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读到一半,叶之然为黄瑜雯的深情感动,一时竟看不下去,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又无法述说。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他的脑子中不禁出现元好问的这首词。联想到大雁的至死深情,更担心黄瑜雯的痴情。如果因此而误了她的终身,别说她父母作何反应,即使终自己一生,怕也难求心安。
等稍稍平静后,他读来信的下一页。
“枫哥,也许是作画的缘故,从小,我对好的和美的事物怀有长久的希冀和追求。对你,也是一样。
是的,张念悦非常出色,她的美丽和活泼,我见犹怜。况且,她和你相识在前,我和你结缘在后。以枫哥的质朴和良善,当不致于见异思迁。瑜雯不是愚钝之人,从枫哥两次在我和她面前表明心迹,已完全想明白了。
给你写信的时候,我并无世俗女子醋意十足的心态。我是边写信边看画,看着一幅幅连环画中的两个人,都是那么的和谐而相悦。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和枫哥会和画中的人物一样,琴瑟相谐的。
我可以等待,真的。
在这个日子来临之前,我会记住你告诫我的话:要想成为大画家,当潜心绘画技艺,认真感悟大自然。所以,我不会纠结于小儿女心态,而会将爱情寓于画笔之间。
枫哥,世事变幻莫测,我们都无法预料未来的变化。因此,如果你对我的选择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暂且搁在心底吧。在我的世界里,作画亦是美好的选择,我想,你也不至于逼我选择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吧?
另外,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父母的干预。我会把感情锁起来不让他们触碰的。如果父母有所怀疑,我有办法阻止他们的妄动,不会造成对你的伤害,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干爸干妈那里,我会经常问候,也会常去金山侍奉两老。你不得干涉。要知道,在两老面前,我既是干女儿,又是他们的后备媳妇。
写到这里,已经有一千多字了吧?字数虽然不少了,然而,我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不过,艺术上讲究留有余味,作画讲究留白。我是不是该就此收笔了呢?天长地久,何必把什么事情都在这一刻都说透呢?
宋朝家秦观不是也说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了,枫哥。看到这里,我猜想你已经至少停下来思考过一次了。我不知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在忙什么事情,但是,请枫哥相信瑜雯此刻的真情流露。你也不用为难,船未到桥头,何必担心过不了桥洞?
就此搁笔吧,爱你的瑜雯。”
这封信,叶之然整整看了半个小时。黄瑜雯的真情流露,让他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在叶之然的心底,黄瑜雯无疑是可爱可亲的女性。然而,就如她所说的,他和念悦相遇在前,和黄瑜雯结缘在后,人生际遇如此,又何能从头再来?何况,自己对念悦也是一往情深,又怎么可能辜负念悦的深情呢?
别说现在是一夫一妻制的制度,即使可以一夫多娶,以念悦和黄瑜雯的性情,也绝不会容忍分享爱情。
读完这封信后,叶之然第一次在感情上出现彷徨。他走到电话机前,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了电话。在办公室绕行两圈,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黄瑜雯。
黄瑜雯接到他的电话,很是高兴,说道:“枫哥,你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吧?”
叶之然深吸一口气,平稳一下心态,说道:“我挺好的。瑜雯,我收到你的信了。”
黄瑜雯立即打断他的话,在电话线那头娇嗔地说道:“枫哥,不许提信的事。这是给你看的,不是给你说的。”
叶之然道:“瑜雯,我只说两句,我同意你说的世事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测未来,正因为如此,你何以确定不会爱上其他人了?如果你心存此念,才??????”
黄瑜雯气恼的声音传了过来:“枫哥,刚说了不许提信上的内容,你怎么还提?什么只说两句话?一句都不可以说。否则,我告诉妈妈。”
叶之然只得说:“好了,你别生气。我不说了,等见面再谈吧。还有,你如果要去金山,必须提前打我的电话,不可一个人闯过去。路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不安全?”
黄瑜雯“嘻嘻”笑了起来,道:“知道啦,枫哥。你说实话,想不想看那个连环画册?”
