对他而言也有些陌生,“蔓生,我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和我都没有关系。”蔓生道,“还有,我让你放手,你是没听见?”
她冷声说着,虽不再挣扎,却拒绝的彻底,尉容清楚察觉,“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保证,会竭尽全力。”
他这算是什么?
是怜悯是可怜,还是自负至极的许诺?
“你的保证,还是给别人受用吧。”蔓生不会再相信他的半句话。
“我等你。”他又是说,“不管什么时候,无限期。”
这种不切实际的谁会等谁的玩笑话,简直是天方夜谭,蔓生却应道,“好,那我就记住了,多谢尉董事的关照。现在可以放开手,让我走了?”
尉容这才垂下手,忽而他凝眸又说,“别太轻易相信陌生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也同样。你太容易受骗,会受伤。”
蔓生心里仿佛被狠狠扎进一根刺。突然揪着疼了起来!
“谢谢你的忠告,我终生不忘!”蔓生说罢,她望他一眼转身就走。
可那一眼,却让尉容分明还捕捉到她极力隐藏住的脆弱,就像是一株无可依靠的浮萍。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近,那是宗泉,“容少,那位林小姐已经走了。”
宗泉看向自家少爷,他竟然皱起了眉?宗泉道,“是不是刚刚那位小姐出言冲撞了您?”
尉容收回视线,回过头走向那片落地窗前,“小泉,我的烟呢。”
宗泉立刻为他找来烟盒。
烟雾缭绕中,一切似真似幻,许久后,宗泉听见自家少爷呓语般说了一句,“所以,我也伤到她了么。”
……
“大小姐,您还要去哪里?”出了海天大厦,楼底下等候的助理询问。
蔓生朝他笑了笑,“没有了,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
“那大小姐我送您回去?”助理又是询问。
蔓生转念一想,她还能去哪里,不如回去就好,于是点头答应。
公寓里她离开的时候一般模样,餐桌上的餐巾,是她新买的,还没有来得及换。还有早起去超市的时候,买下的那只陶瓷白方口杯,也都静静放在桌子上。
那一抹墨蓝水墨,变得无比刺目,蔓生走过去,她一拿起就狠狠往地上砸!
“砰----”一声中,杯子被砸的粉碎,陶瓷碎了一地。
仿佛像是一场梦,猝然而醒。
她这个梦中人,原来什么也没有留下。
……
“林经理,陈助理刚刚回来,他已经送大小姐回去了。”秘书进办公室报告,林逸凡颌首,“知道了,下去吧。”
待人离开,林逸凡拿出手机,拨了通号码。
那是通向温尚霖的电话。
“姐夫。”听到那头接起,林逸凡出声。
温尚霖道,“逸凡,我已经和你姐姐见过面了。”
“姐夫,你上午的时候和我说的都是真的?”林逸凡不禁又问。
“当然。”温尚霖应声,“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姐夫。我就会搞定这桩事情。”
林逸凡像是彻底放心,他笑着道,“其实大姐也就是闹闹脾气,我看不是真心想要离婚。家里这边,可都是支持你和大姐重修旧好的……”
“哪来的重修。”温尚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是提醒,“我和你姐姐,一直都是夫妻。”
“是,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夫。”林逸凡回道,“那我就等姐夫的好消息了。”
“事成后我再联系你,还有,家里那边你也要是时候提一提……”
“我明白。”
……
兴荣豪庭外一辆私车停下,有泊车童为其开车门,明艳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正是梁瑾央。
突然,身侧响起一道男声,“梁小姐。”
梁瑾央寻声望去。见是一个陌生人。
对方则是上前报上名讳,“您好,我是温氏嘉瑞温总的特助温明礼。”
这倒是让梁瑾央缓了步伐,她微笑问道,“温总派你过来有什么事?”
