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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阵忙碌,烙了十二张大饼,又烧了一陶罐海鲜汤。

孟玉堂则趁机用松枝做了两个火把,李氏又亲自去了隔壁,要把宝儿也抱过去给大孙子看看。

毕竟现在最可怜的是大孙子,亲娘走了,媳妇也走了,要是不把宝儿抱过去给大孙子看看,她怕大孙子想不开。

可是宝儿不肯,说啥都不跟李氏走。后来没办法,李氏只好求孟小荷也跟着,宝儿才肯去。

一家人走在黑漆漆的路上,白天刚下过雨,土路上有些泥泞。小李氏搀扶着李氏走在前面,孟玉堂举着火把给她们照亮。

宝儿是个淘气的,这会儿见周围的树影像大怪兽一样阴森可怖,吓的也不敢出声,乖乖的闭着眼睛把小脑袋抵在姑奶的颈窝处。

孟小荷也害怕走夜路,偷偷的瞄了一眼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吓的她又往孟玉堂身边凑了凑。

这么多的人,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孟家村离鹰嘴崖卫所并不远,顺着土路一直往前走,都不用拐弯就能走到卫所的山坡下。

卫所的大门口有站岗的士兵,之前得了齐把总的吩咐,看见孟家嫡支的两房人,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摆摆手,指着一间屋子就让他们过去。

李氏看着那间屋子里亮着昏黄的光,近在咫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老太太?”

“姑母?”

“老太太?”

“祖母?”

“祖母?”

“……?”

李氏的脚,似乎有千金重。

还是屋子里人听见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一阵铁锁链拉动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个中年男人颤抖着声音,问道:“丽华,是你们么?”

“夫…夫君。”刘氏听到孟启明的声音,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猛跑几步,推开了那扇门率先走了进去。

只是等她看清楚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看着比二叔还年老的男人,刘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隐痛,放声大哭起来。

刘氏一哭,跟在她身后的人也都堵在门口痛哭失声。

坐在孟启明里面的孟启盛,眼睛一直望着门口,可是他看了半天,好像只看见了瘦下去一半的小儿子。

说实话,要不是小儿子一脸孺慕的叫“爹。”他差点儿都没有认出来。

“堂儿,你母亲呢?”

借着微弱的火光,孟玉堂看见父亲斑白的头发杂乱的披散在肩上,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堂儿,你母亲呢?”

“堂儿,你嫂子和宝儿呢?”

“我娘和嫂子她们…。”下面的话,孟玉堂实在是说不出来。

恰好,哭够了的刘氏,想起来他们带的吃食,忙招呼陶氏和几个孩子,“快把吃食拿过来。”

刘氏又看了一眼,坐在最里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公爹说道:“老爷子,我们做了一些吃食,您和大哥还有夫君都吃一点吧。”

刘氏说完了,又招呼一脸淤青浑身是伤的孟玉庭,“玉庭,过来吃东西。”

“谢谢二婶,宝儿呢。”孟玉庭只问了弟弟一句话,见弟弟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就不在问了。

梅家的人,呵呵,可以同富贵。只要你有富贵,他们会贴在你身上,赶都赶不走。

至于你有难的时候,恐怕比兔子跑的还快。

“小荷抱着宝儿在门外,我这就让他们进来。”

“二婶,别让宝儿进来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既然孟玉庭不想让宝儿进来,刘氏也不在坚持。

只是接过来陶氏怀里抱着的陶罐,打开盖在上面的小碗,一股鲜香冲鼻而来。

几个月都没有吃过饱饭的四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渴望,就是一直坐在阴影里没有说话的孟庆鸿,也不禁抬头,露出来脸上一道道新旧交替的鞭痕。

李氏看着孟庆鸿脸上和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说不惦记是假的。

不管这个男人在外人眼里怎么坏,也给了她一个正妻应有的体面,这就够了。

李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孙女儿手里接过来包袱,打开了露出来里面还散发着热气的油渣饼。

李氏拿起来最上面的三块递给孟庆鸿,“老头子,吃吧。”

这一句平民百姓最普通的话,让孟庆鸿有片刻的幻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氏把油渣饼放在他手里,又给两个儿子和大孙子,也一人分了三块。

见大孙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就从老二媳妇手里接过来一碗海鲜汤,送到大孙子手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玉庭,慢点吃。”

孟玉庭只“嗯”了一声,然后就低着头继续猛吃。

孟启盛和孟启明兄弟俩,也拿着油渣饼不停的往嘴里送。

刘氏看着孟启明身上裸露出来的鞭痕,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可是该说的还得说,“夫君,咱们家玉莲前些日子成亲了,嫁的是这卫所里的郑小旗。”

“好啊。咱们现在的身份,我们玉莲还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是我们高攀了。”

“郑小旗对玉莲很好。还有啊,我们玉燕也订亲了,女婿也是卫所里的,叫王大宝。王家是咸水镇里的老户,家里开了一个打铁的铺子,老两口都是实惠人。”

“那就好,那就好。丽华,家里的事情就难为你了。”

“夫君,几个孩子都是孝顺的,陶氏也是个好的。玉燕的亲事订下来,下面就轮到玉苏了,我也会给玉苏找个她中意的婆家。”

“嗯。”孟启明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点头应着。

李氏见大儿子和大孙子都不说话,就是闷头吃东西,心里就更是难受。

可是她想到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硬下心肠来说道:“老大,这一路上,梅氏带着她那侄女不干好事,不管堂儿,也不管宝儿,母亲做主就把她们姑侄俩休了。”

听了李氏的话,孟启盛苦笑道:“当年怪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孟玉庭也是苦笑连连,接话道:“这事怨不得祖母,孙儿说句没有脸面的话,那两人想必是做了更过份的事,祖母才会替父亲和我休了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