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水谣从她背后走来,先看到的是她跟府卫纠缠的背影。
差一点就没认出她来,仿佛吃了有毒有害减肥药的人是她一样,整个人枯瘦不少。
主要是晏明晴跟她不同,原本就很瘦了,再往下掉个几斤十几斤肉的,看起来就有点脱相了。
同样尺码的衣袍穿在她身上已经显大了,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这是我的家!我可是晏府的大小姐,就算出嫁了也是晏家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这群看门狗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晏明晴被拦的火冒三丈,冲着府卫发难,“你们是不是新来的,不认识我是谁,你们赶紧进去通报二夫人,看她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府卫面无表情,依旧死死挡住她,“我们自然是认识大小姐的,只是奉了老爷的命拦住您,相爷叮嘱过我们,如今大小姐已是将军夫人,总往娘家跑实在不像样。”
“或许大小姐在府邸住习惯了,这一住出去难免需要适应时间,若总放您回府住,不止将军府要有意见,大小姐过于依赖娘家,也无法快速融入新生活,这样对谁都不好。”
说白了晏千禄就是不准她轻易回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象征性地回个一次可以,但走动多了他可就没这耐性了。
晏明晴面色发黄,她不敢相信父亲会这么狠心。
她眼下在将军府过的十分艰难,倒不是刘鸢故意为难她,只是将军府长久以来的规矩太多,又崇尚节俭,这让铺张惯了的晏明晴非常难接受,自嫁进府邸就与刘家人大小冲突不断。
而如今更叫她抓心挠肝的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刘老将军他的身子居然奇迹般开始好转!
仿佛真应了高僧的那句话,娶个媳妇来冲喜就能跨过此劫。
晏明晴原本不信,但大前日她为一些琐事要去找刘鸢理论,却见到刘奕冲非但清醒过来,还能下地走路了,她登时傻眼了。
这不她一逮到机会就逃出来,想找母亲和妹妹商讨对策。
可这些该死的府卫不让她进去,她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着实有点崩溃,“我娘呢?你们去喊夫人出来,或者你们谁去通传下,就说我回相府了!夫人知道该怎么做!”
晏明晴并不死心,她仍在街边大喊大叫,寄希望于沈红莺能说服她父亲。
然而所有府卫不为所动,显然都提前接到过死命令。
“姐姐,你怎么还似姑娘家那么天真呢?”
晏水谣看不下去了,她慢悠悠靠近过去,“爹爹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我们相府在市口位置,你再闹下去,难看的可不止你一人了,到时候恐怕逢年过节的爹爹都不会允你回来了。”
熟悉而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晏明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面色发黄,眼底盛满怨怼,“我要你管?”
“我好歹是个有名有地位的将军夫人,而你嫁个马上要翘辫子的夏北质子,你还炫到我跟前来了?”
面对晏三,她本能就进入攻击状态。
晏水谣许久没跟她撕逼了,怪怀念的,不恼反道,“大姐,你还真挺奇怪的,你总是跟我杠个什么劲?依我说,你倒是该去找你那亲妹妹掰扯掰扯。”
晏明晴刻薄的脸上浮出一丝疑惑,“你什么意思?”
“姐姐你自己想一想,我们斗了这么多回,哪次不是她挑的头,引你去动手,到头来出了事她摘的倒干净。虽然我没看见她怎么挑你上钩的,但我比你还了解晏毓柔,有些主意姐姐可想不出,只能是晏毓柔那种蔫坏的种起头挑唆。”
听晏水谣这么一分析,她霍地咂出几分味来,仔细一想,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冲锋陷阵,还真是次次离不开她四妹的助攻。
就连嫁给刘奕冲,其中都不乏晏毓柔在其中劝说的功劳。
晏水谣见她神色动摇,又继续添砖加瓦。
“姐姐为何要死盯住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嫁给这么个丈夫,女子一生就这么长,我又没你的姿容身段,不如你受父亲宠爱,往后本就没什么指望,不知道你容不下我什么?”
“你只看现在,我们争的你死我活的,谁讨到好了,只有小妹还未婚配,纤尘不染小白花,是父亲心头的好女儿,往后一定能许个好人家,她的前程呀,可比我们都要好呢。
这些话直接戳中晏明晴的痛处,她在将军府的每一日都怨怼难挨。
一想到这死老头逐渐康复,一时半刻死不掉,她这一年年的岁数上涨,岂不要被刘家拖死?
也是,她一直跟晏三斗什么斗,两人本不在同一阶层,就算把晏三弄死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把精力过多的摆在晏三身上,才将自己耽误成这般模样!
“哦,姐姐可能还不知道,爹爹马上要讨三房夫人了,不日应该就会入府,你娘亲现在焦头烂额的,一点都顾不上你呢。”
晏水谣报丧似的不住地说,“我还听说呢,二夫人为争风吃醋,活活害死外头那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爹爹认为是个男孩,出手就将二夫人揍了顿,你娘亲脸现在还肿着呢。”
没想到她嫁出去才多久,就发生这样多事端,晏明晴听的一阵晕眩。
“如果我是你娘亲,我首要的是先保住自己在相府的地位,然后再给晏毓柔寻个出色厉害的夫家。总不能辛苦养大的两个女儿都砸在手里吧。”
“何况你还有个五弟晏承誉,他也需要个有权势的姐夫撑门面。”
“虽然你也嫁的不差,但你三番两次往娘家跑,显然跟将军府处的不好,刘家又过分耿直,以后承誉有点事他们未必愿意帮把手。所以权衡下来,与其再跟你耗时间,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你妹妹头上,还能捞点回报。”
越听下来,晏明晴的神情越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说是狰狞都不为过了。
晏水谣这字字掏心窝子,可谓是把她给打醒了。
再想到她出嫁之前,晏毓柔给她画的那张大饼,她眼里就泛起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