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良本想替安怡回绝,却被安怡轻轻扯了扯袖子,不由微微皱了眉头,不赞同地看向安怡。明知道谢满棠是个醋缸子,她还要私下与莫天安见面,这不是落人口舌么?想了想,折中道:“我使人备了茶点,我们进去说话。莫公子请!”俨然是要在一旁监视旁观的意思。
莫天安笑而不语,只看向安怡。
安怡扫了眼安保良,表示不要他多管闲事,然后淡淡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您商量,您请。”
被女儿嫌弃,安保良真心觉得没面子,可又不放心就此走开,便道:“这里的风景不错,我就在这附近逛逛。怡儿你说完了正事就喊我。”说完干笑着沿了小楼旁的鹅卵石路晃晃悠悠地转圈去了。
安怡也不管他,再次客气地邀请莫天安:“莫五公子您请。”
莫天安负手信步入内,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地方不错,恭喜了,等你乔迁之,我一准儿送一份大礼过来。”
安怡一笑:“谢了,您请坐。”见兰嫂奉茶上来,便亲手捧了茶给莫天安,却见莫天安收了之前的笑意,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含了一丝讥讽轻声道:“安怡你别这样虚伪可以么?”
安怡手一顿,垂眼默了片刻,坦然笑道:“我本来以为这样婉转的方式更能让人容易接受一些,既然您不喜欢,那我就直说了。我要退股。”
想退就退么?莫天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腾起一股怒火来,拼命忍住了,凉凉一笑:“可以,我当初办这个永生堂,打点人并租房买房,收拾院落,买家具,雇人买人,还有进的药材等零零总总一共花了不下五万银子,你把钱给我。”
安怡早在准备退股那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见他刁难也不生气,平心静气地道:“半途而退是我对不起您,您要我赔偿损失也是应该的。您看这样好么?我当初是以医术制药之术入股的,我把那几个制药方子留给您,另外再给您几个好方子,算是赔偿,行吗?”
原来早有准备。莫天安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除了甜之外,酸涩苦辣都占全了,垂着眼缓缓道:“若我说不成呢?”
安怡淡淡一笑:“那我就只有变卖药方了。”
甄贵眼皮子一翻,怒不可遏:“小安大夫您这是要挟我们公子么?”永生堂就是那几种特制秘药最赚钱,安怡若是把方子卖给其他大药铺,哪里还有永生堂的活路?
安怡平静地道:“我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前段的分红我也不要了。除了那几个方子之外,我还另外再给几个好方子,而且这几种秘药,之后我再不会给人,包括我自己也不会轻易用起。我个人觉得,这比给钱更有意义。”莫天安也未必就是真要她的钱,而是明知她现在手头紧,没有这么多钱,又不会和谢满棠开口要钱才故意为难她罢了,为的就是不让她退股走人。
甄贵愤愤不平,难道自家公子是缺钱的人吗?他明明缺的就不是这个。当初一掷千金不过是博美人一笑,如今美人却说,你的钱都是狗屎,我不要,我看不上,但凡是个有脾气的男人都会忍不住。
莫天安轻轻一摆手,示意甄贵退下,自己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安怡看。
安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直腰背微笑着回望着他,十分诚恳地道:“我是真的希望能一直有您这么一位仗义的朋友。”
“小安你果然是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了。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你眼中看到了钱,看到了义气,看到了永生堂,唯独没有看到我的一片心意。”莫天安突地笑了,桃花眼笑得弯弯的,风流意态毕现,“如此,如你所愿。”
“多谢您成全。”安怡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因为她最是深知莫天安那副放dàng)不羁,文弱嬉笑的子下其实藏着一颗倔强的心,他的好胜心丝毫不亚于谢满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和一具健康的体。
莫天安长而起,淡然笑道:“小安,自从认识了你,我就越来越不是我自己。我早就想摆脱你了,早就不想看到你,只是一直怜香惜玉不忍心开口。如今可好,你总算是自己开了口。”
安怡默了片刻,微微一笑:“那我总算是做了一件合您心意的事,真是不容易。”
“是不容易。”莫天安巧笑嫣然,微微眯了眼看着安怡,声音温柔得醉人:“其实我才听你说就高兴得不得了,就是担心你走了我不好再用你的方子,或是你把方子卖给旁人,自己开个医馆和我争,那我前面投进去的钱就要打水漂。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问你要方子,怕你说我贪心,轻轻一bi),你就主动留了方子并分红,还额外赠我几个方子。小安,你不会觉得我诈,连你也算计吧?”
安怡摇头:“不会,本来就是应该的。”她宁愿他和她吵一架,或是像谢妖怪一样的翻脸bi)迫她,折腾她,她心里也要好受些,这样的莫天安,怎么反倒让她心酸觉得对不起他呢?
莫天安笑得越发优雅迷人:“小安安,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反悔了,公子也不乐意让你重新回来做股东啦。我的永生堂多赚钱啊,你随便写个方子就要分走我一半钱,不划算,不划算。”
安怡错开眼神,默默给莫天安行了个礼。
莫天安快步走出,走到门口想要再说几句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头哽住,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费了很大力气才沙哑了嗓子缓缓道:“待我吩咐底下人准备好文书就通知你过来,你记得把方子带来,咱们钱货两讫。”
“好的。”安怡往前快速走了两步:“我送您。”
甄贵十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冰冰拦在前头,安怡不避不让,平静地直视着甄贵,她虽然心有不忍,却问心无愧,他凭什么用这种审视责怪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