“这是温总的请帖。”温明礼奉上邀请函,“温总想邀梁小姐今晚一聚,当然,如果梁小姐不得空,那么再定时间也可以。”
“曹秘书。”梁瑾央轻唤,秘书小姐默契的接过那份请帖。
“梁小姐不用着急回复,不过温总也说了,一定不会让梁小姐您空手而归。”温明礼微笑许诺,随即鞠躬,“那我先告辞。”
套房里曹秘书送上一杯清水,又将邀请函送上,“副总,您过目。”
梁瑾央往沙发里一坐,接过水杯来喝,她不疾不徐打开来瞧。
那邀请函上,很是明确的写着邀约的地方以及受邀的宾客,不过却不单单只是她。
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董事尉容先生。
……
温尚霖此番邀约的场所,是宜城城东。
城东的翠竹园是温尚霖名下的产业,一处供以悠闲的生态园。车子直接驶入园内,发现今日的园区很安静,静到没有人声。大概是已经封园,所以没有游客。
“梁小姐,尉先生,两位请。”是那位特助温明礼,他前来接应。
那是园区内一幢独栋公馆,外部装修仿造古风,内部迎合日式简约,以崇尚自然和民俗为主。只是细节的地方,却可以瞧出品味用心。脚上踩着的这块澳洲地毯,委实造价不菲。
在公馆的深处,推开一扇木门里,温尚霖已经在等候。
作为主人的温少东,今日更是彬彬有礼,他起身笑迎,“两位到来,我这里蓬荜生辉,实在是荣幸。”
“梁小姐,今晚的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温尚霖称赞装扮精致的梁瑾央。
梁瑾央微笑,“温总这么会哄人,这宜城的女人都要被你迷住。”
温尚霖笑着转移视线,眸光幽幽对上另外一人,那正是和梁瑾央同站一起的男人,他朝他伸出手,“尉董事。”
尉容回敬,“温总。”
“尉董事真人不露相,难得这样英姿出众。”温尚霖低声道,谁能想到一个有这样一张皮相的男人竟然会是身为数家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
他话里深意不用言语,尉容微笑,“只是旁人一时被蒙了眼,瞧见只有一些不重要的外在。”
两人微笑间忽而沉默对视,气氛变得诡异,梁瑾央笑了声打破僵局,“尉董事,这可就怪不了别人,谁让这个世上,有才又有貌的美男子少之又少?”
“哪里会少。”尉容回道,“面前不就有一位。”
温尚霖的笑容一浅,“不及尉董事。”
温尚霖的确是人中龙凤,人群里醒目非凡,生得俊武英气,只是相比起尉容,倒也不是逊色,只是后者实在太人间难得几回见。
“两位坐吧。瞧我,见到老朋友太高兴,就给忘了。”温尚霖作为主人招呼着,三人纷纷入席。
上了果茶清香袭人,梁瑾央赞道,“温总这里的茶香真是怡人。”
“知道梁小姐今日要来,就问了这里的经理,说是来这里的女客人最喜欢点这壶。”温尚霖的礼遇之数,可算是周道完全,“至于尉董事,也是按着男客平时最佳的喜好来点。尉董事,知道这是什么茶?”
“特一级碧螺春,”空气里散开茶香,尉容微笑,“是好茶。”
“尉董事真是学识广。”温尚霖微微凝眸,还真是没有能难住他。
“研究了半天饮茶,温总该不会特意请我们过来,就为了品茗吧。”梁瑾央挑开话题,“温总,不如直说。”
“我知道近日梁小姐费了不少心力,才拿下项目需要的地皮。其实就这个事情,一早就可以来找我商量。”温尚霖笑道,“还让尉董事这样劳心费神,这地皮才成事,实在是辛苦。”
梁瑾央道,“听这话的意思,温总手里有可用的地皮?”
“当然。”温尚霖应道,“不然,今天我又怎么会邀请两位过来一聚?”
梁瑾央却是狐疑起来,她不露痕迹的笑道,“只是温总,现在这地皮一事已经定下来了,又来谈是不是太晚?”
“梁副总,项目还没有正式启动。什么时候谈都不晚,你说呢?”温尚霖一句话将梁瑾央的质疑打了回去,瞬间改了称呼已经是商人模式。
梁瑾央问道,“那么,温总的意思是?”
“我愿意拿出三百亩地皮倾囊相送给梁副总。”温尚霖徐徐道出,让梁瑾央一怔。
沉静而坐的尉容,只是淡淡笑着聆听,不曾再开口。只是听到这里,他似有所会意明白,这次的鸿门宴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么条件是?”梁瑾央下意识问,哪里会得来那么便宜的事,一定有所求。
温尚霖道,“希望梁副总将从林氏千金手中获得的三百亩地皮交换相赠。”
竟然是为了林蔓生的地皮?
梁瑾央没有应,又是问,“不知道温总名下的地皮是哪一块?”
“城北,梁副总最想要的那一块。”温尚霖语出惊人。
梁瑾央真是惊住,那确实是最佳的地理位置。只是一直拿不下来,因为对方开出了天价,实在是得不偿失。谁知,现在温尚霖竟然开口提出,“难不成城北那块地已经由温总做主?”
