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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作者:

简奕寻房过后,就来了她的病房。

樊院长正在她的病床前站着,金色日光下,他穿着白大褂,形象显得很伟岸,只是鬓角染霜,看起来有点阴郁,又充斥着沧桑感。

简奕推门进去。

“樊院长。”

“你来啦。”樊世华看着他,略显感叹道,“那你待在这里吧,我先走了。”

简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病房。

病床上,樊思荏一听到樊世华说走了,立刻睁开双眼往门口看了看。

简奕见她这个举动,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讶变成了微愠。

“樊思荏,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他在那里担心的要死,她却在这里装睡,简直了。

“就刚刚呀。”樊思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到喉咙的刺痛,不禁倒抽了口气:“嘶,疼……”

“你……”简奕想生气的,可是看她吃痛的样子,连忙给她倒了杯水,说:“你现在最好少动脖子,先喝点水吧。”

“不,我感觉咽口水有点疼,跟扁桃体发炎了一样。”樊思荏拒绝喝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重新躺回病床,说,“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院。”

“伤口还没有消肿,出什么院。”简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听她的任性要求。

“我不管,你不想我装睡,就让我出院。”樊思荏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樊世华的注视下。

简奕知道她是不想见到樊世华,沉默了片刻,说,“今天我晚上值班,明早再办出院手续。”

“不要,我……”她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了她不想见的人的地方。

可是,当她瞟到了简奕的眼神,立刻停止了继续说下去,不情不愿地改口道,“好嘛,好嘛,明天就明天,”顿了顿,认真强调道,“但是要一大早哦。”

“嗯。”简奕点了点头,在她病床旁坐下,问道:“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想吃炸鸡。”樊思荏是真的感觉到肚子空空的,毕竟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刚醒,就吃这么油腻?”

“有什么关系。”樊思荏典型吃货,这会儿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没必要再吃的上面限制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简奕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躺着,我去餐厅买。”

“好。”樊思荏嘻嘻一笑,双手压了压被子,满是期待地看着简奕。

他暗暗叹了口气,走出病房。

樊思荏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淡淡的阳光,心情是愉悦的。

总算,案子破了,不管法庭最后如何判决,最终的结果都会把祝家盛看管起来。

突然,有人开门进来,樊思荏因为背对着门口,没办法看到来人,生怕又是樊世华,连忙不上了眼睛。

来人慢慢走到她的病床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入花瓶中,很小声地在她床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轻轻握起樊思荏的手,抱握在两掌之间。

樊思荏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樊世华,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就清楚了来人的身份。

“子凡?”她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林子凡一脸忧伤地坐在床边。

他一看到樊思荏醒了,原本阴郁的眼神一扫而光,转而出现的是特别暖人的笑容:“你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嗯,早醒了,刚才只是装睡。”樊思荏抿唇一笑,脸颊梨涡浅浅。

“是怕樊院长过来吗?”林子凡知道樊思荏的情况,修长的手指轻轻拨过她额头的发丝,说,“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些吃的?”

“不用了,简奕已经去餐厅买了。”樊思荏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有点尴尬。

林子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是我早上挑的鲜花。”

“哦,很漂亮,谢谢。”樊思荏看着花瓶中一束香槟香槟玫瑰,由衷道谢。

林子凡很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两个人就好像是普通朋友一般,充满了距离感。

“跟我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吧。”

“呃,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免得单小姐误会。”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只够林子凡一人听清楚。

“思荏,我跟单心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和她订婚只是权宜之计,我保证,我是绝对不会跟她结婚的!”林子凡一直都没办法解释这件事,现在总算是说清楚了。

“你不用向我保证什么。”樊思荏抿了抿唇,看着他说,“经历了这次生死一线的徘徊,我突然明白,我对你只是儿时的沉迷,并不是所谓的爱情。”

她姑且还是当林子凡是当年的“小哥哥”,可是在祝家盛拿着锯子劈向她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个身影,并不是林子凡,而是简奕。

原来,在她心里,就算整天都在讨厌那个绷着脸的臭冰块,可到了生死关头,她最信任的也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臭冰块。

所以,在她心灵深处,最在意的那个人是简奕,最喜欢的也自然是简奕。

“对我,不是爱情。”林子凡勾了勾唇角,笑容有点苦涩,“那么对谁是爱情,简奕吗?”