叶之然老老实实地说道:“想看的,等下次来的时候吧。”
这话让黄瑜雯高兴起来,但她只高兴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啊呀,枫哥,我忘了对你说一件事。那本连环画册,好像被妈妈偷偷看过了。”
如果被她妈妈看过了,那还能隐瞒什么?以母亲对女儿的了解,想必一下子就明白了黄瑜雯的心态。叶之然就说道:“如果这样,瑜雯,等我有机会来向伯母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越解释越坏事。”黄瑜雯想了想,在电话里说道:“这样吧,我们在妈妈面前唱一出双簧,假装我们为了某件事情生气了,断绝往来。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想法了。”
叶之然迟疑地说:“这行吗?”
“行的,等我好好想一想。枫哥,不过,我们那是演戏,不是当真的。”
“知道了,如果是真的,我们怎么可能真的争吵起来?”
电话里传来黄瑜雯清纯的声音:“嗯,枫哥说得对。我们??????啊呀,妈妈来了,我不和你说了,再见。”
叶之然想象着黄瑜雯在电话线那头匆匆挂断电话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那封书信,见满满的三页信纸,都是黄瑜雯娟秀漂亮的钢笔字。他舍不得处理掉,就打开带锁的那个文件柜,把书信仔细地放好。
做完这件事,他看了看表,见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一刻,下班时间到了。
他走出办公室时,隔壁办公室的程光副乡长也在关门。
程光随口问了一句:“叶长,晚上有安排?”
叶之然点点头,道:“有个饭局,是招商局的钟局长邀请台东科技项目的谈判小组成员聚一聚。”
程光道:“那个项目是不是快要正式签约了?预先庆祝?”
这不需要隐瞒,叶之然笑道:“应该快了,你晚上也有项目?”
程光道:“马铁厂的老胡请客,有几个客户,非要拉我去作陪。”
叶之然道:“没办法,我们的胃也是国家的,为了工作只能发动全身所有的器官。”
等他到娱乐城二楼餐厅,钟妙定和朱小兵都已经到了,三个人要了个小包间。在小包间坐下不久,李力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笑着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各位领导,我来晚了,等一下罚酒三杯。”
秘书的时间不受自己控制,叶之然知道协议谈判结束他又回了次县政fu,自然不会计较什么。便说道:“李秘是领导身边的人,时间不受自己的控制,我们都理解。”
李力对叶之然特别假以颜色,忙说:“理解万岁!叶长这是在爱护小李,等会我要多敬你一杯。”
饭菜上来,四人摆开阵势,开始喝酒。不料才喝了两圈酒,包间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叶之然一看,是电视台的主播林娜红。
林娜红笑道:“钟局、叶长,我眼睛尖,看到四位领导在聚餐,过来敬一杯酒。”
钟妙定和林娜红似乎很熟,说道:“你自己拿着饮料,让我们喝白酒,这个不对路啊?”
林娜红身材袅娜,脸蛋端庄,符合电视台播音员的要求。由于职业的原因,她需要保护嗓子,不敢喝烈酒,就笑着说:“除非各位领导能收容我到你们的手下干活,否则,我可不敢把嗓子喝坏了。”
钟妙定就回过头对叶之然说:“叶长,这里你最大。你发句话,同不同意林娜红喝饮料。”
钟妙定这话一说,林娜红却糊涂了,问道:“叶长升官了?我都不知道。如果那样,应该罚我一杯的。”
叶之然忙摇手,道:“我要升官,你还会不知道?钟局这是说笑呢。”
林娜红不解地望望钟妙定。钟妙定解释道:“叶长是我们这个项目谈判小组的组长,是我们三人的领导。”
林娜红这才释然,笑道:“那也应该恭喜一下叶长的。对了,叶长,你很久不和我们作战了,最近这么忙?”
叶之然忙说:“你这圈子门槛太高,我可不敢参与。”他心里还是对那天林娜红出现在唐国强打麻将牌的内套间里感到困惑。
林娜红便道:“最近唐书记很忙,不大来了,我们因此经常三缺一呢。叶长如果有空常来玩吧。”
叶之然听她抬出唐书记,似乎有炫耀自己的成分,心里有些不悦。他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说道:“林大美女,干一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