“不巧,我和这块地皮的原主有些交情。”温尚霖笑着说。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来开这个口,梁瑾央道,“但华丰和锦悦已经是合作关系。”
“地皮在梁副总名下,梁副总可以自由处置。”温尚霖道,“至于锦悦,合作条款里没有声明,不准将地皮转授吧。”
“这倒是没有。”梁瑾央回道。
温尚霖又道,“梁副总,这笔买卖绝对物超所值。”他扬起唇角,已然是确信无比。
梁瑾央一时间倒是没了主意,只是城北那块地方,确实更适合。她默然而笑,忽然喊道,“尉董事,你看?”
“梁副总,刚才来的路上,不是说要参观一下这里?”尉容笑道,“不如就让温总派经理带你走走。”
梁瑾央丽眸瞧了他一眼,虽然不清楚他要作什么,但还是应了,“第一次来这里,还真想顺道参观一回。温总,麻烦了。”
“客气,应该的。”温尚霖派了经理相陪,梁瑾央起身的时候尉容又是道,“梁副总今天穿了高跟鞋,附近走走十分钟就好。”
梁瑾央这边暗自明白,他这是要单独和这位温总相谈十分钟。
前方梁瑾央的高跟鞋声远去,空气里的茶香却愈发浓郁,只见那人悠闲的品茶,温尚霖凝眸,“尉董事好本事,能让堂堂一家集团的千金副总,这样听命于你,哪里学来的技能?”
这人明里为下属,可所有的细枝末节里,都让他感受到真正听从的人是梁瑾央,而不是他这位董事。
修长手指轻扣杯壁,尉容垂眸瞧着茶杯里的碧绿嫩叶,“温总这样曲折的用心良苦,又是为了什么?”
“有需就会有求。”温尚霖道,“以物换物,这是商场上的常事。”
“可没听说最近温氏嘉瑞需要用地。”尉容笑应,“哪来的刚需?还是,温总其实另有目的。比如说,私人恩怨?”
“温总究竟是盯着林氏不放,还是盯着哪一个人不放?”尉容放下茶杯,轻轻的搁置声,却如确凿,“这样的好手段。”
温尚霖瞧着这个男人,他冷笑着,“要论起手段,尉董事才是高手。自称男公关,以北城江南馆牛郎的身份假意接近,为了一块地皮,这样的无所不用其极,去对付一个女人,真是一流的操盘手。”
“温总不知,有些虽然是假,但有些却是真的。”尉容道,“比方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动了真心。我这张皮相。原来也会有人愿意用所有财产来包养,也是该值得欣慰。”
温尚霖一凛,难道说林蔓生开口提出要包养他!
忽然间,又想起今日午后她对他说:那又怎么样?没有偷没有抢没有犯罪,他的心比任何一个人都干净!
所以,林蔓生,她真的动了心?
“尉董事,我希望你自重。”温尚霖冷不防下了警告。
尉容扬眉,“温总,你这话从何说起?”
“心怀暗鬼接近一个有夫之妇,对于尉董事这样有背景有身价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他的男声变得冷郁。
尉容依旧淡然,“自重这种话,真是不适合从温总口中说出。毕竟,就算是有夫之妇,也轮不到温总指教该与不该。”
“那我就更有资格。”温尚霖直接迎上他,男人之间的较劲有时候关乎颜面,更关乎所有权,“因为她,林蔓生,是我温尚霖的妻子!”
突然,就像是得以确认,那层淡淡迷雾被剥离,一切变得再通透明了不过,居然真是这样。
对于他的宣告,尉容愈发沉静,唯有一句,“原来是这样。”
温尚霖一凝,他太过镇定的神情,就像是早已知晓。
“蹬蹬”的高跟鞋声在此时再次响起,恰好过了十分钟,她已经参观完折返。
一进来就瞧见那两人沉默不语,气氛似乎比刚才更要凝重,梁瑾央不动声色坐回原位,“温总,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梁副总这么快就逛完了。”温尚霖应声。
“天黑的透了,再加上穿了高跟鞋也不方便,下次还有机会。”梁瑾央笑说,又是扭头看向尉容问道,“和温总聊的怎么样?”
“梁副总,你说是城北的地好,还是脚下这一块地好?”尉容却突然问。
梁瑾央迟疑了下道,“那当然是这里。”
这片园区去年才刚建成,用地方圆甚广,而且还有许多未开发种植的林园,全天然的养生生态园,是宜城至尖的项目。
那张俊彦上是一抹从容微笑,尉容道,“要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温总,不是用城北的地块。而是用现在脚下踩的这块。”
真是就地起价,温尚霖眯起眼眸道,“这里可是新建,怕是不合时宜。”
“拆了就是。”他缓缓笑道,抬眼之间的气势惊人,“这不就合时宜了。”
莫要说温尚霖,就连梁瑾央一听到,也是心里震惊,这样的交换谈价,绝对是狠狠摆了对方一道,丝毫情面也不留!