“我不知道对简奕是不是爱情,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喜欢他。”樊思荏露出了很甜,很真诚的笑容,水眸透亮,没有半点虚假。

“为什么?明明你跟他水火不容,你还说过,他是你……”

“最讨厌的人。”樊思荏接着他的话,笑道,“他是,现在也还是你。可是,我也很奇怪,我就是喜欢上了这个自己讨厌的人。”顿了顿,歪着头想了想,说,“可能这话有点矛盾,但是人本来就是个矛盾体,不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去解释人类的感情。总之,现在我很肯定,我喜欢上了一个讨厌的人,至于将来会怎么样,能不能一直喜欢下去,我并不知道,也无法肯定。但是就现在,我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天天吵架,互怼,也很开心。”

林子凡听了她这番话,抿唇笑了笑,完全没办法理解。

“我不懂,一个人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

“呃,我也不懂,但确实存在。”樊思荏撇了撇嘴,表情有点小呆萌。

“好吧,你都说得这么明确了,我真的没办法再说什么了。”林子凡长叹了口气,收敛了脸上那种忧伤的气息,微扬着唇角,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多久都是。”

“那么,请你记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成为你最后的港湾。”林子凡握住她的手,轻轻拥入怀中,“当然,如果你和简奕过的幸福,我也会衷心祝福。”

……

樊思荏愣了一下,连忙道,“子凡,你不用这样的,我……”

“我也不想这样。”林子凡略显无奈地说道,“但是你已经在我心里了,再没办法装下别人了。我承认,在单心妍的事情上,我很渣,就算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还是很渣。但是,人这辈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偏偏我就正在经历这个过程。”

樊思荏听着他充满了无奈和苦涩的言语,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林子凡,在她心里林子凡是那个温润如玉,笑起来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男人。

没想到,他会这么忧伤和无助。

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一定要和不喜欢的人订婚呢?

樊思荏很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简奕从外面进来,看到林子凡和樊思荏拥抱在一起,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走到病床旁,把快餐袋放到了活动桌上。

樊思荏看他回来了,立刻推开了林子凡,水亮的黑眸认真地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还是酷酷的,心里莫名觉得不高兴起来。

他怎么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到我和别人抱在一起,都不吃醋的嘛?

樊思荏暗忖着,就看到简奕自顾自地把外餐袋打开,把里面的炸鸡拿出来,摆放在桌上。

林子凡看他回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简医生,你也来看思荏啊?”

简奕连看都不看他,只是把吃炸鸡用的塑料手套递到樊思荏面前,冷冰冰地命令道:“戴上。”

……

樊思荏看着他,接过两个塑料手套,慢慢悠悠地戴了起来。

林子凡看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属于他们气场,自己再留在这里,就显得无趣了,笑着对樊思荏关照了几句,便转身走出病房。

简奕在他离开之后,脸色急转直下,满是阴霾。

樊思荏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问道,“你吃过了吗?”

简奕不理她,把所有炸鸡盒子打开之后,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手机新闻。

嘿,还是生气了,果然是个高冷傲娇货。

“喂,我脖子疼,不好低头,也不能直板板地坐着,你过来喂我吧。”

“脖子疼,不能直坐,就躺着吃,你的手又没有受伤。”简奕心里各种不爽,一想到她和林子凡抱在一起,就恨不得把她的手给剁了。

樊思荏苦着脸,躺回床上,说,“那算了,我不吃了,饿死得了。”

……

简奕蹙眉看着她,见她真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了,忍不住训斥:“你是猪啊?吃个饭都不会!”

