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宋之雯用她颤抖更咽的音调,唱出了一首又一首成名曲,凡是她的歌迷都能听出来,这些歌的词曲作者都是一个叫六剑客的人。
那一天,整个登岩大厦都能听到她如诉如泣的哀鸣,仿佛失去伴侣的杜鹃鸟在树枝上啼唱爱情的忠贞。
那一天,所有在场的集团职工都双眸通红,包括数个一米八几的魁梧壮汉,感性的女性更是掩面哭泣。
那一天,高露状若痴狂,用拳头疯狂砸着房门,骂出了这世上最难听的污言秽语。
那一天,那扇厚重的大门终是没有打开。
宋之雯终是昏了过去。
或许对她而言,睡着才是解脱。
......
第二天,登岩集团迎来一批辞职热潮。
其中以一些年轻有为、个性张扬的中层管理者居多。
他们直言不讳地说出离职原因,来这里应聘工作,就是看重了创始人无与伦比的创业神话和令人艳羡的神仙恋情。
而现在,他们认为,老总的寡情寡义,已经让这家年轻的集团失去了灵魂。
哪怕福利再好,他们也不屑给这样的老总卖命。
在离职理由上,更有一些过激者直接将矛头对准老总王岩。
“你是我见过最成功的商人,同时也是最懦弱的男人!”
“今日一别,再也不见!祝贵司越来越红火,祝老总越来越落魄!”
“如果这句话能让王董看到的话,请您转告他,我是总办行政科的刘雯经理,我鄙视他!”
......
这波离职对王岩的个人声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对集团运行倒是影响不大。
在集团里,就是储备人才多。
再不济,一道招聘启示发布出去,hr部门立马就有出现过江之鲫的画面。
登岩集团的员工福利在商城出了名的豪气,而且集团势头正猛,有太多人想乘着这艘大船扬帆了。
在这个世界上,为钱卖命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王岩很宽容,对于那些讽刺自己甚至直接辱骂的离职者,他统统不予计较。
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他还特意嘱咐财务部门,当天就将钱汇到其账户之上。
......
再上班的时候,王岩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止步打招呼的几乎没有,大家的脚步都很匆匆,看上去......都很忙。
工作上的事,都是转由董小洁交接,没人再愿意主动走进他那间办公室。
私下里,将王岩办公室的那道门,形容是连上帝都无法撬开的房门。
对此,王岩不为所动。
留给他的短暂时间里,没有为自己正名这一项。
今天,董小洁照旧拿来一摞文件。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她显得特别的严肃,怒气也若隐若现。
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后,她没有离开,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岩。
王岩连头都不抬,随口道:“怎么了?还有其他事吗?”
董小洁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
听她缓缓道:“王岩,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吗?”
王岩当然记得。
那时候他还刚刚创办无意美奶茶,第一次洛城之行后,董小洁直接放弃学业,来到东城仓库找到自己,放言就算不要工资,也要加入自己的创业队伍中来!
那时候自己身边缺少一个小助手,而董小洁心思细腻又擅长推理,于是,便将她打发去了张超那里取经。
一个月后,张超都相中了董小洁的才干,硬是和王岩抢人。
就这样,董小洁便以秘书的身份留了下来。
她的忠诚和细心,王岩都看在了眼里。
当然,最后也没有辜负她的付出,仅凭董秘这一个身份,就让她稳坐登岩集团权力顶层的几个高管之一。
王岩还知道,董小洁对工作的热情远大于对私下关系的维持。
和汪威航刘佳楠等人的关系也就一般,除非一些重要的活动或节日,她才会参加。
但,这并不影响她和宋之雯的关系。
她们两个本就是同学,宋之雯曾经说过,除了高露,就属她和董小洁关系最好。
但对董小洁而言,宋之雯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退婚这件事上,谁也没有董小洁相劝的次数多!
几乎每天在呈交报表的时候,都会随口嘟囔两句。
而此次的闭门拒人事件,既对自己的声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对宋之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而将宋之雯视为人生第一好友的董小洁,前来讨要一个公道,似也在情理之中。
从她一声王岩也能看出来,此时的她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自己说话。
在平时,她都以王董称呼。
王岩抬起头,淡淡道:“小洁,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董小洁壮着胆子又朝前走了两步,带着一丝愤慨说道:“王岩,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事,你做的太过分了吗?”
