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姐夫!”
通原火车站,冯啸辰刚刚走下火车,就见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冲了过来,嘴里甜甜地叫着姐夫,忙不迭地接过了冯啸辰手里拎着的沉甸甸的行李。更新最快紧接着,杜晓迪也出现在他面前,她一边红着脸训斥着那两个孩子,一边向冯啸辰介绍道:
“啸辰,这是我弟弟晓远,今年18岁,这是我妹妹晓逸,今年16岁。你别听他们瞎叫,都是你送他们的礼物闹的!”
“哈哈,叫得没错,回去有赏!”冯啸辰哈哈笑着,在杜晓远和杜晓逸的脑袋上各拍了一下,装足了姐夫的范儿。两个孩子乐呵呵地冲杜晓迪扮着鬼脸,让杜晓迪又是羞涩又是幸福,俏脸想绷也绷不住了,笑容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在京城工业大学,冯啸辰与蔡兴泉一拍即合,蔡兴泉表示热烈欢迎杜晓迪加盟他的科研团队,不过他只能从项目经费里给杜晓迪支付工资,却无法解决杜晓迪的户口和编制问题。冯啸辰声称自己并不在乎这个,他需要的只是由京城工业大学材料系开一个借调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杜晓迪从通原锅炉厂借调出来,到京城来工作,实现他那与女友双宿双飞的梦想。
除了加盟课题组的事情之外,冯啸辰还与蔡兴泉私下约定了另一件事:杜晓迪在材料系工作期间,蔡兴泉要负责安排几名研究生给她补习专业课,等到条件成熟的时候,蔡兴泉将招收她为自己的研究生。只要能够上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自然会有分配工作的机会,届时什么户口、编制之类就都不是问题了。
杜晓迪进厂工作的时候,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但据她自己说,她初中时候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只要有人给她补课,掌握高中的文化以及大学的专业课都不会太困难。冯啸辰自己前世就是一个学霸,辅导一个女友考个研究生啥的,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80年代的研究生招生,导师的权力是非常大的。那种事先把专业课考题泄漏给学生,以便让学生考一个高分的事情,也并不算奇闻,甚至不被当作什么招生**。蔡兴泉对杜晓迪的印象极好,知道她是一个电焊天才,不仅技术上过硬,对理论的领悟能力也很强,只要她的外语能够过关,蔡兴泉是非常愿意把她招到自己门下来的。
办妥了这件事情,冯啸辰便启程前往通原来拜访杜晓迪的家人。他要把人家的闺女拐到京城去,总得让未来的泰山泰水先审查一下吧。
听说毛脚女婿要上门来,杜家老两口提前十天就忙碌开了。屋里屋外都得细细打扫,窗户玻璃擦得几乎像没有玻璃一样。家里的一些陈设也得更换,用了多年的吃饭桌子漆皮都已经掉完了,再擦洗也没用,老两口一咬牙,到农贸市场上去扯了一块时下很流行的尼龙桌布给盖上了。吃饭的碗、喝酒的杯子、喝水的搪瓷茶缸,都专门买了新的。得亏杜晓迪年初从海东省带回来足足2000块钱,还有一些在日本时候节省下来的零用钱,否则光是这一通收拾,就足以让这个经济上较为紧张的家庭陷入财政破产了。
杜晓迪对于父母的这一番安排还是颇为欣慰的,父母这样重视这件事情,说明在他们心目中冯啸辰是很有地位的,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男友能够在父母心里获得认可。杜家老两口则是另外一种心态,他们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太平凡,家境太穷,让京城的处长女婿瞧不上。
有关冯啸辰其人的情况,他们不仅从杜晓迪那里问过好几遍,还专门向见过冯啸辰的李青山、高黎谦他们打听过。据李青山等人说,冯啸辰是国家重点机关里的副处长,非常有能力,而且也很受领导器重,前途无量。对于这样一个女婿,杜家老两口又欢喜又担心,欢喜之处自不必提,担心的地方就是自家的闺女怎么能够配得上人家呢?