果然,温尚霖脸上的笑容变得冷凝,“尉董事真是爱说笑。”
为保局势不再恶化,梁瑾央道,“温总,今天也造访打扰许久,有关您的提议。回去后我会认真思考,再给您一个答复,我们就不久留了。”
“那就静候佳音。”温尚霖微笑相送。
瞧着这两人离去,温尚霖坐着陷入沉思中。
以刚才那人的反应,他绝对早就知情,所以林蔓生对他坦白了一切?
她就真这么信任他?
……
回兴荣的路上,梁瑾央道,“你刚才这样的提议,没有给温氏下台阶。”
尉容不应,梁瑾央又是问,“让我出去的十分钟里,你和他到底谈了什么?”
车子平缓往前方行驶,车窗外不断掠过沿路的风景,尉容道,“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情。”
在梁瑾央的好奇等待中,尉容微笑说,“那位温总,他是林氏锦悦的长女婿。”
车子飞速过隧道,在灯光一明一灭中,梁瑾央丽容错愕。
那个林蔓生,她竟然是温尚霖的妻子?
只是须臾,另一桩被生疑的定论让梁瑾央更惊心。
依照尉容的个性,他素来不喜爱去出席这样的洽谈会面,可今日她一提及相邀,他竟然同意前往。起先就已经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此刻却像是豁然明了。
难道说,他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而去的?
……
这本是一个清净的早晨,林家餐桌上却因为林逸凡的一番话而掀起惊天波涛。
“逸凡,会不会是打听错了?”此时高长静询问。
“妈,这种事情,逸凡如果没有确信会说吗?”林忆珊坐在餐椅里,她的手里握着汤匙说。
作为林家大家长的林父,他本来尚算愉快的在看新闻报。此刻却是“啪----”一下将报纸打在餐桌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逸凡道,“具体什么时候转让的地皮,我也不清楚。只是打听来的消息证实的确是这样,我猜想,应该是那天晚上,大姐突然回来的日子之前。”
众人全都想起,因为林蔓生和温尚霖的婚事告吹,而导致温尚霖一怒之下殃及公司,她竟然不再听从家人劝说,一意孤行要决定离婚。这之后一口揽下所有责任,声称会解决危机。后来她曾消失三天时间不知去向,众人还以为她是没办法解决,所以一走了之。
可谁知,她却又突然回来,更带回了那一纸合约。
“肯定就是那天了!大摇大摆的回来,告诉我们已经找到投资商。结果不单单是把公司给卖了,还把手上的地皮也给送出去了!”林忆珊放下汤匙,不满说道,“她凭什么做决定,那是爷爷名下的地皮!”
林家祖父林道昌临终前除了房产钱财外,还留下有一千余亩府城地皮,那是属于祖父私人所有的财产。当时祖父年事已高,去世后众人都在疑虑,想着这一千余亩地,究竟要如何分配。
可是谁知,祖父却早就请了律师,将所有的地皮都划到林蔓生名下。
那位律师传达了林道昌的遗言:我死后所有房产,银行账户财产,全都转授给我的几个儿女。相关分配配额,会逐一告知。其中府城城内一千余亩的所有地契,都转到长孙女林蔓生名下。
这则遗言一出,当时众人都愣住了。谁能想到一个从来都无声无息的林蔓生,竟然能得到祖父这样的关注喜爱?
众人当时都愣住了,更想不明白。
“怎么不能做决定?”林逸凡冷哼一声,“她现在已经嫁人,那些地皮有实有据就是属于她,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就在当年祖父的遗言公开后,律师又道出后文:地契转授给长孙女名下后,待其成年后作为嫁妆随嫁。否则,不得支配转让出售。
祖父的最终遗言,将千余亩作为嫁妆给林蔓生作为陪嫁,这委实让人大感意外。
可因为是数位律师亲实作证的遗言,所以众人也无法迟疑质问。
就这样,林蔓生摇身一变成了有身价的长孙女。
之后林蔓生嫁给温家成为温尚霖的少奶奶,那些地皮顺利转授成功改写到林蔓生名下。
近年来时代变迁,原本就殷实的地价,现在更成了炙手可热的肥沃之地。奈何,任是旁人如何劝说游说,林蔓生都不肯变卖。哪怕后来林逸凡想要动用,甚至是林父亲口开口,她都没有答应首肯。
当时,也为了此事闹的家里不可开交,姐弟两人生了嫌隙交恶。
当然这也更为让同样身为孙女的林忆珊生气不已,早已嫉恨多年,“爷爷就是偏心!那么大块地,只留给她,一点也不分给我!我也是爷爷的亲孙女啊!她现在倒是好,败完公司败爷爷的遗产!”
