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凤华又笑赞道:“桑二哥为人也谦虚,真正是虚怀若谷,令人好生敬佩!我再敬桑二哥一杯!”
“凤华兄客气!”桑于飞忙双手举杯,笑道:“凤华兄乃儒林大家梅老先生的弟子,学问、品性更是上上之好!刚才一番交谈可见不凡,凤华兄不弃,回头咱们找个机会再好好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桑二哥你要多教教我!”时凤华顿时一喜。时家三代,就出了他这么一个读书的好苗子,身上承载的压力可想而知。有个下过场并且取得好名次的人指点一番,定然收获裨益。
他们说的话王氏半懂半不懂,不过儿子说让桑于飞多教教、桑于飞也答应了,这句话王氏是听懂了的,于是更加欢喜,招呼众人吃菜,热情相邀桑于飞过些日子来家多住一阵,一时饭桌之上热闹无比。
任志贤见人人都围着桑于飞转,又见刚才自己说了那番话桑于飞竟然轻飘飘回复一句就带过去了,竟然没有趁机向自己请教一番!哼,真是不敬前辈啊!而且,换了一般的人请教他还未必肯教呢,这小子如此不识抬举,着实可恶!
任志贤气愤无比,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向桑于飞问道:“对了,不知今年乡试的题目是什么呀?”
桑于飞虽然觉得纳闷,心道好好的这人怎么在饭桌上问起这个来了?但人家问了他也不好不答,便笑着说了。
任志贤不觉拍桌无不遗憾的叹道:“原来今年的题目这么简单!唉,可惜,可惜呀!要是当时我能赶上考试就好了!可惜,真可惜!这么简单的题目取个好名次还不是手到擒来?太容易了!对了,不知桑兄弟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饶是桑于飞涵养颇好也忍不住心下不快,心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勉强一笑,正要将自己的文章大略说说,只见时凤华笑道:“大姐夫,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说这个了吧!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找个机会让桑二哥将他的文章默写出来,大姐夫你也照这个题目写一篇,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如何?”说着又嘻嘻一笑:“我也很想拜读大姐夫的大作呢!”
时凤举不由得深深瞟了三弟一眼,心中暗暗好笑,大姐夫看来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了,连三弟这样的脾性都说话带刺起来了。
可惜任志贤并不觉得时凤华的话带刺,听了这番话心里反倒窃喜,认为时凤华这是在向自己请教学问,心道这个妻弟比桑家人识趣多了!于是笑着连连点头说好,傲然的瞟了桑于飞一眼:“三弟此言正合我意,我也想向解元公讨教讨教呢!”
“哎呀这个话题你们下去再说嘛!来来来,吃菜吃菜!”时二老爷点着筷子相邀。众人一笑收住那话题。
任志贤下意识挺了挺身,眼角鄙夷的扫了时二老爷一眼,心道你这种粗人,光知道养鸟养鱼玩物丧志,你懂什么呀!
一时饭后众人坐在花厅中饮茶说话消食,不一会时二老爷夫妇告辞而去,王氏精神亢奋的热闹了一天也有些倦了,于是众人相继告辞散去。
任志贤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热情无比的执意邀请桑于飞和时凤华上蕉园他的书房坐坐,桑于飞和时凤华推辞不得只好同去。
“我这个书房布置的不错吧?如何?可还称得上‘雅致’二字?”推门进去,任志贤立刻颇为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说着又吟了几句自己搜肠刮肚做的应景诗句,甚是自得。
桑于飞和时凤华能说什么?只能陪笑说是称好,二人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想道:这又不是在你家,这书房也不是你任家的产业,真不知道你这份得意打哪儿来的!
“呵呵,为了布置这个可没费我许多心思呐!”任志贤哈哈大笑起来,又向时凤华道:“这才叫做真正的书房,在此等书房中读书写字真正应景儿,心气也容易沉静,不浮躁!要知道环境对读书的心态影响还是很大的!三弟啊,等我闲了顺便帮你将书房重新布置一番吧!”
任志贤这话不是询问时凤华的意见,分明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好像在说我愿意帮你布置一番那是你的福气,你赶紧感激零涕,谢我吧!
“不用、不用!”时凤华酸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听了他这建议直接吓了一跳慌忙拒绝笑道:“我习惯了,现在那样就很好!不用麻烦大姐夫费心了!呵呵!”
