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儿王大,不是上了悬赏名单么?我们寻得此人,若是能活捉最好,活捉不得,杀了他,借他的人头去与官府打个交道。”
韩龙淡然道,“这些日子我打听过了,王大此人,初来南乡时,仗着身手,恃其勇力,杀了几人,如今被南乡官府下大力气追捕,听说已经逃至巴山里。”
“那我们如何寻得此人?”
刘浑好奇地问道。
韩龙这才睁开眼,自信一笑,“别人寻他困难,那是因为不懂游侠儿的门道,但对我来说,却不是难事。”
过了几日,南乡县令李球正在处理政务,突有学堂的幕僚实习生来报,“禀明庭,那作恶已久的王大伏诛了,有人提了他的首级前来,请见明庭。”
李球一听,点了点头,“请县丞与县尉去验一下,若是属实,把悬赏发下去后结案吧。”
那幕僚实习生却是没有领命下去,只见他脸色有些古怪,“回明庭,那人说了,他不要悬赏,只求见明庭一面。”
李球这才奇怪地抬起头,“是何人取得那王大的首级?竟是这般大方,连悬赏都不要?”
“此人叫韩龙,听他自述,乃是幽州人士。下走查过了,他是二十天前才到南乡的,如今住在侠客行,同行的还有一人,叫刘浑,看起来有几分像胡人。这两人,一开始还与公孙徵关系颇是密切。”
“公孙徵?”李球微微一怔,“凉州商队的那个公孙徵?”
“正是。”
这次凉州商队过来,带头的有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公孙徵。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兄长密切关心凉州的人之一,李球自然会对凉州来人关心一些。
毕竟利用各种方法打听、侦察陇西情况这种事情,有些还是他亲自过的手。
李球得到确切答案,沉吟一下,这才说道,“那就前他到前堂。”
本以为能杀得了王大的游侠儿怎么也是一位剽悍人物,没想到到了前堂,李球却是看到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普通人。
看到李球进来,连忙行礼道,“小人韩龙,见过明庭。”
“不必多礼,就是韩壮士杀了王大?”
李球示意韩龙坐下,径自问道。
身为世家子,能用一声壮士称呼游侠儿,已经算是客气的说法。
“侥幸得手罢了。”
韩龙不卑不亢地谦虚道。
这份沉稳,倒是让李球觉得他果是有些与从不同。
这般想着,李球不禁收起了轻视之心,“王大作恶多时,其人狡悍,官府追捕多时,皆未能得手。”
“韩壮士才来南乡多久?一出手就能将其首级拿来,可不是侥幸所能说得过去的。”
韩龙一听,心里微微一惊,心道这南乡果然是如公孙伯琰所说的那般,虽看起来不设城墙,但却是监控严密非常。堂堂一个上县的县令,竟然连我刚到南乡不久都知道。
他却是不知,南乡在大汉的伍什基础上,加上了一个联保制度。
外乡人来,除非一直住在野外,否则只要在南乡落了脚,周围自会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只要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自会有人暗中上报官府。
甚至有大胆的,还会一拥而上掀翻来人,拿了人去领赏。
官府的爪牙,那也不按常理行事,特制的渔网、石灰粉、长镰钩、改良的南中毒弩箭等物,自会让逞凶的恶人尝尝什么叫卑鄙无耻。
用游侠儿捉拿游侠儿,那只是众多手段中的一个手段而已。
要不然外地往来的人员那么多,南乡凭什么还能这么安全自在?
那王大,再怎么凶恶,最后还不是被迫逃到巴山里藏起来?
按某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要保证良好的投资环境。
看到韩龙终于露出惊讶之色,李球心里略是得意,江湖人士,再怎么厉害,比得过掌握权柄之人?
更别说兄长在南乡随手布下的局,就能令游侠儿闻风而至。
“韩壮士取得王大的首级,却是不愿要悬赏,却是要见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李球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终于有心情拿起碗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韩龙听到这话,连忙收敛心情,“回明庭,是这样的,某虽是市井之人,但主亦知忠义之言,听忠义无双一书,某有感关张结义之情。”
“故想在南乡为关张二位君侯立一祠堂,四季拜祭,也好尽些崇敬之意。”
李球还以为此人是借见面的机会寻得进阶的机会,没想到竟是说出这番话来,当下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立祠?”
“对。”韩龙点头,“某愿用王大的悬赏,换得一处地方立祠。”
李球直勾勾地看着韩龙,心里思绪汹涌,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兄长令人大肆传忠义之言,李球自然也能猜得到一些用意。
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还真有人因为此事愿意为关张两位君侯立祠堂。
民间自愿立祠堂,说明了什么?
说明忠义深入人心啊!
至少在南乡是这样的。
李球把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让韩龙发现他的手指在颤抖。
风起于风萍之末,由微见大,兄长这种方法,已经触及了民意的掌控,由不得李球不紧张不兴奋,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忠义无双一书,除了涉及关张二位君侯,还有先帝。
只是先帝究竟能不能被民间立于祠堂里,却是非李球所能做主。
甚至为关张二位君侯立祠堂,他都不能当场答应韩龙。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上报朝廷,你且先回去安心等候。待有了消息,我自会令人通知你。”
李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着韩龙说道。
“谢明庭。”
韩龙起身道谢。
李球想了想,最后又提醒了一句,“民间立祠,需要的是民意,民间越大,朝廷就越是重视。”
韩龙听了,心头一喜,“小人谢过明庭指点。”
韩龙走出府衙,一直等在外头的李浑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师尊,如何?”
韩龙笑笑,“这等大事,岂能一下子就定下来?不过我观这南乡县令,心里应该是赞同我的提议。”
“那太好了。”
刘浑脸色一喜。
两人返回落脚之处,关上门,刘浑这才低声问道,“师尊,你说我们这般,当真能引得那兰陵笑笑生出来么?”
“能与不能,总是要试试才行。”
韩龙目露担忧之色,“此人能写出当年楚汉相争时隐秘之事,其先辈说不得与当年的事情有关。若是传到幽州,被那些人知道了,只怕就要过来找他的麻烦。”
“若是武安君所遗兵法当真存在,又让那些人从兰陵笑笑生这里得了线索,寻得了去,由此借它为祸天下,只怕我韩家就要成了万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