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在喝茶。
蔺相如在李建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看李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忍不住道:
“你当真这么澹定?”
李建抬头,带着笑意放下茶杯。
“廉颇加上魏无忌的组合,我想不出来这天下还有谁能抵挡他们之间的联手进攻,反正晋鄙是肯定不行的。”
蔺相如点了点头,将一份急报丢到了李建的面前。
“你说得对,大梁城已经被攻克了。”
李建拿起急报扫了一眼,露出笑容。
“魏国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其实已经非常弱了,不是么?”
蔺相如一屁股坐在李建面前,毫不客气的将李建手中的茶壶拿走,给自己倒了一杯,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李建耸了耸肩膀,提醒蔺相如:
“我等乃是君子,要文雅。”
蔺相如呸了一声,道:
“老夫已经过了那个装腔作势寻求优越感的年纪了。”
李建啧啧做声,道:
“文信君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有现代感了。”
蔺相如无视李建话语里的打趣,倒了第二杯茶。
这一次,蔺相如眯起眼睛,细细的品味了一番,道:
“说来也怪,你这个茶水明明是苦的,喝多了却竟然还有种回甘的味道。”
李建笑道:
“苦尽甘来嘛,就和人生一般,不是么?“
蔺相如澹澹道:
“很多人的人生都是没有苦尽甘来这种说法的。秦国和齐国接下来应该会联手对付我们,你说这该怎么办?”
《诸世大罗》
李建笑道:
“我们提前动手不就好了?”
蔺相如道:
“先打谁?”
李建道:
“当然是先打秦国。”
蔺相如道:
“那其他两个国家呢?”
李建道:
“让楚国盯着齐国就好了。”
蔺相如道:
“楚国凭什么盯着齐国?你别忘了,你之前的行动不单单迷惑了秦国和齐国,同样也迷惑了楚国。”
楚国可是已经出兵针对齐国的了。
李建道:
“就凭我可以替他们去打秦国。”
蔺相如道:
“如果楚国到时候联合秦国和齐国一起打过来怎么办?”
李建悠悠的端起茶杯,道:
“楚国不会。”
蔺相如冷笑道:
“凭什么不会,就凭你的一张嘴?”
李建细细品味着茶水,过了好一会才笑道:
“春申君黄歇是楚国之中唯一一个有见识之人,但偏偏黄歇做什么事情都要被昭景屈三大家族所反对。”
“当楚国的内耗大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他们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反秦不行,反齐不行,反赵自然也是一样。”
蔺相如哼了一声,道:
“或许这一次他们会在生存的压力下团结起来,和其他两国一致对外。”
李建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只有在我们赵国大军正式进入楚国境内的那一刻起,楚国内部才有希望团结起来。”
“在那之前,无论我们去攻击任何一个国家,楚国都只会选择作壁上观。”
“对了,让虞信派人去通知楚国,为补偿这一次楚国人出兵的损失,我们可以把魏国东部除了陶邑之外的十四座大小城邑都让给楚国。”
蔺相如闻言,顿时大为不爽。
“那可是我们大赵将士们废了众多心力才打下来的城邑,凭什么让给楚国?”
李建咦了一声,有些好笑的看着蔺相如。
“文信君,不是你说要稳住楚国的吗?”
蔺相如的表情明显带着纠结,过了好一会才道:
“罢了,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么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下一次打秦国,你打算怎么打?”
李建笑道:
“当然是先打关中。”
蔺相如看着李建,表情带着狐疑。
“你是要二夺咸阳而不取?”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上一次确实没机会,这一次我也不打算给秦国任何机会。”
蔺相如道:
“现在就出兵?”
李建摇头:
“明年。”
蔺相如大怒:
“你刚刚的意思明明是现在就出兵!”
李建哦了一声,道:
“那我现在改主意了,不可以吗?”
蔺相如砰一声,拍了桌子。
“给老夫一个解释!”
李建笑道:
“我本来的想法是,有李牧、廉颇加上魏无忌三人,足以应对一个王翦。”
“但我和你聊天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其实我压根连这么一点点胜利的希望都不想给秦国。”
蔺相如表情开始变得古怪。
“所以,你就需要一些时间去施展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李建大笑起来。
“不,文信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其实早就已经在咱们从炎黄二帝至今的两千多年历史中被用了一个遍。”
“既然被用过,那就不能称得上见不得人了,对吧?”
蔺相如盯着李建道:
“既然被用过,那你就不怕被秦国人识破吗?”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孙子兵法现在不是被抄录得满大街都是?如果秦国人不傻,只要翻一翻这本孙武写的书,就能知道我用的是什么计策。”
“但很可惜的是,人类的历史告诉我们一个教训,那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过去的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蔺相如满意的点头,道:
“老夫刚刚去看了老夫的外孙,很不错,是个当大王的料。”
李建提醒道:
“大王这种称谓太过老土了,我决定以后让他当皇帝!”
蔺相如啧啧做声:
“三皇五帝合而为一,制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称呼?你好大的野心。”
李建哈哈大笑起来。
“我做的,难道不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蔺相如沉吟半晌,道:
“那蔺仪呢?”
李建不假思索:
“我的老丈人脑子不太好,以后就让他当个太傅。如果那群大舅子和小舅子里面出个有用的,再让他们出任六部尚书就行。”
蔺相如靠近李建,沉声道:
“皇帝是在大王之上,对吧?那蔺氏应该有一个世袭的王位。”
李建断然拒绝:
“不行。对天下人来说,大王和皇帝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蔺氏只能获得世袭公爵的职位。”
蔺相如大怒:
“老夫现在就是公爵!”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赵国的公爵,和将来那个新大一统王朝的世袭公爵,你觉得是一回事吗?”
“如果你觉得文信公不太好听的话,不如就叫做文国公如何?”