杜晓迪的弟弟杜晓远和妹妹杜晓逸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们只知道未来的姐夫是一个非常有能耐也非常有地位的人,就冲上次姐姐带给他们俩的那两块德国电子表,就足以证明姐夫非同凡响。杜晓远目前在本地的一个中专学校就读,杜晓逸则是在上高中,他们戴着电子表在各自的校园里出现的时候,立马就引来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他们感到极其自豪。
尽管杜家老两口和杜晓迪几度呵斥,杜晓远和杜晓逸始终都是以“姐夫”来指代冯啸辰的。以他们俩乃至整个通原市所有同龄人的世界观来评价,杜晓迪傍上冯啸辰这样的京城“大官”绝对是一步登天的事情,是灰姑娘遇上了王子,这时候还有啥可犹豫矜持的,赶紧上前逆推,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呗……
冯啸辰到的这天,杜家老两口一早就出门买好了菜,然后在家里忙着烹饪。杜晓迪则带着弟弟、妹妹骑着自行车来到火车站等着迎接冯啸辰。杜家只有一辆自行车,另外两辆车都是向左邻右舍借的。接到冯啸辰之后,杜晓远和杜晓逸二人分别骑车载着冯啸辰的行李,冯啸辰则骑了杜晓迪的车子,载着杜晓迪,向通原锅炉厂行去。
杜晓迪侧着身子坐在冯啸辰的车后架上,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她只觉得满大街都是熟人,而且都在看着自己,这种错觉让她感到无地自容。她曾无数次看过通原的那些女孩子坐在男朋友自行车后座上招摇过市的场景,也一直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坐在哪个小伙子的车后座上在街头徜徉。现在美梦成真,她却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像其他那些女孩子一样,把一只手亲亲热热地勾在男友的腰上,向过往行人炫耀自己的幸福。她只能委委屈屈地用手抓着车后架,把头低得几乎要藏进怀里去了。
“啸辰,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了那么多行李,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杜晓迪看着骑行在前面的弟弟妹妹车座上的大旅行袋,没话找话地问道。
“一些烟酒布料啥的,还有出差的时候下面的单位送的一些礼品,正好带过来送人。”
“送谁呀?”
“首先当然是丈人丈母娘了,还有小舅子小姨子,你看他们俩叫姐夫叫得多顺溜,我这个当姐夫的不得表示一下?”
“你可别乱说,咱们俩还没……那啥呢。”
“呃呃,口误,口误。除此之外,还得去看看李师傅,小高、小刘,再就是你们厂领导了,这次要把你借调到京城工业大学去,还得他们点头不是?”
“厂领导那边,我爸已经去找过了,……给他们也送了点烟酒,他们已经答应了。”杜晓迪低声地说道。
关于离开通原去京城一事,杜晓迪心里很是纠结,既想去和心上人终日厮守,又舍不得离开父母以及自幼在此长大的工厂。父亲是个办了病退的残疾人,母亲只是一个家属工,而弟弟妹妹又都还在读书,杜晓迪算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她这一走,这个家可就没个能担事情的人了。
但父母对于她去京城的事情却是十分积极的,这事关女儿的前程以及终生的幸福。京城是一个全国人民都向往的所在,而未来的女婿又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副处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应当支持女儿到京城去。接到冯啸辰写来的信,杜晓迪的父亲杜铭华专程去找了厂长马承程和书记艾秋奇,请求他们同意杜晓迪借调的事情,同时奉上了茅台酒和中华烟作为礼物。这酒和烟还是上一回杜晓迪从京城带回来的,老杜一直没舍得享用,此时便拿出来派上了用场。
听说杜晓迪有可能被借调到京城去工作,而且是参与国家的重点项目,马承程、艾秋奇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慢说通原锅炉厂还有好几名优秀的电焊工,并不缺杜晓迪一个人,就算是杜晓迪真的不可替代,作为厂里的老领导,他们也不会耽误杜晓迪的前程。更何况,他们早就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杜晓迪在京城处了一个对象,是国家经委的一个副处长,年轻异常,前途无量,谁犯得着在这样的事情上为难一个普通工人呢?
冯啸辰这一次就是送借调函过来的,拿到借调函,杜晓迪就可以在厂里办借调手续了,最多再在家里过个年,她就要启程前往京城。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她这一走,除了探亲之外,就不会再回到通原来了,用父母的话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一去就不能回头了。
想到此,她心里又浮起了一桩心事,那也是一直想和冯啸辰商量的,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此刻,似乎也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能先把心事压回去了。
“啸辰,你看,那就是我们厂!”
前面,出现了一片用青砖围墙包围起来的建筑,杜晓迪指着那片建筑对冯啸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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