“我是病人。”樊思荏微昂着下巴,道,“但是你硬要说我是猪的话,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

简奕真是佩服她自黑的能力,起身坐到床边,戴上保鲜膜的手套,拿了一个鸡腿送到她唇边:“吃吧。”

樊思荏微微扬起一侧的唇角,笑容带着些许狡黠,吃了一口他送上的鸡腿。

“唔,好咸啊,你买的椒盐的啊?要买琥珀的或者是原味的才好吃。”她一边吃,还一边挑三拣四。

“爱吃不吃,不吃算了!”简奕本身就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这会儿听她这么挑剔自己买来的东西,就要撩开手。

“吃!谁说我不吃了。”樊思荏嘟着嘴看着他,表情明显有点委屈,“我都受伤了,还差点死掉,你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啊?”

简奕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里的柔软被触动,抿唇叹了口气,说,“那换个鸡翅尝尝?”

“好。”樊思荏听他放软了语调,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简奕重新拿了只鸡翅送到她嘴边,看她咬了一口之后,问道:“这个还咸吗?”

“不咸,很好吃。”

“那就吃鸡翅吧,鸡腿不要了。”简奕把鸡腿放到一旁,拿着鸡翅继续喂她。

樊思荏却小作地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好油哦,擦一擦。”

“你还真是麻烦!”简奕不耐烦地拿起面纸,在她嘴上擦了擦,重新拿起鸡翅,继续喂她。

突然,有人从门口进来,就看到了这么温馨的一幕。

简单可是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冰块弟弟会做伺候的人的事情,不禁大笑出声。

樊思荏和简奕听着熟悉的笑声,彼此先是一怔,而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

简单轻挑着眉梢注视着两人,慢慢来到他们面前。

“我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啊。”他打趣地说着,视线从樊思荏身上移到了简奕身上,说,“都喂上了?”

简奕冷睨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鸡翅,说,“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不出去?”

“简奕!”樊思荏白了他一眼,笑着对简单说,“简sir,坐吧。”

“哦,不用出去啦?”简单故意使坏道,“如果真的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会儿的。”

“简sir!”樊思荏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对着简奕说,“起来!”

简奕不懂她想干什么,蹙眉看着她,不解道,“干嘛?”

“让座啊!”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水眸狠狠瞪着他,用眼神命令他起身。

“你……”简奕看她这么向着简单,心里很不高兴,拧着眉瞪着她,冷声质问:“凭什么?”

“凭简sir是你哥啊!”樊思荏没好气地回答,道,“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我……”简奕原本想说“不懂”,可是听樊思荏说的是“尊老”,嘴角不禁扬起了浅浅的弧度:“哦,尊老,我懂!”

他立刻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简单:“坐吧,老人。”

……

“喂喂喂,你们两个这可就不对了,我怎么也就三十多岁吧,还没到四十呢,你俩就合起火来说我老了?”简单气鼓鼓的,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可以用嗤之以鼻来形容。

“不不不,简sir,你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樊思荏连忙开口澄清,

简奕却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你没那个意思,说什么尊老爱幼?”

“我这不就是一个比方嘛。”

“比方?那你怎么不说兄友弟恭呢?”简奕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所谓的尊老爱幼,不就是说他老嘛,总不可能是爱幼吧。”

“我……”

“对啊,思荏,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这么老了。”简单一副非常心痛的表情,看着樊思荏说,“我怎么也就三十出头,离这个‘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吧?”

“不是的,简sir,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听简奕胡说八道!”樊思荏心里快怄死了,伸手想要打简奕,被他轻松避开。

她心里怄死了,不甘心让他避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简单连忙上前看着她:“诶诶诶,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呀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这么精神也就放心了。”

“开玩笑?”樊思荏躺回到床上,听着简单的话,不禁皱起眉,生气道,“这个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吗!”

