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这三个字太陌生,陌生到就像是忽而降下的一场大雪,将蔓生整个人都覆住。可是他的手轻轻握住她,掌心一抹暖意突然袭上,仿佛在为她扫去所有的彷徨迟疑。
迷茫中,蔓生一双眼睛慢慢变得清澈而且清醒。
“尉容。”突然,一道女声随即缓缓响起,“只听说你前阵子认了一个徒弟,怎么就突然成了女朋友?”
蔓生寻声望去,面前驻足的一众人之中,当下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正望着他们,宝蓝色羊绒披肩在臂弯披下,落下一串细碎流苏,十分雍容华贵。她的面庞如桃李灿艳,淡淡妆容恰到好处,高贵的站在前方,陪伴在另外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边。
蔓生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邵璇经常摆在嘴边的话语:好一个大家闺秀的作派啊!
可她又是哪一位?
正在狐疑中,又听见元伯笑着说,“容少爷,还真是有些突然,您刚才这么一说,老太爷都没了声音,大概也是很吃惊。”
蔓生再望向居中端坐的老人家,真是犹如太上皇,只是沉眸等待下文,也在等待尉容的解释。
于众人面前,尉容回声道,“是徒弟,但也是女朋友。本来就想着对家里人先说,只是时间上安排不好。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就带蔓生过来了。”
“元伯。”尉容敬意呼喊,视线一转,落向方才发问的女人,“大嫂,抱歉,早知道该提前说一声。”
大嫂?
蔓生一怔,突然意识到面前不远处那位端庄美丽的女人,究竟是何人!
她就是王燕回的亲生妹妹,王家的长女千金,也就是尉家的大少奶奶----王子衿!
这位大少奶奶微笑着,似是十分体谅道,“不要紧,只是有一些意外。还好,现在来告诉大家也来得及。”
“林小姐,还不快来问候一声老太爷。”大少奶奶朝蔓生发话。
蔓生几乎成了扯线木偶,她不愿再听从安排,这一刻道,“我自己起来。”
尉容垂眸去瞧,见她正朝他安然微笑,他放开手。没有再搀扶她。
蔓生从轮椅上站起,几乎有些摇摆不定,但还是踩地稳住,等到身体不在摇晃,她望着所有人,轻轻鞠躬后,冷静自持不卑不亢的开口问候,“老太爷,您好,初次见面,打扰了,很高兴见到您。”
问候过后,蔓生没有立刻直起身,她开始等待老太爷出声准许。
尉容站在她的身侧,同样一言不发。
蔓生瞧不见周遭众人是怎样的表情,更不看见尉容的表情,她只知道四周更安静了,她仿佛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老太爷却迟迟不作声。
脚渐渐开始疼痛,也变得没有力气,她的眉头都开始皱起,蔓生只能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动摇一分!
众人一瞧,纹丝不动站姿称佳,哪怕是腿受伤却也是娉婷而立。
这样的作派倒也是颇为讲究规矩的家中,才会教导出的礼仪。在面对一家之主,又是初次拜见长辈的时候,格外要尊敬,长辈不发话,绝不能冒失收起礼仪,更不能显露出一丝的怠慢随意。
就在长时间的寂静中,终于听到老太爷发话,老人家一出声,年迈的男声比之低沉更要沉,历经沧桑的温和,又不失威严,“不用这样客气,林小姐,你的腿不好,还是坐下来。”
……
“是。”蔓生这才应了一声,支撑到最后一刻,才又扶着轮椅重新坐下。
元伯又道,“容少爷第一次带林小姐来,这么这么多人,怕是一时间也认不过来。我看改天,再好好认一认人。”
“爷爷,那我们先出去了,您和二弟以及林小姐慢聊。”又是大少奶奶微笑开口,得到老太爷首肯,女人推着轮椅里的男人率先走出茶厅。
这之后,茶厅内一众人等全都离开逐一离开茶厅。一重人在身边擦肩而过,蔓生面前却还是那一张张陌生却亮丽的脸庞。
待人都离开后,茶厅的门由外边的管家慢慢关上。
庞大的队伍虽然离开,但是茶厅内的氛围依旧紧迫凝重,然而蔓生却微笑着。
“林小姐,您在笑什么?”元伯不禁问道。
尉容再次垂眸去瞧,果真看见她在笑着,而她的侧脸居然是这样的放松自然,一改方才的慌忙。
蔓生微笑说,“元伯,这么快又见到您,我很高兴,上次和您聊得很愉快。不知道带回去的梅花花瓣,老太爷有没有喜欢?”
