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微微扩大,瞳孔缩小,整张脸的轮廓也紧绷了起来,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叫……惊恐?花春茫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见帝王飞身而起,朝她冲了过来。
“小心!”
巨大的冲击力,帝王扑着她就直接往地上倒,然而在要落地的一瞬间,却还是翻转了身子。将她护在了上头。
凌厉的羽箭从花春刚才站的位置飞过去,直接钉进了墙里,帝王皱眉,抱着她站起来,往四周扫了一眼。
“主子!”瑞儿也惊叫了一声,连忙过来看情况,后头的护卫上来就将皇帝和花春护在里头,围成了一个圈。
天色渐渐暗了,宫墙上头树影晃荡,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花春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后怕,捂着肚子背后发凉:“又来了?”
宫里自从上回她清理了侍卫之后,不是安全多了吗?怎么会还有人想行刺?
“站在朕身后。”帝王的眼里有鹰一样的光芒。扫着宫墙上头某个地方,看起来可靠极了。
花春二话没说就躲去了他后头。
气氛有些紧张,新上任的侍卫长正想说还是先继续往前走,结果就见墙头上寒光一闪。
带着银光的箭头飞一般地直冲帝王而来,几个侍卫看准了箭射出来的位置追过去。另外一个护卫反应极快地直接挡在皇帝面前,用手里的刀挡了箭头。
“走!”宇文颉扯了身上的袍子,将花春从头到脚都盖起来。然后拉着她便往前小跑。
就是这么一瞬间,墙头上十几处银光齐发,凌厉的杀气紧追而来,花春有点紧张地问:“皇上,你这披风刀枪不入吗?”
“没有!”宇文颉凝重地边跑边答:“就是普通的披风。”
“那您给我裹着有啥用?”
“它是黑色的。裹着兴许那些人就不太容易看见你。”
花春:“……”饶是在这么紧张的逃命关头,她也被帝王这样的想法给蠢到了。
后头护卫倒地的声音连连响起,羽箭却是不停歇地朝他们而来。花春跑得有些受不住了,帝王回头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但是在抱的同时,就那么一会儿的停顿,背后的羽箭就有一支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背里。
微微一顿,宇文颉额头上的汗水就落了下来。
“皇上?”花春感觉到了他的停顿,连忙往后头看,奈何帝王动作极快,抱着她就继续跑,跟没事人一样。
前头宫道岔口处就有护卫,帝王咆哮了一声,护卫连忙赶过来增援,等到杀气淡了下去,皇帝才扶着旁边的宫墙,将花春放了下来。
“您还好吧?”花春皱眉抬头看着他:“脸色好难看。”
“因为你和你的肚子,加起来太重了。”一手撑着墙,宇文颉低头看着她道:“虽然怀了身子是该重一点,但是你可真是格外地重。”
脸上一红,花春不满地瞪他:“那要不我减肥?”
“别闹。”粗重地喘息着,帝王低头就将额头靠在她肩上,像是很累了一样,低低地道:“再重朕也能抱……”
他一低头,花春便看见了帝王背后的状况。
长长的羽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射过来的,龙袍已经湿润成了一片,浓浓的血腥味顺着寒风吹过来,差点让她窒息。
花春眼睛立马就红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瑞儿!”
四周没人应她,瑞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倒是后头的护卫听见她的喊声,连忙过来:“娘娘?”
“快,小心一点,将皇上抬回去找御医!”扶着人,花春急得跺脚。
护卫吓了一跳,连忙接过皇帝就往紫辰殿送,花春提着裙子跟在旁边小跑,还看见他睁开眼不悦地道:“不是什么大伤,你慢慢走,别跑了。”
“你还管我!”气得直接哭了出来,花春怒道:“受伤了不知道喊一声吗?逞什么英雄,这一看就知道肯定痛死了!”
“是朕痛,你哭什么?”他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睨着她,甚至有点嫌弃地道:“冷静点,这点小事都扛不住,怎么跟朕结发?”
“结你个大头鬼,不结了!”花春哇哇大哭,一边跑一边道:“你这回要是出事了,我立马带着孩子改嫁,孩子出身跟后爹姓!”
“你……”宇文颉气极反笑,朝她摆了摆手,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紫辰殿里瞬间亮起了宫灯,冯御医带着几个老御医过来,看了看帝王的伤口,当即决定拔箭,花春坐在外头,一边等里面的消息,一边问侍卫抓到人没有。
“卑职们失职。”侍卫长跪在她面前道:“没有抓到人。”
花春皱眉,想了想,道:“派人去太后那边知会一声,若太后问你抓到人了没,你就说‘是余孽未除,已经按照皇上的旨意将那些人就地处决了’,明白吗?”
侍卫长一愣,虽然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立马按照花春的吩咐去做了。
不管今晚要行刺的人是谁,让羲王爷多背一个锅,对皇帝来说有益无害。羲王爷本就与她过不去,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帝王的伤势好像有些严重,几个御医头上都是冷汗直冒,花春忍不住问:“是不是担心皇上失血过多?”