“这不是怕你因为祝家盛的事情,心里留下阴影嘛。”简单笑了笑,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说,“毕竟是独自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正常警员在这样的事情之后,都要做几个月的精神辅导的。”

“嗯,我知道。”

“我也给你安排了。”简单看着她,说,“等你身体好了,回了重案组,暂时先做一些整理档案的事情,等心理医生确定你没事了,再恢复正常工作。”

“不用的,不用这样。”樊思荏摇头,想要拒绝,简单再次开口,说,“这是规定,不管是谁,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都要做心理评估的。毕竟我们的职业一直属于高危职业,压力也大,如果得不到很好的缓解和发泄,很容易就会得情绪病的。”

“嗯,我知道这个规定,而且不管是这样的事情需要心理辅导,另外每个警员开枪之后,都需要做心理辅导。”樊思荏了解这个规定。

即使作为警察,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开了枪,打伤了罪犯,或者击毙了犯人,都是必须接受心理辅导的。

因为正常人是承受不了杀人的负罪感的,即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一些连环杀手,之所以可以毫无忌惮的一次次杀人,就因为他们的心理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这种问题没办法得到根治,才让那个他们不停地重复着一件错误的事情。

简单看她很了解,便点了点头,说:“对,都是循例,这是我给你约的专属心理医生,你出院之后,就去找他做辅导。”

“哦。”樊思荏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w市很权威的一个心理医生。

“那没什么事了,我回去了,你们继续喂。”简单站了起来,朝着简奕挑了挑眉,神情暧昧又意有所指。

简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过头不予理会。

简单看着他那副高冷傲娇的表情,无语地撇了撇嘴,对这樊思荏说,“走了,好好休养。”

“嗯。”樊思荏点了点头,很快又叫住了他:“等一等,简sir。”

“还有什么事?”

“小童的葬礼……”

“哦,后天。”简单回答。

“我可以参加吗?”她不知道什么会问这话,可就是问了。

“你身体没问题的话,当然可以。”简单看着她,认真道:“早上9点,浩园。”

“我知道了。”樊思荏的眼眶有点红,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警局了。”简单暗暗叹了口气,有跟到说了一声,转身离开。

樊思荏没有再说什么,听着关门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失落又伤感。

简奕看着她,知道她是为了童佳欣难过,走到床边坐下,小声询问,“鸡翅,还吃吗?”

樊思荏原本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听简奕说这话,立刻就把眼泪憋了回去,笑着点了点头,说:“吃。”

简奕看她眼中的伤感渐渐淡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重新拿了鸡翅送到她嘴边。

樊思荏津津有味地吃着,偶尔还要让他自己拿喝的,反正就是卯足了劲使唤简奕。

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嫌烦的,没想到他的耐心其实挺好的,不管重复多少次,都还是默默照做。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臭着一张脸,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樊思荏听了简奕的话,晚上在医院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办理出院手续离开。

漆黑的病房里,她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却睡得很不踏实,呼吸声也越发沉重起来。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她应该是被之前那样紧张又恐怖的经历吓到了,就如简单所说的,她确实需要找心理医生辅导一下。

“简奕,简奕!”樊思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都被紧张的虚汗汗湿了,额头有都到的汗珠滑落下来,手指冰凉。

室内的电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她本身就怕黑,加上心里对之前经历的恐惧,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浑身都在颤抖。

“简奕,你在哪儿啊?”樊思荏用手摸了摸枕头边,想要拿自己的手机给简奕打电话。

只听到“啪”的一声,手机被打落到了地上。

樊思荏低头看去,同样是黑漆漆的,她不敢伸手去捡,害怕地哭了起来。

幸好简奕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她的病房,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细微的哭声,连忙推门进去,随手开了灯。

“思荏!”他快步来到她的床边,看她浑身都在发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没事了,不怕了,我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

“简,简奕!”樊思荏靠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关掉灯?”

