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顾夕颜去给徐夫人请安,然后说了贞娘的事:“大夫怀疑是得了痨病,所以先在僻静的地方养着,等过了正月十五,寻个道观好好治治再说。”
徐夫人歪在炕上,正看着易嬷嬷做针线活。
全是些小孩子的鞋袜之类的。
听了顾夕颜的话,她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缓缓地道:“先前,也没有听说啊!这可是恶疾,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传染上了!”
自从她中风以后,话速就慢了不少。
顾夕颜笑道:“只是怀疑,还没有确诊呢!”
徐夫人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夕颜转移了话题,拿起一只小孩子的虎头鞋:“这是给绘哥做的还是给绯哥做的?”
易嬷嬷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给绯哥做的。”
徐夫人现在最喜欢提的,就是这个重孙子。顾夕颜挑了话头,她笑眯眯地道:“有一百三十四天了,长得清清秀秀的,那大眼睛,象葡萄似的,圆溜溜,透着机灵,一点也不象刚刚出百天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欢……”
说起来,齐绘她从来没见过,齐绯反而见过两次。
一次是齐绯满月酒后,方少芹听说她病了,特意带了儿子来给她请安;一次是前几天,方少芹带着齐绯过来给徐夫人请安,正好碰到了同样来给徐夫人请安的顾夕颜。
正如徐夫人所说的,那孩子长得极秀气,象方家的人,脾气也温顺。一点也不吵闹。是个安静的孩子。
顾夕颜陪着徐夫人说了一会齐绯,有嬷嬷来回话,顾夕颜就趁机告辞了。
回到梨园,顾夕颜就把赵嬷嬷叫了来:“嬷嬷,我到底是个什么况?”
赵嬷嬷涨红了脸。道:“少夫人,您除了冬季地小子有些乱外,真地没有什么问题!”
“冬季的小子有些乱。这也算是问题吧,怎么说没有什么问题?”
赵嬷嬷道:“您体畏寒,所以才这样,等回了,天气暖和了,就好了。”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我看,少夫人当务之急。是把子养好……种子落了地。也要土肥才行啊!”
顾夕颜沉吟道:“那就先补子吧!”
这样一来,顾夕颜开始吃药膳,梨园满屋子的中药味,可闻在齐懋生鼻子里,满心欢喜。有时候,两人一起吃饭,就那样看着顾夕颜,他的眼里都会露出笑意来。所以当顾夕颜再次提出墨菊的婚事时,齐懋生地感觉就全变了。他非常积极地当起了媒人。还主动问起了歪脖子胡同的那三进的屋子:“不如再给端姑姑置两间铺子。说地顾夕颜掩嘴而笑,不过。齐懋生的话还真提醒了她,只是这接近年关,有谁家愿意卖铺子的,只有等过了年,看能不能有合适的。
田家那边很快就请了大堂嫂崔氏出面说项,带了媒人来说媒,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一。
顾夕颜以一种嫁妹妹的心,开始给墨菊置办嫁妆,一时间,梨园闹非常。
端娘私下提醒她:“会不会太铺张了。”
顾夕颜笑道:“只望其她人能看在眼里,有个想头,以后,别总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以为只有做姨娘才是有出息的……”
端娘赞同地点了点头。
齐懋生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顾夕颜问起盛京的况。
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消息传来,但近些子吏部地迁贬,已说明了很多况,其中,左小羽晋升兵部侍郎,英武大学士,进入了内阁,而米霁则晋升为了吏部侍郎,在太子妃生父方继贤手下任职……最重要地是,修罗门的人到现在也没有能阻止崔宝仪南下的行程,这样一来,顾家有可能就会成为最后决胜的战场,顾夫人和顾盼兮的安全,就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在齐懋生这种隐隐的担忧中,顾夕颜的笑逐颜开中,新年很快就到了。
大年三十,齐懋生领着齐氏家族众人祭了祖,顾夕颜做为媳妇立在徐夫人后服伺着这位嫡母,帮着招待齐家的女眷。
当方少芹带着齐绯地出现在宴席上地时候,徐夫人的绪高涨到了极点,拖着不便地子亲手抱着孩子,不停地逗着孩子。
那孩子也非常的乖巧,不停地咯咯笑。
宴席出现了短暂的尴尬场面,大家面面相觑,看顾夕颜的目光都带着了同。
顾夕颜不以为意,主动上前,和恭谦地站在徐夫人面前的方少芹搭话,老少几代的婶娌们这才围过来看孩子,老一辈的几位说了几句恭维话,年轻一辈的都面带着微笑跟着自己的长辈后。
大年初一,齐懋生夫妻象往前一样,给徐夫人拜年后,齐懋生去了勤园,接受燕地各级官员的年拜,顾夕颜则呆在梨园,接待燕地各级官员的家眷。
这样忙忙碌碌到了正月初九,那天晚上齐懋生很晚才回梨园,告诉顾夕颜:“皇上初三就驾崩了,盛京秘不发丧,我这几天有点忙,你别等我了。”
顾朝容的死和临终的遗言,让顾夕颜隐隐已有一些担心,现在听齐懋生一说,心里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看样子,皇太子杨余对自由的渴望,已让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到了正月十,熙照公布的了皇帝的死亡。
皇太子杨余继承大统,太子妃方氏被封为皇后。
国丧定为六个月。
新年的红灯笼很快被取了下来,正月十五地灯会也取消了。
正月十四,盛京地钦差到雍州。带来了新帝的圣旨。称燕国公齐灏“骁勇善战,平梁地之乱,功在千秋,利在社稷”,加封“太子太保”。赐“黄金一千两”。
齐懋生并没有因此而露出笑容。
顾朝容突然的死,朝庭对燕地的态度,都一一表明。这位新任的熙照皇帝杨余,是个不简单地人物。
顾夕颜故意哄齐懋生开心,在他面前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俏笑着伸出手来:“懋生,奖金上交!”