王岩的语气依旧淡然:“我的时间不允许听太多无用的话,你挑重点说吧!”
“好!那今天我就将我心中的感受通通说出来,哪怕你要开除我,也请你让我把话说完!”
王岩点上一支烟,点点头道:“我给你一支烟的时间,开始吧!”
“在退婚这件事情上,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一直觉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和蚊子的感情有目共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把她抛弃呢?”
“就算这种苦衷你不能为外人言,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去伤害蚊子!
她只是单纯,她不是傻!”
“你知道她鼓起了多大勇气来这里找你吗?
你觉得她是为了最后一丝复合希望而来的吗?
你错了!她只是想和你最后到一声别,然后安然地离开商城,去开启她的全新生活!”
“而你呢?
你是怎么做的?
将房门牢牢锁死!连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我就想知道,她含着泪给你唱歌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当时在场的人都被一种浓浓的悲戚感染,连大老爷们都哭成了泪人,我就不信你一点感触都没有?
可你依然无动于衷!我就想问问你,你的心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
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开朗、热情、一心为朋友着想的王岩呢?
如果他睡着了,麻烦你把他喊醒好不好?我们都很想他!!”
见董小洁停了下来,王岩吐出一口烟雾,轻声道:“还有一半呢!再说几句吧!”
一通豪言壮语下来,董小洁以为,王岩就算不羞愧难当,至少也得流露出一些异样的神情吧?
可他呢?
依旧不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脸上连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
好像自己话中的人物和他无关。
在她原本的台词里,还有几句是痛骂王岩的。
哪怕被辞,她也要帮蚊子出这口恶气!
可不知为何,看到王岩这幅淡定得不像话的神情后,董小洁原本的一腔怒火竟莫名少了许多。
她似是从王岩的眼中看到了泪花,可再定睛望去,只有清澈的眼眸。
她又似从王岩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哀伤,可再细细感受,只有平静的脸庞。
正是这种琢磨不透的错觉,打乱了她原本的台词计划。
见她缓声说道:“蚊子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今天刚出院,王叔准备明天带她离开商城。”
说完之后,连她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告诉王岩这个消息?
难道还希望他过去看望蚊子吗?
就算他去,董小洁十分可以肯定,宋为民会毫不犹豫挥出他压抑已久、暴怒的一拳!
甚至不排除极限一换一!
王岩好似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见他掐灭手中的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到董小洁跟前,轻声说道:“你也准备离开我吗?”
董小洁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离开能挽回什么吗?”
王岩罕见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不走了吧!明天过来,暂时履行总裁的职务。”
董小洁怔在原地,好大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就是想不通,自己来的时候,已经做好被辞的准备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升职了?
......
董小洁走后,王岩又陷入到了无声的沉默之中。
闭门拒人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可只有董小洁一人前来批判自己,汪威航和刘佳楠等人杳无音信。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自然不是。
也许,他们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了吧?
念头又转到宋之雯身上。
明天她要离开商城了,带着自己赋予她的满身伤疤,找地方默默养伤去了。
纵是如此,王岩也知道她肯定忘不了自己。
时间对心性凉薄的人说是解药,但对深中情障的人来说,是毒药。
她和自己是一类人,都属于无药可救的那种。
.......
下班之后,王岩坐在车里有些彷徨。
为了最后一个执念,闹得众叛亲离!
现在他的名气在朋友圈、亲人圈、工作圈,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要不是侯正勇刻意压着消息,早就在商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要不是他精神足够强大,估计早就崩溃了!
至于委屈什么的,他王岩没那么矫情,连生死都不计了,还在在乎这些?
他就是觉得,救赎陌生生命的同时,需要伤害最亲近的人......这设定让他有些无奈。
坐在车里的时候,他脑海里蹦出去找宋之雯的念头。
明天她就要走了,不知道哪一天还会回到商城。
可一时又没找到说服自己前去的借口。
最狠的事都已经做了,再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车头掉转,他驶向了商大的校园。
来到图书馆,他没有看书,而是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暗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祁修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来的?”
王岩扭头看着她,笑道:“好大一会了。”
肯能是好久都没有笑过的缘故,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很是僵硬。
至少在祁修泉看来,就是这个样子。
她紧紧盯着王岩的眼睛,片刻后说道:“感到委屈了?”
王岩摇摇头:“谈不上,就是觉得世事无常。”
祁修泉拉着他的手,“走吧,陪我散散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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