尉容只知道元伯在之前有前往鹏城别墅一探究竟,可是他没有细问其中经过。。
“老太爷,林小姐问您,喜不喜欢那些花瓣?”元伯则问向老太爷。
老太爷再次开口道,“老元,让周管家用梅花煮茶送进来。”
就在元伯吩咐管家煮茶的时候,老太爷唤道,“你们也过来坐吧。”
尉容推着蔓生上前,一张小方桌在茶厅里摆起,桌布是复古的花卉图腾,看着很雅致。蔓生从轮椅换到椅子上,尉容在方桌的另一侧入座。
等到周管家将茶水送上来,老太爷喊,“老元,你也坐下来。”
元伯则在老太爷左手边很靠近的一张椅子入席,蔓生已经了解到这位元伯看来是深得老太爷的心,所以言行都很有份量,而且也几乎是在代替老太爷发言。说是左膀右臂的心腹,也不为过了。
周管家一一端过茶器,配套的茶壶和茶具,放到每个人的手边后沉默鞠躬离开。
“喝茶。”老太爷又是一声令下,众人都拿起茶杯品茶。
茶香清冽,茶水中可以瞧见梅花的花瓣漂浮,一缕淡淡的白色十分漂亮,蔓生正在欣赏着,元伯笑道,“大少奶奶也喜欢用梅花煮茶,林小姐和大少奶奶一样,看来都是爱花惜花的人。”
“怎么会一样?”老太爷却不疾不徐反问,他轻轻一抬眸,虽是波澜不兴却令人心惊,“子衿,不会在认了别人当师父后,又不顾伦理和师父在一起!”
只是淡然一句,却像是砸下一块巨石!
老太爷这是在暗指,懂得尊卑礼仪的人,都不该不懂得规矩,如此长幼不分不遵循世俗看法,竟然违背伦理!
……
“爷爷,这个世界上,好像也没有谁明文规定,不可以找徒弟做女朋友。”尉容终于开口道。
老太爷望向尉容道,“自古以来,祖宗的规矩是不能忘的。古有留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当了别人的师父,你的徒弟就该敬重你爱戴你,把你当成是父亲一样。现在小辈以下犯上,要和你平起平坐不说,竟然还要成为你的另外一半,甚至是和你共度余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要是放在从前,你这可是乱伦!”
老太爷真是语出惊人!
要么惜字如金缄默不言,要么就是让人心惊胆战!
蔓生一想,师徒相恋放在古时候,还真是乱伦!
可现在早不是古代了,尽管如此也难免惹人非议,更何况对于尉容这样的背景身份而言,传出去恐怕真是会成为一个笑话,日后会落下话柄!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认她当你的徒弟,成为你的另一半?”老太爷又是问,一双虽然混沌却精光依旧的眼眸,数不清的老谋深算。
尉容微笑,他却呼喊道,“蔓生,你来和老太爷说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是怎么来的,父这个字究竟又指的是什么?”
他倒是将问题一抛,直接丢给她!
蔓生沉思一想道,“这句话原本是出自《太公家教》古籍。治家格言里有弟子事师敬同於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两句话。《太公家教》自绐至终都贯穿了忠孝、仁爱、修身、勤学的思想,所以以至于后来许多有名的诗人名人都以此为戒作为榜样。”
“元朝的时候关汉卿,就标榜过后一句。再到后来,清代诗人罗振玉先生的撰写了《鸣沙石室佚书》这一本书籍,其中就有《太公家教》这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后来看书的人,大概都看的是罗先生的手札整理,所以不知道《太公家教》是正典。”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大致说的是,学生侍奉老师,应该像对待父亲一样恭敬,要学习老师的文化知识和道德为人。哪怕只是当了一天的老师,也要终身作为父亲那样敬重。”
“的确是父亲的意思。”蔓生一番正解说的有条不紊,女声更是轻缓,就像是在文学院里午后闲来无事所以开始研究。
学识渊博的人自然有得是,元伯也见过不少,可是单单一句就能引发那么多的典故追根究底的谈论倒是少见。“老太爷,林小姐的文学造诣还真是有功底。”
“老太爷,元伯,我是宜大中文系毕业的。”蔓生自报家门,也不隐瞒。
老太爷和元伯一听,当下了然。
老太爷道,“怪不得能这么信手拈来,只是你的解释,不是和我刚才说的一样?”
“父”这一个字,就是要将老师当成是父亲!