御医点头:“箭头一拔,很有可能伤及重要筋脉,血流不止的话,臣等就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他伤的位置没有大动脉,准备点葡萄糖…白糖也行,还有些补血的药材就行。”花春道:“现在最好快点拔,以免伤口感染。”
冯御医听得愣了愣,看了花春两眼,想了想,还是拿了细长的刀来,将帝王伤口周围的肉割开,将箭头拔了出来。然后立刻止血上药,观察皇帝的脸色。
伸手去掀帝王眼皮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没点预警地就睁开了眼,白着嘴唇道:“就中个箭,又没麻药,朕难不成还能晕过去?”
声音很小,很虚弱,但是气势仍在,花春松了口气,接着就扑到了床边看着他:“您没事?”
“有事。”他的眸子漆黑,泛着点幽暗的光:“朕很久没受伤了,所以现在很疼,并且头很晕。”
废话,流那么多血,能不晕吗!花春咬牙:“那您就先休息,别说话了!”
“朕要是闭上眼睛休息,你还不得担心死?”宇文颉皱眉:“凭你那想象力,定然时不时就来摸朕的呼吸,所以不如朕慢慢说话,你上来,在里头睡会儿。”
几个御医都震惊了,先不论皇上竟然会说这么多话的问题,就这语气里嫌弃又宠溺的意味,就让他们几个老头子都觉得骨头一酥。
花春眼睛又红了,乖乖地脱鞋爬上床,躺在里头盖上被子,手抱着帝王的胳膊,抱得紧紧的。
“您这算是英雄救美?”
“朕并不想受伤。”宇文颉侧头看着她,完全无视外头几个忙着熬药写药方帮他止血的人,低声道:“总觉得今日有些掉面子,救人的话,要自己完好才显得潇洒。”
花春认同地点头:“您现在这样,臣妾心里就十分内疚,要不是臣妾跑不动了,您也不至于……”
“懂得内疚也是好事。”宇文颉点头:“以后对朕好一点吧。”
花春:“……”
这人真是,都这样了,说两句好听的情话会死吗!就温温柔柔说一句“为了你,朕再痛都值得”这样的话,她也能感动得哭个两杯子眼泪出来啊!现在这样,完全让她哭不出来啊!
心情真是复杂。
“这回的人是冲着你来的,目标不是朕。”帝王又道:“你得小心一些了。”
冲着她来的?花春挑眉,很不能理解:“对付我,已经到了要用暗杀手段的地步了吗?”
斜她一眼,帝王道:“因为有朕在,明面上谁也动不了你。”
好像是这个道理,花春皱眉:“那不用查就知道凶手了,最近我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两个。”
“朕会借题发挥,你配合朕便是……”打了个呵欠,帝王皱眉:“困了。”
冯御医连忙道:“皇上伤口已经止血,等会喝一碗药,就可以就寝了,只是大概只能趴着睡。”
“嗯。”应了一声,帝王就等着煎好的药送来。
结果,药竟然是太后亲自带进来的。
花春躺得正有了点困意,冷不防听见一声“太后驾到”,想跳下床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帝王飞快地扯了旁边折好的几床被子将她盖了起来,然后起身就将床边的鞋给踢到了床下。
这一动作有点大,疼得他脸上又是一白。
“皇儿!”太后进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怎么样了?”庄帅上才。
虚弱地趴在床上,帝王的表情跟方才的强硬简直判若两人,半阖着眼睛看着太后道:“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背后白色的寝衣上却是一片鲜红。
太后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问了御医一些情况,眼神复杂得很:“你又受苦了。”
宇文颉不太适应这种矫情的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只有沉默。
太后看起来好像愧疚大于心疼,絮絮叨叨地对他道:“你从小就受苦,总是让着羲儿,长大了也没少受罪,都怪哀家,把他给宠坏了……”
这是什么情况?帝王挑眉,他没说是羲王爷做的吧?太后竟然就主动服软了?
一声不吭,帝王打算听听太后想说什么。
“先前德妃还是花嫔的时候就跟哀家说过,厚此薄彼最容易造成两个儿子都不开心的结果。哀家没太明白,现在算是明白了。皇帝,哀家以后绝对不偏袒羲儿了,他要是做错了,你就罚,哀家管不住他,你总有法子能治一治,只要他的命在,哀家不会阻止。”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宇文颉心里是很愉悦的,然而脸上还是只能一片严肃,点头应下。
“你们都退下吧。”看了屋子里其他人一眼,太后道。
御医和宫人都应了,出去带上了门,宁太后拿起旁边的药碗,一口一口地喂皇帝喝药:“关于德妃……或者说是花京华的事情,哀家有些歉意。”
宇文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冤枉了她,是哀家不对,但是人已经没了,也没什么弥补的办法。”太后道:“只是,皇儿你是当真很宠爱德妃吗?”
“嗯。”宇文颉点头:“朕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好是没错的……”勉强笑了笑,太后道:“但是你发现了吗?她很记仇,而且,城府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