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傲霆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老鬼。
他这暴脾气和高傲的自尊,哪里受得了?
平时受秦姝、顾北弦和顾南音的气就罢了,那是他亲老婆、亲儿子和亲女儿。
可这玩意儿是啥?
顾傲霆一把推开保镖,冲秦野喊道:“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秦野轻蔑地瞥他一眼,理都不理,抬手按门铃。
顾傲霆被他这桀骜不驯的劲儿,彻底激怒了。
他吩咐另一个保镖:“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他拉开!”
保镖上前,马步一弓,挥出拳头,摆出一副要作战的架式,“起开,否则我就动手了!”
秦野懒洋洋地扫他一眼,手摸到腰上。
忽然眼前寒光一闪。
一柄飞刀擦着顾傲霆的头皮过去了,叮地一声插进五十米开外的景观树上。
顾傲霆头皮一阵发麻。
抬手一抹头,一手的碎头发渣子。
顾傲霆怒道:“你,你是哪来的野小子?这么猖狂!”
秦野掩在口罩后的脸一冷,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别惹我,刀子可不长眼。”
言外之意,再惹,下次刀子就不是擦着你的头皮过去了,直接插你的脑子!
司机急忙挡在顾傲霆面前,将两人隔开。
保镖上前猛地抱住秦野的腰,一个过肩摔,想要把他摔倒在地上。
秦野扔掉密码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推开。
两人扭打在一起。
十多个回合下来,只听“噗通”一声,保镖被秦野摔了出去。
保镖疼得呲牙咧嘴,撑着站起来,挥拳做出一副进攻的架式,却不敢再轻易靠近秦野。
顾傲霆一张老脸黑沉沉的。
一帮吃干饭的,太丢他的面子了!
“吱嘎!”
黑色雕花大门打开。
苏婳迎出来。
每次见秦野都是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她早就习惯了。
倒是顾傲霆,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两个保镖,一个挥拳摆着架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另一个捂着脱臼的手腕,疼得嘴歪眼斜。
司机则护在顾傲霆面前,一副忠仆护主的模样。
苏婳看向秦野,一脸纳闷,“秦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野拍了拍袖子,弯腰捡起地上的密码箱,“没事,一帮不开眼的,非要挡我的路。”
苏婳扫一眼脸色青黑的顾傲霆,对秦野说:“请进来吧。”
“好。”秦野抬脚走进去。
苏婳冲顾傲霆点了下头,转身进门。
身后传来顾傲霆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们顾家的儿媳妇,要守规矩,知分寸!”
苏婳回头,淡淡一笑,“放心,顾家人人人都比您老守规矩。”
被内涵了的顾傲霆,一口老血憋在心口。
过了半秒,他才说出话来,“这人是谁?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地来找你,还捂得这么严实,脸都不敢露。”
苏婳轻描淡写,“我客户。”
“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保密。”
苏婳转身走进去。
保安把大门关上。
他们越是这样神神秘秘,遮遮藏藏,顾傲霆就越觉得可疑。
他拿起手机拨给顾北弦,“我来给苏婳送吃的,碰到一个男的,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来找她。那男的又粗鲁又野蛮,苏婳说是他客户,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什么客户白天不能见,非得晚上见?脸都不敢露,苏婳也不敢说他的名字。你要小心点,有楚砚儒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顾北弦被膈应到了,“别挑拨离间,苏婳说是客户就是客户。”
“我不是挑拨离间。苏婳长得漂亮,又有本事,她没歪心思,架不住别人有,你小心点为妙。”
顾北弦掐了电话。
沉默一瞬,他拨出苏婳的号码,“有客户?”
苏婳一猜就知道是顾傲霆告状了,“是秦野。”
一听不是顾谨尧,顾北弦悬着的心落回胸腔里,“没事了。”
除了顾谨尧,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顾北弦又把电话拨给顾傲霆,“是苏婳的一个客户,我认识。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对苏婳乱说话。”
顾傲霆呵呵冷笑,“我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客户。”
顾北弦淡声道:“少见多怪。”
顾傲霆赌气掐了电话。
上车。
顾傲霆打电话给助理:“让你找北秦,找得怎么样了?”
助理一脸为难,“警方那边重新采集了您和夫人的dna数据,也施加了压力,让他们用心找。可是已经找了三十年了,都没找到,不可能这三两天就找到的。宝贝寻亲网也在重金寻找,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找上门来认亲的,但是一做dna亲子鉴定,都对不上。”
顾傲霆叹口气。
那个丢失的孩子是秦姝心里永不结痂的疤,是窝在她心底的结。
哪怕后来又生了俩孩子,都没解开那个结。
车子徐徐发动。
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顾傲霆想起三十年前,就是这样一个夜晚。
他和秦姝第一个儿子北秦,呱呱坠地。
那时他们夫妻的感情还算好,顾北秦的名字,就是她取的,取了俩人的姓。
第二天佣人和保镖护送着孩子,交给护士洗澡、注射疫苗。
当时一群新生婴儿,都在一起洗澡,打疫苗。
等送出来时,孩子换成了另一个,手环上却是顾北秦的名字。
刚出生的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丑丑的,皱皱的,脑袋尖尖的,没啥辨识度,唯一不同的是,北秦左脚底有颗小小的黑痣。
等发现不对劲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再去找,就找不到了。
连同给北秦洗澡的护士,也消失不见了。
医院负全责,给了很大一笔赔偿金。
可是顾家缺的是钱吗?
当时就报了警,但三十年前没有监控,找个失踪的孩子如大海捞针,再有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顾傲霆抬手扶额,闭上眼睛,眼眶渐渐湿润。
同一时间,凤起潮鸣。
秦野拿到苏婳修好的鸟尊,用放大镜仔细检查,又屈起手指,在上面弹了几下,听声音。
见声音和完整的铜器没啥差别。
秦野满意地付了余款。
他把鸟尊放进密码箱,戴上口罩和帽子,起身要走。
苏婳忍不住说:“其实你会寻龙点穴,可以帮人看风水,这一行做久了,打出名气来,也挺赚钱的。盗墓虽然来钱快,总感觉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风险太大了。”
闻言,秦野原本无温的目光忽地变冷,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言不发,拎着密码箱走了。
苏婳杵在那里,捉摸不透他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顾北弦过来接她时,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
端着一张白皙小脸在凝神思考。
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
连他进来了,都没察觉。
顾北弦走到她身边,俯身揉揉她的脸,“是不是老顾又说什么讨人嫌的话,惹你不高兴了?”
苏婳摇摇头,“我劝秦野收手,他眼神很怪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心里毛毛的。”
顾北弦沉吟一瞬,“做他们那行的,天生警惕,防备心强。你这么说,他是怕你报警。”
“沈鸢是我的人,他是沈鸢的亲哥哥。如果他出事,势必牵连到沈鸢,我是为他们兄妹俩着想。”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如果你不是被苏家收养,而是被小偷家收养,你很难像现在这样芝兰玉树。”
苏婳轻轻白他一眼,“别拽词了,想夸我有出息就夸呗,还拽什么芝兰玉树?”
“芝兰玉树更配你。”
苏婳清甜一笑,站起来,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和顾北弦离开。
出了大门,刚要上车。
忽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叫声凄厉如鬼嚎!
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瘆人。
紧接着,秦野从灌木丛里拎出一个人。
他抓着那人的脖子,飞快地朝顾北弦和苏婳走过来。
走到近前,他把那人直接扔到苏婳脚下,“这人从我来的时候,就躲在灌木丛里拿望远镜偷偷朝你们家看。”
他弯腰把那人头上的头罩摘开。
待看清他的脸,苏婳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