蔓生却是一笑道,“老太爷,您说的是,但是也不一定就是要当作父亲,我想《太公家教》真正指的是,要将所有教过自己的人,都尊重爱戴他们。不是父亲,却像父亲那样尊重。”
“我对尉容,也是很尊重的,他教了我很多。我对元伯,也很尊敬,那天在鹏城,他教了我许多有关园艺方面的知识。今天您在这里,我同样那么尊敬您。可是这不代表,你们都是我的父亲。”蔓生说的认真,却也打趣一句,“父这个字,其实除了字面上的意思时刻要尊重之外,我想更注重的是一种心意,一种认真的心意。”
老太爷聆听着,瞧见这个女孩子收起笑容说,“我对尉容很认真!”
前方处一个椅子而坐的尉容,他的视线望着老太爷,耳后传来这一句,让他猛然定睛。胸口暗涌起一丝澎湃。
老太爷再一次没了声,元伯顺势打圆场道,“老太爷也常常说,对人对事都要认真。”
“现在光是认真就够了?”沉默里,老太爷沉声问,“不管你们怎么想,外人知道后,总是会揣测议论。”
“爷爷,我不在意。”尉容冷不防又道。
老太爷和元伯在上,瞧见他一脸正色,在记忆里似乎鲜少会这样的固执,索要一件东西,或者又要去做一件事情。此刻,他几乎是义无反顾,让两位老人家都感到心底生起震惊。
“如果您是担心我,那么我想告诉您,我不在意。”尉容薄唇轻启,坚决坦然道。
元伯道,“容少爷,就算您不在意,可是您总该想一想尉家,想一想别人是怎么看尉家的?林小姐,你看呢?”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真是几乎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话已经放出去覆水难收,后退也没有退路,更何况,蔓生也不想再后退!
不知怎的,或许是早就夺定了决心,心底有了选择,所以这一刻才会同样坚决的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不认他当师父。或者,我也同意不对外公开。”
老太爷更是震惊。一双眸子愈发审视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元伯也是诧异万分,开口说道,“林小姐,您和容少爷谈恋爱,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要是不公开岂不是太委曲求全了?就算现在不公开,难道将来也一直瞒着不说?终有一天,或许你们也会走向婚姻,到那时候也不公开?”
“我知道人言可畏,可是流言蜚语虽然可怕,只要两个人都是认真的,那也没有什么好阻挡的。将来还有很远,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也不想想太多,我只知道要牢牢握住现在的。”蔓生脸上一片清澈神采,干净到就像是冰雪,忽然她扬起一抹笑容。“而且,我和他在一起,该对各自负责,对各自的家庭负责,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祝福,特别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我不想做别人眼里完美的那一个,只想做最好的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将决心道出,蔓生说的洒脱。
还真是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
直接撇开那些旁枝错节外的人,点名重要,再明确立场,反倒是让质问的人不好再有异议!
一个女孩子,自己都说可以不公开了,那么这也符合了豪门世家的大少在恋爱初期为稳定局面而不乱传绯闻造成娱乐动荡的规矩。只是不料,竟然是由她亲口提出!
一阵僵持之后,老太爷开口道,“尉容,林小姐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要怎么安排?”
这么一来,也算是场面缓和,老太爷似乎同意了林蔓生提出的解决方法。
可是,那个在长辈眼中固执的少年,就在他们面前,还是说道,“徒弟要认,女朋友也要宣布。”
“容少爷,您要考虑清楚!”元伯劝说。
尉容迎上老太爷道,“爷爷,马上要过年了,按照惯例家里的亲朋好友都会来给您拜年。选一天,人都到齐的日子,我会带着蔓生回尉家,上香敬茶拜师,正式收她当徒弟。同时也会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女朋友。”
所以,他今天带人过来,根本就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提前来通知一声,而不是来商榷!
前一秒刚刚缓和的气氛,紧接着又瞬间冻结,茶厅内冰冷的像是没有开暖气,蔓生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没有办法再出声,只是望着前方的老太爷,余光瞥向尉容,他和她一样也在望着同一个方向。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互相凝望各自,许久都不曾再开口。仿佛谁先再出声,就是谁落了下风。这种压抑的场合下,两个人形成强劲气场,容不得旁人再干预一句!
元伯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爷手里的茶杯放下。他说道,“好,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不会反对你们。只有一条,亲朋好友可以告知,外界媒体就不用通报了。我们尉家的规矩,你应该懂。”
“是,爷爷。”尉容应声。
元伯笑了,也在悄然间改口喊,“容少爷,蔓生小姐,那我来安排日子?”
