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此刻,局长张闯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门被敲响了。
“进来。”他抬起头威严地道。
“大伯,看报纸哪。”张小民夹了两条烟走进了屋子里。
“哟,小民哪,来来来,今天怎么这么闲着呢?秘书长那边的事情不忙了?”张闯一见是自己的侄子张小民,笑了,向他招手道。
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他一向是十分喜欢的。老张家他们这一辈一共哥四个,而下一辈里,除了张小民之外,清一水儿的丫头,就这一个小子,所以,对这个小弟弟家的侄子哥几个平时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稀罕得不得了。
张小民这小子平时倒也特别会来事儿,对几个伯伯也特别孝顺,所以,张闯也是不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退伍回家的张小民弄到了市委车队去,因为这小子机灵,所以就派给秘书长做司机了。
一见侄子来了,张闯脸上绽开了笑容,怎么看都喜欢。
“大伯,我没事儿,我路过这边,正好上次跟秘书长去省城开会,给你买了两条烟,顺手就给你带过来了。”张小民将两条烟放在了桌子上,笑嘻嘻地道。
“倒是难得你这小子有孝心。唔,最近有没有找对象啊?你说你要求咋就那么高呢?还得长得好看,工作也好,最少也要硕士生毕业的,小兔崽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学历?才高中毕业,就仗着个好工作,反倒牛起来了,做人一点都不踏实。”张闯见侄子给自己送烟来了,倒是满心欢喜,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小子心里还挺惦记自己的。边打开了一盒,抽起一根点上,边嘴里数落着道。
“行啦,大伯,那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儿,您说您跟我二伯三伯他们co什么心哪?真是,就凭你大侄子的条件,还能真找不着对象啊?大伯,这个咱不说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见秘书长的小叔了,像是也来你们教育局办事。”张小民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到了正题儿上来。
“秘书长的小叔?你是说铭洲秘书长?”张闯有些不能相信地道。
“对,就是明洲秘书长的小叔,叫林宇,还是知近的关系呢,高高的个子,二十三四岁吧也就,是明仁女子高中的老师,也不知道来你们教育局干什么来了,我背后瞄了一眼,好像是进你们教育工会那屋去了。反正,秘书长平时好像特别尊敬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辈份,反正不小。”张小民装做漫不经心地道。
“是么?我去瞧瞧。”张闯一下就站了起来,径直往屋外就走。事涉领导家亲戚的事情,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否则的话一个搞不好弄得领导不高兴,干多少怎么样都是白扯。在官场生态中,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敏感xn的主要内容之一了。
张小民一见任务完成了,心底下暗笑,也不多留,跟着张闯一起往楼下走,到了拐角处喊道,“大伯,那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行行,你走吧,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张闯边说边向着工会那边走了过去。
侄子说的话不可能有假,尤其是听到侄子说那个叫林宇的人不但辈份上是秘书长的小叔,并且秘书长还特别尊敬他,张闯就警惕了起来——自己手下的人都什么样子,他是很清楚的。有道是,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平素里局机关的这些干部因为颇有权力,所以对下面的老师向来骄横惯了,一向是用鼻孔看人,横着说话。
林宇的身份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学校的老师罢了,连正规国民学校的老师身份都不如,那些机关干部更不会拿他当做一回事。要是真把这位秘书长的小叔给惹急了,一状告到秘书长那里去,虽然他跟秘书长的私人关系不错,但终究面子上也不好看。更何况,秘书长那可是市委常委,市里的大领导啊,他一个教育局长,虽然位高权重,但跟人家比起来,还差了一个等级呢,这个面子要是明知道还不给的话,秘书长那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才必须要亲自下来看看了。
林宇拿着包,已经找到教育工会。因为天热,门正开着,林宇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喊了一声“进”,便走了进去。
工会的办公室挺大,足有六七十平方,不过就搁了两张桌子,让林宇好一阵慨叹,这可是真是权力部门,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的这个办公室,比自己的那个办公室大一倍多,却只有两个人办公,真是不能比啊。
屋子里有两个人,都是男的,一长一少,年长的那个大概就是工会主席,也是副处级领导了,正悠闲地点着电脑在上网,另外一个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拿着一堆表格统计着什么,好像是忙活着比赛的事情。
“找谁?”那个年轻人一见林宇进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又去看桌子上的表格了。
“您好,我是明仁女子高中的老师,想找你们教育局工会的领导。”林宇拿眼望着那个年长的人道。
那个人隔着电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掠过了一丝讥诮和不屑,没理他,继续在那里上网。
“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吧。”那个年轻人皱了下眉头,转头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也同样掠过了一丝轻蔑,大概是觉得他太年轻了,有些自不量力,多大的事儿非要找工会主席说?
不觉间,态度就冷了下来。
“跟您说也成,唔,是这样,我们学校刘大喜主任昨天可能与你们工会沟通过了,就是关于我们报名的问题,学校的意思是,男教师的人数实在不够,是否可以用男学生来补足参赛人数,我们……”林宇刚说到这里,就被那个正在上网的中年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说话。
“你们学校那个刘大喜耳朵里塞鸡毛了?怎么那么跟他说他找人还这里磨叽呢?让学生参赛就是不行,你回去吧,别在这磨叽了,没完没了还。”那个电脑前的中年人此刻哼了一声,抬起头来,像撵狗似的向林宇挥手,不耐烦至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