“刚好有个病人按了铃,我去看了一下。我走的时候,灯是亮着的,可能是值班护士经过,随手关掉的。”简奕看着她恐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自责。

他应该通知值班的护士,不要关这个病房的灯的。

“你不在,我好害怕。刚才又做梦梦到了仓库的事情,简sir说的没错,我必须做心理辅导,否则我可能每天晚上都会做这样的噩梦。”樊思荏是真的很怕,很怕,在梦里就跟当时一样,特别无助。

“对不起,是我让你深陷险境的,如果我早点警觉到他在小区的饮用水里下了药,就不会让他把你带走了。”简奕轻抚她的后脑,很是自责地说道。

樊思荏摇了摇头,用力搂紧了他的脖子,小声道,“那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想到祝家盛会这么做,更没有想到他是双重人格,心里住在自己的妹妹。”

她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简奕问道,“对了,你妹妹画的侧写画像,其实应该是祝家盛妹妹的样子吧?”

“不知道,”简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个已经无从查证了,毕竟祝小燕死的时候还很小,没有留下什么记录,只有那种黑白色的老照片,那是看不出长大的样子的。”

“那,祝家盛有交代他的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先天不足,出生之后营养又跟不上,总是生病,后来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烧到了四十几度,第二天一早就夭折了。”简奕静静地抱着她,跟她说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原本他并不愿意去听,是简单说:思荏醒了之后,一定会问。

他才勉强听了个全。

“所以,真的是祝家盛的父母,从小就在用祝小燕的事情责怪祝家盛吗?”樊思荏原本冰凉的掌心,因为他的拥抱渐渐变暖,靠在他怀里的姿势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洒脱放松,随性地将头靠在他胸前,就好像是大人盘腿而坐,孩子坐在大人的身前,翻看着一本故事书。

只是,简奕没有盘腿而坐,侧身而坐的姿势有点疲惫。

“是,祝家盛的母亲一直觉得是儿子在娘胎里就剥夺了女儿的生存权利,所以每次他做错事,或者是惹恼了她,就会被骂成是他害死了妹妹,还会说如果妹妹活着,一定比他乖千万倍。”

“所以,他就在潜意识里臆断出了自己的妹妹。”

“是啊。”简奕点了点头,略带感叹道,“我们的家长总归在不知不觉间给了孩子很多很多的压力,他们觉得孩子是自己生的,就该听自己的。一旦不听话,就用打骂,奚落,用各种难听的话刺激孩子。他们以为这样,才可以让孩子听话,发愤图强,却不知道越是幼小的孩子,越敏感,心灵也越脆弱。久而久之,就产生了孤僻,暴躁,颓废等各种的心理问题。”

樊思荏听着他的感慨,就像是在叹惋自己的童年一样,抿了抿唇,小声询问:“但是,你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吧?”

“啊?”

“你没有暴躁,没有颓废,你还成为了最出色的心胸外科医生。”樊思荏仰着头看着他,脸上流露着特别敬佩的神情。

“我?”简奕勾了勾唇角,自嘲道:“还不够孤僻,不合群吗?”

“有吗?”樊思荏的语调微扬,轻挑着眉梢看着他。

“没有吗?”

“如果真的孤僻,不合群,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讲这些了。”樊思荏嘻嘻一笑,脸颊梨涡浅浅,接着说道,“你只是害怕收到伤害,所以才对人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感情。说白了,你其实就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简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表情有点小傲娇。

“哦,那好,我不了解你,我承认你就是那个孤僻的臭冰块。”樊思荏跟他耍滑头,脸上露出了特别俏皮的笑容。

简奕真是拿她没辙,板着脸训斥道:“好了,不许再嬉皮笑脸的,时候不早了,躺下在睡会儿。”

“我不要,到时候又会被梦魇吓醒的。”她摇头,之前的阴影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吓得她都不敢继续睡觉了。