“一切就交给元伯了。”尉容应允。
老太爷则不想再多谈,于是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也回吧。老元,送送林小姐。”
尉容起身,也一并扶起蔓生,两人走到老太爷面前鞠躬告辞,尉容道,“那我们先走了。”
“老太爷,再见,你好好休息。”蔓生也是道。
……
元伯一路送两人出了茶厅,往别墅外走,“林小姐,不好意思,之前见您的时候没有说明,让您误会我是园艺师傅。”
“您对园艺方面的知识的确了解很多。”蔓生事后的确有些狐疑这位元伯,只是因为对方气质修养都上佳。可她并没有多想,毕竟这也是没准的事情,花草有灵性,栽培的人常年沾染灵气所以才这样仙风道骨。
“比起老太爷,我就登不得台面了。”元伯自愧不如。
尉容推车轮椅前行,听着两人相谈,自己也不作声。
等到出了别墅,元伯止步,“容少爷,蔓生小姐,两位慢走。”
瞧着两人上车驶离,元伯才转身进了别墅。
而在这一幢别墅的高层之上,落地窗前一道女人的身影驻足,看着那辆远离的车子穿梭过庄园树林消失不见。
元伯回到茶厅,扶起老太爷出茶厅,他低声说,“老太爷,这么多年了,还是容少爷第一次开口。”
老太爷缓缓走出茶厅,过道里七彩的琉璃窗户,像是能将时光都倒影,依稀之间那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新的一年生日,尉家的孩子都可以索要一个礼物。
可是这个孩子,他却对着自己说:爷爷,我想一个人住。
老太爷沉思一想,当年竟是这么久远。走过长廊后,年迈的声音一沉,“这位林小姐,她好像有过婚史。”
“是……”
“那就通知一下。”
“老太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车子驶离别墅,一路安静的开着。宗泉驾车,不时看向后车座,却发现两人沉默无声。相比起尉容和林蔓生的安然,宗泉反倒是有些不安宁,可他也不好多问。
蔓生看着窗外的景色,才发现从别墅离开后,车子一路开了许久,竟然直接穿过了一座树林,才出了外墙的大门。
等开出最外边的院门,蔓生不禁道,“这里是一座山庄?”
“这里是颐和山庄,是尉家的宅邸。”尉容回道。
真是不敢想!
尽管心里早就知道尉家是大家大户,也知道尉家低调,可是没想过,竟然是连宅邸都会是这样庞大的一座山庄!
……
海城一处别墅----
当车子开到另外一座别墅的时候,还没有停稳,蔓生就瞧见余安安跑了出来,“副总!”
余安安的后方,还跟随着任翔,显然两人都在等待他们归来。
蔓生下了车,余安安一路陪伴在侧,也不多追问,只是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蔓生笑道。
“那一定饿了吧?快,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余安安说着,推着轮椅往餐厅去,又是呼喊。“任翔!你还不快点去盛汤!”
“尉总,林副总。”方以真也在,她朝他们呼喊。
直到坐到餐厅的餐桌上,闻着一桌子诱人的香气,蔓生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当晚蔓生胃口很好,一连吃了两碗饭,余安安惊奇,“副总,你真是饿坏了吧?都没有给吃的吗?”
“喝了杯茶。”不用蔓生再问,也知道余安安是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只是不愿意多问。
余安安点点头,更是好奇的望向尉总。
结果,尉容大人一顿饭下来一直望着副总的方向,一眨不眨的看着,太过专注的目光,让人头皮一阵发麻,简直是有够肉麻!
最先逃离的是宗泉和方以真。紧接着余安安和任翔也看不下去了,余安安直接捧着碗找了个理由说,“我想一边吃饭一边参观这幢房子……”
蔓生当然知道这一桌人为什么离开,也知道某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起先还能无视,可是人一走,那两道目光就愈发赤裸!
任是蔓生也有些受不住了,她捧着碗定住,抬起头终于对上他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这样让我怎么吃饭?”
尉容也还捧着碗,他却突然问,“你答应了?”
蔓生被他一问也是有些没由来,“什么?”
“刚才不是在尉家说了,你对谁很认真?”尉容却笑着说,他一双狭长的眼睛朝她一扬。
“……”刚才在尉家,当着老太爷的面,蔓生一下就说出口了。可是现在,对着他的时候。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我现在要吃饭,不想说话!”
“噢。”他应了一声,却直接捧着碗挪了位置,换到她的身边坐。
原本身旁的人是余安安,这个时候换成他,蔓生觉得如坐针毡,有个人在旁边紧盯着自己吃饭,她真是食不下咽。
好不容易碗里空了,蔓生来不及放下,他又追着道,“你刚才对着老太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蔓生的手一抖,小心放下碗,她正视他道,“我问你,我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留在我身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尉容笑着说,“要是不答应,你刚才可以否认!”