蔺相如摸着胡须,道:
“所以廉颇那个老小子就叫做武国公?”
李建笑道:
“那不一定,还得看李牧同不同意。”
蔺相如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就让他们两个傻子去争吧,反正和老夫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了。”
“就这么说定了,本国公要走了。对了,这一次你想给自己多加几个郡的封地?”
李建笑道:
“五个吧,一次性来多点,省得麻烦。”
蔺相如冷笑:
“五个也叫多?现在还剩下二十三的郡,但只有三个敌国了。”
李建露出恍然的表情。
“所以应该是十个?”
蔺相如将一张地图丢到了李建的面前。
“十二个,老夫都已经给你标注好了。”
李建看着面前这幅非常详细的赵国地图,端详了一会之后道:
“这红色的应该就是我的新封地,所以被蓝色笔圈起来的这几座城池又是什么意思?”
蔺相如道:
“这是我、廉颇、李建还有虞信的封地,每人一座,你有意见吗?”
李建看着上面的四座城市。
晋阳城,武阳城,陶邑以及大梁城。
李建道:
“城可以给你们,但只有财权。你们的食邑每人十万户,而且需要邯郸这边的官员代收。”
“至于兵权、人事权和执法权等其他权力,你们想都不用想。”
蔺相如冷笑道:
“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防着我们,行,我们就安安心心的收钱,当一个富家翁。”
李建叹息道:
“大家现在都是赵国臣子,算是一个平起平坐。将来我当了皇帝,你们还是臣子,谁敢说你们心里一定没有意见?”
“丑话说在前头,该分配的东西都分好,将来才少一些让后代们反悔的理由。”
蔺相如道: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你不会真觉得我们在这里分配好的东西就能千秋万代吧。”
李建耸了耸肩膀:
“反正老子已经努力过了,这些后代废柴们不争气的话,又关老子屁事呢?”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蔺相如道:
“最后一个问题,大王将来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建耸了耸肩膀,道:
“总不能杀了吧?就让他继续当他的赵王好了,反正将来的赵国也不会再有一寸土地。”
蔺相如咦了一声,道:
“你就不担心将来有赵国忠臣揭竿而起么?”
李建叹了一口气,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担心有韩国、魏国、燕国、秦国等等国家的忠臣揭竿而起啊?”
蔺相如闻言失笑,道:
“确实是老夫想太多了,告辞。”
说完这句话之后,蔺相如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蔺相如刚走,蔺柔就带着两个孩子出现。
李如意蹦蹦跳跳,拿着一块糕点,举高高的放在李建面前。
“爹,吃。”
听着大女儿清脆稚嫩的声音,李建哈哈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刮掉了女儿鼻间的碎末,道:
“你自己吃吧,宝贝。”
李如意几乎将糕点怼在李建的脸上,可爱的小脸很好看的皱了起来。
“爹,吃!”
李建叹了一口气,非常顺从的将大女儿手中的糕点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将李如意抱在怀中,捏了捏她的小脸。
“爱爹还是爱娘?”
“娘。”
“爹再给你一次机会,爱爹还是爱娘。”
“娘!”
“……”
蔺柔捂着嘴,边笑边坐在了李建的对面。
“夫君,等长大一些,懂事了,就会说爱爹爹了。”
李建耸了耸肩膀。
“终究是应付的假话,长大了就去爱夫君,再大一些就爱儿孙,哪里有女人是爱爹的呢?”
两人说笑了几句,位置不知何时便发生了变幻。
小小的李如意被挤到了一边,蔺柔则抱着小襁褓坐在了李建的怀里。
李如意对此很不满,都着小嘴,用粉拳用力捶打着李建。
她觉得坏爹爹抢了她的娘。
蔺柔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在李建耳旁吐气如兰:
“有人和妾身说,夫君似乎在和大父争吵,所以妾身就过来看看。”
李建哈哈一笑,双手熟练的去到了该去的地方。
“没有这种事,就是和他们商量了一下将来你夫君当皇帝之后,应该怎么跟他们进行利益分配的事情。”
蔺柔有些惊讶。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五个人一起商量吗?”
李建道:
“廉颇太莽容易被算计,李牧的话我说啥他都答应,这可不就只能让你大父来了么?”
蔺柔眨了眨眼睛,道:
“还有一个虞卿呢?”
李建哦了一声,道:
“虞信和我不熟!”
蔺柔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
“所以,按照夫君的话来说,这场利益分配如何了?”
李建哈哈一笑,道:
“从你大父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相当满意的。”
蔺柔看向怀中的襁褓,声音多了几分娇柔。
“所以,咱们的儿子将来可以当皇帝了?”
李建哈哈大笑,双手微微用力。
“那是自然!”
一名乳娘急匆匆的走出来,牵着李如意,抱着小襁褓离开。
蔺柔开始挣扎。
“夫君,不能在这里!”
虽然李建很想玩一些奇奇怪怪的刺激东西,但很显然,作为大家闺秀的蔺柔是不可能让他随意乱来的。
一阵春风吹过,吹起无边春色。
大梁城王宫之中,一名老者在竹简上落笔。
“魏无忌叛,廉颇克大梁,段干子率众臣降,魏遂亡。”
写完这句话之后,老者久久的注视着竹简,脸上的表情带着浓重的不舍。
终于,老者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之外。
那里,信陵君魏无忌正等待着。
老者澹澹的对魏无忌说道:
“信陵君,大魏既已经灭亡,老夫作为史官的责任也从此结束。”
“这房间之中凡二十一卷史书,就交给你了。至于你如何处置,那是你们赵国的事情。”
魏无忌叹息一声,朝着老者拱手。
“慢走。”
苍老的身影缓步离开,一阵春风吹过,清清冷冷。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凭空多出了几分伤感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