简奕坐到床边的座椅上,一脸严肃道:“安心睡吧,这次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简奕最不爽的就是被她质疑自己说的话。

“那,把你的手给我。”

“干什么?”简奕伸出左手,樊思荏立刻用双手包覆住,躺下放在枕边:“这样你就是想走也不能了。如果有急救的病患,你就叫醒我,这样我就不会被自己的梦魇吓醒了。”

……

简奕无语望天,看着她欢喜的样子,长叹了口气,说,“行了,快点睡吧。”

“嗯,晚安。”樊思荏闭上眼睛,就好像是婴儿在娘胎里的姿势,将他的手放在离开脸颊最近的地方,就差学孩子一样咗手指了。

简奕知道她现在心理有很强烈的阴影,或者说不只是现在,而是从小就有对黑暗环境的阴影。

也不知道简单推荐的这位心理医生能不能让她彻底好起来。

他静静看着樊思荏恬静的睡颜,没多久自己也跟着被瞌睡虫袭击,靠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地大晴天。

窗外的阳光直直地照进病房,落在樊思荏恬静的脸上,虽不是特别刺激的那种,但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它的暖意。

樊思荏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抓着,低头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简奕两个人的手互换了攻势。

她才能那个手被紧紧握着的人了。

樊思荏稍微移动了一下,凑到他面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黑黑的睫毛又长又密,就好像是那种美容院种植的仿真睫毛一样,足以让很多女人都羡慕。

他睡着的时候,五官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和寒气,取而代之是一抹柔和,尤其是在窗外那缕阳光的映衬下,更好像是镀上了薄薄的金色光晕,暖得让人很想犯花痴。

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靠近,简奕竟然醒了,低吟了一声之后,缓缓睁开双眼。

樊思荏感觉自己真的好像花痴一样,生怕被他笑话,急忙想要回到枕头的位置,却还是慢了。

简奕用力拉了一下她的手,略显疑惑地拧着眉,看着她,问道:“你在偷看我?”

“我没有!”她做贼心虚,急忙否认。

“没有?”简奕可不相信这种骗小孩的鬼话,指着她头枕的位置,说,“那你怎么头怎么在我手边?不是应该在枕头上吗?”

“我睡相差,不行啊?”樊思荏嘟了嘟嘴,强词夺理。

“行!”简奕点了点头,说,“但是,你今天就继续留在医院,别出院了。”

“为什么?”她拧着眉瞪着他。

“惩罚撒谎的小狐狸。”简奕勾了勾唇角,脸上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樊思荏心心念念的都是出院,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否定道:“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那没有家属和主治医生的同意,你回去我看看?”

“我……”樊思荏气鼓鼓地嘟着嘴,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跟他势不两立。

可是,下一秒她立刻就变了样子,堆起一脸甜甜的笑容,双手包覆着简奕的手,奶声奶气地央求道:“好嘛,好嘛,我错了,我是在偷看你,我还犯了花痴,因为你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我特别崇拜你。所以,看在我这么崇拜你的份上,求你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简奕听了这话,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缩了缩脖子,立刻抽回手,说:“樊思荏,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这就是人家正常说话呀。”樊思荏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不停抛着媚眼。

简奕真的感觉颈后灌风,从头冷到了脚心。

这丫头,忸怩起来真是鬼都会被冻死。

他立刻起身道:“好了好了,出院出院,我现在就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

“谢谢,就知道你最好,么么哒。”她说着,还特别做作地送了个飞吻。

“咦——”简奕吓得浑身都要抖三抖,不再理她,快步逃离病房。

樊思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双手握拳,做庆祝状,“小样,跟我斗,你还太嫩!”

接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名牌,给简单帮她约的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喂,韩医生吗?你上午有空吗?我是简sir介绍的樊思荏。”

“哦,我知道你,上午10点,我在我的办公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