“她还会想到那是属于爷爷的?”林逸凡提起前日办公室内林蔓生所说的话,“她明明白白跟我说了,就在公司里边,她说所有权是她,只归她一个人所有,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哪怕是爸,他都没有权过问!”林逸凡扭头望向林父道。
“爸,你看她。说的是什么话,现在是连爸爸都不放在眼里!”林忆珊叫嚷道。
“忆珊,逸凡,不许在背后这么说你们大姐。这地皮本来就是老太爷的,他老人家想给谁就给谁。老太爷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高长静给林父盛了一碗粥,放在他的手边。
“家栋,你别生气,还是喝些粥吧,这大早上的,你什么都没吃。”高长静将粥端给他,又送上汤匙。
可是寡言少语的林父却真是动了大怒,那碗粥被他一挥,撒了大半!
高长静母子三人都被吓住。
“简直没分寸!不像话!”林家栋怒气腾腾斥责,如洪钟的男声雷霆一般。
高长静急忙唤来管家收拾破碎的餐具,一边责怪林逸凡不该在好好一个早晨说这些惹人生气的事情,林忆珊喊道,“妈,这也不能怪逸凡,他也只是实话直说。”
“我看这件事情冯姨一定知道!这么大的决定,她哪能不和她妈妈商量?”林忆珊又是提起林蔓生的亲生母亲。
高长静道,“别胡说,她一直都是吃斋念佛的,不会去管这些。”
“就是因为成天念佛,什么也不做,所以才闲的心思多!”林忆珊当下思量说。
这话却是让有人发出异议,那是林文和,饭桌上开口说了第一句,“冯姨才不会想这些。”
“文和,你从来也不会参与这些的,今天怎么倒是开口帮她们?”林忆珊望向林文和,“难不成其实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实话直说。”林文和轻声说。
“全都给我住口!”林父怒声,他立刻命令。“江叔,立刻让她给我滚回家!”
江叔不敢多言,领命就要派车去接人。可是他刚走出去,又折返回来喊,“老爷,是大小姐回来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林蔓生会回来的那么巧。
再一回神去看,林蔓生已经从外厅走了进来。她一脸的素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比起一贯的沉静来,今日却好似多了几分寡淡的冷。
“你还真是来的巧,爸正要派人去接你,你就回来了!”林忆珊喊道,“大姐,你还不快点解释,那三百亩地皮是怎么回事!”
“林蔓生,你一五一十说清楚!”林父也是开口质问。
众人全都落下筷子。这早餐已然没了心思,纷纷看向她。
蔓生站得笔直,她仰起头对上他们,“本来今天过来,就是想来告诉爸的。那三百亩地皮,我已经转授让华丰铁企的副总梁瑾央,这确实是真的。”
“你拿了多少钱?”林父又是问。
“一分也没有。”蔓生回道。
“真是免费送给了人家!逸凡没说错!”林忆珊道,“我说大姐,你是不是跟姐夫闹离婚,闹的脑子不好使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这么蠢……
所有人都这么说,她真的是蠢。
可是,蔓生这样冷静的说,“哪怕今天大家都反对,哪怕爸不同意,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众人此时惊愕的目光,像极了当年祖父去世时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
只是在岁月幽幽中,蔓生突然就想起当她独自前往律师事务所,签署那份遗嘱之时,律师只对她一个人说了祖父的临终遗言:蔓生,爷爷把这一千多亩地留给你,希望你小心珍重。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切记不要将地皮转让出授。除非实在不得以,你自己自愿的情况下。这是爷爷唯一的要求,你万万切记,不可违背。
所以,任是谁来劝说游说,哪怕是天价,纵然是家人甚至是父亲,他们想要打地皮的主意,蔓生都从未动摇。
直至今日----
在众人的注视中,蔓生说。“我不后悔!”
话音一落,林父从餐椅里起身,他大步往林蔓生走过去。就在出奇不易中,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你是想造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脸颊被扇的硬生生发疼,耳朵都在嗡嗡的响,蔓生不禁往后退去,众人都围上来周遭闹作一团,就像是一场闹剧。
“不好了----!”就在吵闹中江叔奔了进来,他朝众人喊,“不好了,冯夫人在医院里病危了----!”
听到这一句,蔓生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一般。
妈妈,那是她的妈妈。
妈,我不后悔,真的,可是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