简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蔓生反问,“我刚才是配合你演戏,你什么时候问过我,同不同意做你的女朋友?我们又什么在一起了?”
“就在刚才。”尉容却说,“我问了,你同意了。”
结果绕了一大圈,他的宣布竟然是在询问她意见?哪有这样的人?蔓生微微恼道,“不算!”
“你耍赖?”尉容一把扶住她的轮椅,将她转向自己,“当着老太爷的面,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怎么不算?是不是答应了?说!”
蔓生却偏偏不想回答他,“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那你要什么?”尉容问道,正等待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走向一旁,拿过一件东西走回到她面前,“给你的礼物,你还不是没拿!”
蔓生一看,那不是霍止婧在圣诞过后在办公室里给她的那份礼物?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接过。
蔓生拿起礼盒,轻轻转动,“这是圣诞礼物哎,是你自己偏要送给我的,还是找人选的,再让别人给我,你就是这样的诚意?”
“那怎么样才算够诚意?”尉容凝眸问道。
蔓生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怎么才算够,或许她该先睡上一觉,“等明天我再告诉你,现在我要睡了!安安----!今天晚上你陪我睡----!”
“林、蔓、生!”尉容抓住轮椅扶手,“你故意的?”
余安安却飞奔而至,高兴喊道,“副总,我陪你啊!”
蔓生朝他笑了笑,举起礼盒挥了挥手。
来到别墅的卧室内,余安安瞧见了林蔓生手上的礼盒,“副总,这是什么呀?”
“圣诞节礼物。”蔓生回道,打开一瞧,原来里面是巧克力。
还真是够简单的礼物,但是拿起一颗尝一尝,发现巧克力好甜。
……
次日一早,尉容先行带人出发前往保利。
蔓生和余安安两人则稍慢一步,任翔陪同着开车,载着她们去报道。作为年前的最后一次总结,蔓生也是该到保利。她首先要去拜见的人,就是首席执行官王燕回。
高层的办公室内,蔓生被迎入,王燕回起身微笑,“我还在想,你该直接回宜城,不用特意过来了。”
“那怎么行?我也该是来报道的。”蔓生回道。
王燕回又是问,“脚好多了?”
“快好了,只是不锻炼的时候,平时还是少走动。”蔓生道谢,“谢谢王首席关心。”
“蔓生。”王燕回剑眉一皱,感叹一声,“你和我认识也有段日子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我这是尊敬您。”蔓生如实说,依旧是礼数有加。
王燕回却笑着说,“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就是见外了。我听说,昨天他带着你回了尉家见老太爷。”
“消息还真是快。”蔓生直接应道,“昨天,我也见到了您的妹妹。子衿小姐。”
“我好久都没有听到人这样喊她了,现在别人件了她都是喊大少奶奶。”王燕回笑道,“不过还真是让人意外,徒弟还没正式上香敬茶,又成了女朋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蔓生坦然道,“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意想不到,人生处处都是惊喜,不是么?”
“所以,你还真是他的女朋友?”王燕回像是在求证,而她没有否认,更是回了一个字,“是!”
“怪不得你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原来是这样一层关系。”王燕回不得不联想从前,沉眸之际说道,“只是蔓生,你已经不是少女年纪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师徒恋?还真是一场童话故事!”
蔓生听着他的话,却突然仿佛想到了一个答案,她不应声,只是道谢,“王首席,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问题。”
王燕回一怔,对她太过跳跃的回答质疑,她到底在说什么?
“咚咚!”秘书敲门进来,后方还跟随着一位高管,“王首席……”
蔓生见状,也是立刻离开,“那我不打扰了,新年快乐。”
王燕回望着她转动轮椅离开,瞧见她的秘书来接她,却还怔在原处。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
高耸入云的保利大厦,海城极富盛名的集团企业,大厦顶层就像是神圣之所。蔓生前来告别,立刻就要赶往机场飞回宜城。
迎向前方整排的落地窗,他的身后处是一片明媚,万里无云的晴空。
尉容看着她到来,蔓生停住道,“我刚才已经向王首席告别,现在就要回宜城。”
尉容当然知道她要回去,他还在等着她给他一个答案。
“昨天你问我,我要什么,现在我回答你。”蔓生轻轻开口说,尉容也是聆听等待着。
痴傻也好,任性也罢,哪怕是放肆,却也不管不顾的想要任意妄为一回!
须臾,他看见她飞扬了嘴角,故意喊他,“师父,我要的是一个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