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宇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这个,赵老爷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宇小心翼翼提醒着赵震宇,这位老爷子如果真认错了人,那可就糗大了。别的不说,赵震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果真认错了,面子上也着实有些过不去了,连林宇都跟着有些下不来台。可是,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母,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亲戚啊。
要知道,赵震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以前肯定是做大领导的人,他这样的人,自己家里不可能不知道也不提及啊?所以,林宇严重怀疑是不是赵震宇老爷子认错人了。
不过,赵震宇脸色却凝重了下来,摆了摆手,“林宇,我再问你一次,你爷爷真是老齿轮厂的厂长林英?嗯,他的任职时间,大概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一直到世纪末?他是从技术员一步步做起,任副总工、总工、然后副厂长、厂长。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应该是七十六岁了,比我大两岁。个子高高的,对,就跟你这么高吧,右颊上还有一颗痣?”赵震宇凝神望着他问道。
林宇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对,您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难道,您真的认识我爷爷?”
“我何止是认识?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我二舅爷,如果论起来,我们俩还真就得平辈论交,你真得叫我一声大哥呢。”赵震宇哈哈大笑,兴奋不能自持,当头就给了林宇一个爆栗子。
“啊?这,这是从哪儿论起来的啊?您给我说说清楚,我都被您弄懵了。”林宇摸着脑袋苦着脸道,心下也是将信凝疑的,不过,一瞬间自己的辈份居然涨得这么高了?
“其实严格论起来,咱们的亲戚都出五伏了。不过,就算出五伏也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细论的话,这么说吧,我外祖母,是你爷爷的远房大姨家的孩子,就是你爷爷的姐姐,因为过去嘛,有结婚早晚,况且我外祖母是她家里最大的大姐,而你爷爷则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小儿子。我的母亲,就要管你爷爷林英叫一声二表舅了,又因为你爷爷在家里排行第二,所以,我自然要管你爷爷叫二舅爷了。这么论起来,我跟你应该算是兄弟两个,你叫我一声大哥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哈哈,刚才还说平辈论交,小子,现在还真就不得不平辈论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了。”赵震宇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大笑不停地道。
“原来这样啊。”林宇点了点头,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
“只不过,你们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我吧?”赵震宇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脸上有着一种惘然的神色。
“嗯,这个是实话。不过,您别介意,或许,我爷爷他们年纪大了,忘了,也有可能的。”林宇点了点头,虽然实话伤人,但他也是硬着头皮要说的了。不过,说起来这还真够巧的,居然救来救去的,还救来了一个远房的表亲大伯,真是挺有意思的。
“唉,不是那么个原因,二舅爷还是因为那件事情而恨我的,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脾气刚硬的二舅爷还是没有忘。”赵震宇长叹了一声道。
“什么事情?”林宇试探xn地问道。
“一些陈年往事了,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听吧。反正也压在心里好久了,说出来心里面也痛快些。其实真说起来也没什么,都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就是当年二舅爷任齿轮厂厂长的时候,因为要更换设备,虽然有资金,但如果换了设备,资金链就会断,进原材料就没钱了,当时齿轮厂还是国营厂,他来求我,向市里请求暂借一笔资金或者是政府担保向银行贷款进行周转。做为国营大厂,并且效益正是好的时候,更新上设备,当然要支持的,所以我批了。但我批了没多长时间就调到省里去了。而他也信了我的承诺,上了新设备,原本就指着我的这笔钱周转救命,但因为后来的一些缘故,这笔钱虽然贷下来了,却始终没有到位,被楚海市的领导挪用过去建新城区了,结果造成了齿轮厂资金链断裂,结果当年严重亏损,你爷爷被上面狠批了一通,说盲目扩大生产,在当时来说,也算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了。遭受了重创,齿轮厂从此一蹶不振,走了下坡路,然后没几年,你爷爷也提前申请退休了。