“无妨无妨!其实也不算太麻烦,咱们是连襟嘛,三弟不用客气!”任志贤偏生没听出来时凤华的拒绝之意,反而更加热情的大包大揽。
桑于飞不觉抬起半握成拳的手挡在唇边轻轻咳笑了一声,同情的朝时凤华瞟了一眼。
时凤华飞快回以无奈一瞥,心里那个憋屈和哭笑不得啊!
“真的不用了,大姐夫,”时凤华艰难的笑道:“我已经习惯书房那样了,还是不改比较好,改了我反倒会不习惯的!再说了,我吃住都在书院里,一年也难得回家几天,没有这个必要!啊对了大姐夫啊,我还真有点渴了,想讨大姐夫一杯好茶呢!”
任志贤这才回神,忙笑着请他们坐下,又高声唤翠宝进来斟茶,“看我竟然忘了请你们坐下!你说的也是,习惯了还是不改的好!”
一时翠宝进来,穿着桃红色绣玫瑰花的对襟褙子,粉色水泻长裙,腰间悬着晶莹的美玉,松松挽着慵鬓,两缕发丝看似随意的从鬓角垂下,鬓上斜斜的插戴珠花,描眉敷粉,轻点胭脂,纤腰丸素,一步三腰,行动间带出万种风流,格外的慵懒妩媚,好似刚睡醒许人怜爱的美人儿一般。
“来,快给两位公子上茶!”任志贤一见她不觉眉开眼笑,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她身上,脸上笑得要开了花。
“公子请用茶!”翠宝娇滴滴的应了声“是”,水汪汪的媚眼朝任志贤一抛,扭着腰身将茶盘搁下,亲自用那涂着鲜红丹蔻、纤细修长的纤纤素手捧了茶碗来到时凤华和桑于飞跟前,那手中的茶碗欲递不递,好像在等着他二人同时伸手来取一样。
谁知时凤华和桑于飞两人无声交换了个眼色,坐在那里连动一下手指头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厌恶:这等妖艳轻浮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翠宝细细的柳眉微挑不觉有些诧异——她还当人人都跟任志贤一样,对自己从头赞到脚后跟样样都夸好!
“公子,请!”翠宝到底是个机灵的,见两人都没有伸手来接也没尴尬,眼眸一转,见时凤华身上穿的衣裳明显要比桑于飞的要好,便先将茶递给他。
“搁这儿吧!”时凤华朝身旁的茶几努努嘴,连瞧也没瞧她一眼。
翠宝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不禁轻轻咬了咬水润嫣红的唇,委屈的朝任志贤瞥去。
任志贤心里也有些不快,心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翠宝好歹是我的人,你当我的面这么不给面子,这不是摆明了扫我的脸吗!
他干笑一声,朝翠宝道:“这是时府的三少爷,叫你搁那儿你就搁那儿吧,这么没眼力界!”
听说这清俊的华服男子竟然是时府的三少爷,翠宝眼睛不由一亮,那一点子委屈立刻烟消云散,敷着香粉的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容,娇滴滴的应了声“是”将茶碗轻轻搁下。
时府的三少爷啊,不想竟是如此儒雅俊秀,真正人中龙凤!对比任志贤,好比鲜花对树皮,翠宝不觉心中大感遗憾。
当初牙婆说带她们来的是青州首富时家,几个人都高兴坏了,当她被挑中的时候还窃喜得意了好一阵,自认为将来可安享富贵了。凭她的姿色和手段,她相信自己肯定不会久居人下的。
谁知道,虽然当晚就被新主子收了房,可这主子却不是正儿八经的时家人,不过借着媳妇的脸面在时家寄人篱下!
把个翠宝给打击得简直欲哭无泪。这时家是正头夫人的娘家,自己即便再得老爷的宠也无用,正主儿还是这位夫人,否则,惹怒了时家,没准第二天就能将自己给卖了!
此刻见了时凤华,翠宝更是郁闷得想吐血,心里狂呼:怎么当初买人的不是这位三少爷啊!
翠宝自怨自艾,给桑于飞端茶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上心了,意意思思的垂眸说了声“公子请用茶”不用桑于飞开口自己主动就把茶碗搁在了他身旁的茶几上,倒令桑于飞暗暗松了口气。
任志贤见了不由暗暗高兴起来,心道还是翠宝这丫头贴心啊,懂得爷的心意!爷都不用说,她便能体会到爷讨厌桑家这小子的意思,连上个茶都给他脸色看。
任志贤心里一高兴,脸上不觉也带了出来,便冲着翠宝笑道:“翠宝啊不可无礼,这位桑公子可是府上大奶奶的嫡亲哥哥、这一届乡试的头名解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