齐懋生看着渐渐恢复了欢快的顾夕颜,眼神中绽放着温暖地笑意。
自从勤园之夜后,夕颜,好象变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更开怀,更甜美。更温驯。以前。在第间如果有什么变化,夕颜,会很紧张,确定不会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慢慢释怀,开始享受……可现在,她毫不怀疑的信任着自己,毫不保留地向自己敞开怀,让一切的美丽都真诚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齐懋生望着那笑盈盈的面颊。一股莫名的绪就从心中溢了出来。犹如喝了醇酒般的甜醴,让他有微微的昏炫。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轻轻地打了一下那纤细白皙地掌心,然后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顾夕颜露出满足地微笑,静静地享受着齐懋生带着溺的拥抱,良久,轻轻地道:“懋生……你明天,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怎么了?”齐懋生放开顾夕颜,望着她微红的脸庞。
“明天,端姑姑会送贞娘到道观静养。我会到晚晴轩去陪陪红鸾……”
齐懋生哈哈笑起来:“你直说让我别回来吃饭就行了……”
顾夕颜就俏皮地望着他:“那怎么能行,端姑姑又该说我不分尊卑了!”
“哦,”齐懋生亲了一下顾夕颜的鬓角,“你什么时候懂尊卑了,嗯,说给我听听……”
夫妻俩正在那里说笑,蒜苗胡同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夏晴黄昏时分生了一个儿子,特来报喜了。
顾夕颜听了,也喜笑颜开的,想去看看孩子。
齐懋生见顾夕颜颇有兴致,也乐得让她高兴高兴,两人轻车简从地去了蒜苗胡同。
孩子刚生下来没有几个钟头,皱红着小脸闭着眼睛在睡觉,嬷嬷们为了讨好顾夕颜,就把孩子从夏晴边抱过来给顾夕颜看,结果孩子一离开母亲的怀抱,就放声大哭起一来。
顾夕颜忙让嬷嬷把孩子交给夏晴,孩子一闻到母亲的气味,立刻安静下来,哼哼了几声,又睡着了。
顾夕颜掂着脚在缘边看,目光中闪过羡慕。
夏晴看着这景,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来。
夫妻两在蒜苗胡同待到了深夜才回府,顾夕颜一路上就和齐懋生说着孩子,头发怎么黑,皮肤怎么嫩,手怎么小……
望着兴高采烈的顾夕颜,齐懋生心里酸酸地。
第二天一早,在凛冽地寒风中,送贞娘去观道的马车缓缓地驰离了齐府,红鸾紧紧地抱着那个被栀子取名为小白地狮子狗,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马车的离开。
直到马车的骨碌声都听不见了,红鸾还呆呆地望着关闭的大门。
夕颜叹了一口气,拉了红鸾的小手:“我们回去吧。你跟着雷嬷嬷好好学规矩,过几天,我带你去道观看贞娘,好不好?”
红鸾抬头望着她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到晚晴轩,顾夕颜陪着红鸾玩翻绳,翻了几盘,红鸾突然问顾夕颜:“贞娘,会象姆妈一样,不见了吗?”
顾夕颜一怔,这才静下心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红鸾。
柔柔弱弱的神色间,带着一丝惶恐。
顾夕颜轻轻地把抱红鸾抱在怀里,不愿意用谎言欺骗这个孩子,却也无法给她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