二舅爷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对国家也是极其负责的人,为了这件事情,他找我大吵了好几架,我也是有愧于他的。但真是没办法,我刚调到省里,当时的省里派系斗争很严重,楚海市的继任书记属于另一政治派系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愧对二舅爷,也愧对齿轮厂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使上劲儿,或许齿轮厂还能继续红火下去,二舅爷也不至于恨我到现在了,在家里连提也不提我一句。”赵震宇长叹了一声,叹息中不胜感慨、不尽唏嘘。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爷爷怎么从来都不提当年的齿轮厂的事情呢。这个,这个,大……哥,您也别伤心或者有什么愧疚,一来是因为错不在你,是因为形势的原因,你也是有心无力。二来,就算救活了齿轮厂也没用,一过九十年代,国家政策就全变了,国企改革,并购重组,员工下岗,全国上下一盘棋,虽然齿轮厂是一个区域大厂,但也逃脱不了最终被市场淘汰最后被并购的命运了,也依旧要死的。所以,您也不必太过内疚了。我爷爷的脾气就那样,特别的倔,有时间,我去跟他说说。”林宇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心下也同样一阵唏嘘,同时嘴里安慰着赵震宇道。
“你这孩子,倒真是懂事。其实,为了向二舅爷道歉,我调到省里后也回来好多次的,可是,你爷爷要么就是避门不见,要么就是几句话不来就跟我急了,我也真的没办法,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一来二去,这关系就淡了。要不然,小子,咱们现在还能不认识?无论如何都是亲戚啊。我真希望,二舅爷能原谅我。否则,我这心里,可实在是过不去啊。”赵震宇叹了一声道。
“那倒也是的,其实我爷爷也是特别重亲情的一个人。您别急,改天我回去找个机会劝劝我爷爷。”林宇给他倒了杯茶道。
“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圆。你就帮我牵个线搭个桥到时候给我开门就成了,我自己去。小宇,这件事情,可是大哥心头好久的一根刺了,你可得帮我。别的不用帮,二舅爷如果真往轰我的时候,你帮着打个圆场,别把我真轰出去就成,到时候让我把话说完,把歉道完。”赵震宇转头望着林宇,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这也让林宇心中一阵油然感动。
说实在的,现在很多当官的,一旦当了官坐上了位置,那整个人就变了,眼神是往上瞅的,整天拿鼻孔看人,自以为高人一等,包括亲戚在内,都不会正眼看一眼,只会呦呦喝喝的,认为任何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都必须要来奉承阿谀自己,捧自己的臭脚,哪怕是对自己的实在亲戚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看不起的样子,而像赵震宇这样的从省里退下来的大领导,相反却没有那种心态,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这真是殊为难得了。
“谨遵大哥之言,保证完成任务。”林宇敬了个巴顿式的搭额礼,把赵震宇逗乐了。不过林宇自觉张嘴闭嘴要管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叫大哥,说出口来,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别扭了。
“行了,既然都是亲戚,那也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你爷爷没跟你说,我跟你说吧,我以前就是楚海市的市委书记,后来调到省里任省政府秘书长、副省长,然后在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到现在,大概退下来能有快十年了。我儿子赵铭洲,说起来,他今年四十一,他得管你叫一声叔。现在在市委任秘书长呢,说起来,倒也是子承父业了,哈哈。小宇,这可不是大哥跟你显摆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家是干什么的。之前其实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就怕你有什么压力,放不开,那我这个老头子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还特意昨天搬到这个老房子来,否则要是去市委家属楼那边,会让你看穿的。不过现在倒是好了,既然是亲戚,想必也没什么隔阂和放不开的。以后,把这当成你自己家,来想就来,陪你大哥我说说话,没事儿做我的保健医,哈哈,大哥是不是占你便宜了?”赵震宇大笑道,绝对很是率真的一位老爷子。
不过林宇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嗬,果然如他所料,自己这位便宜大哥倒真是来头不小啊,居然是正部级领导退下来的,好家伙,全华夏十几亿人口,能有几个正部级啊?还别说,真是了不起啊。
自己那位便宜侄子也不懒,四十一岁就做到了市委秘书长,那可是市委常委,如此年轻,又是如此高位,以后自然也是前途无量,这还真是将门虎子。
正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大铁门一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喊,“爸,我回来了,您请的那位高人呢?在哪,快让我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