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生是个有想法的人。
他在水门县工作时间不算短,先后和邱大云、叶之然、傅斌三任县委书~记搭过班。在邱大云执掌大权时期,毛海生虽为县委副书~记,但话语权很低;叶之然到水门工作之后,逐渐提高了毛海生的地位和作用,特别是担任水门县长之后,郁闷了很久的毛海生发挥出极大的工作热情和干劲,积极执行叶之然主导的县委各项决策和经济发展计划,带领县政府班子成员一起投身到火热的经济建设中;但是好景不长,傅斌上任之后,毛海生很快感觉到不协调起来,原本属于政府范围内的工作,傅斌老想着插手。特别是以前那个看上去挺老实的胡亚平,自从担任常务副县长之后,换了个人似的,只知道抱傅书~记的大腿,许多事不通过县长同意直接捅到了县委,然后又自说自话地布置下去。
毛海生长叹口气,说道:“叶书~记,水门怕要变天。”
在毛海生面前,叶之然不需要藏头藏尾地说些矫情的话:“海生县长,该坚持的还要坚持,相信大多数同志会看到你的努力的。”
毛海生自然明白,叶之然虽然离开水门县了,但那里的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自己要想在水门有所作为,还得叶之然支持啊!
“老书~记,我是担心水门的大好局面遭到损害,影响了发展速度啊。”
叶之然想了想道:“傅书~记在常嘉担任过多年县长,照道理说。应该懂经济。”
“老书~记,据我所知,常嘉的经济基础都是在唐市长、顺强书~记手里打结实的,老书~记你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有了这些作保证,大多数人都能当好常嘉县长。何况,老书~记到了水门后,水门县经济快速发展,去年底的经济总量已经超过了常嘉。要是换个位置,傅书~记在水门执政,老书~记你还在常嘉工作。会发生这种局面吗?”
言下之意,将傅斌的能力看得很低。
叶之然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毛海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问道:“说说看,你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老书~记,水门县政府的工作早在去年底的县委常委会和县人大会上就有了明确规划,特色农业规划每个阶段的时间点早已经明确,规划区域内的不同特色内容也早就有具体的规定。但现在傅书~记通过胡县长经常变更这些特色农业的区域、种类。搞得底下的干部无从适从。还有件事,昨天。县委组织部长吴大维来办公室征求我的意见,说是傅书~记有意调整财政局长,我明确表示反对。估计这事又得上县常委会讨论。”
县委书~记管官帽子,县长管钱袋子,这是党委和政府的不同职能决定的。县长作为一县的政府首脑,主管财政工作,握有签字权。
又由于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一般性支出只要常务副县长签字就可支出,所以。财政局长屁股坐在哪一边关系巨大。
叶之然沉吟片刻,说道:“海生县长,这事你要和傅书~记事先进行沟通,也可以和其他常委作适当的沟通。总之一句话,既要保证水门县的团结,又要保证水门县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当然,我现在是小老百姓一个。只是提提建议。”
卸任的县委书~记如果直接通过当地常委成员去影响常委会决议是犯大忌的行为,叶之然明知毛海生的用意,但不可能表态让沈荣他们去支持谁。
毛海生自然理解这一点,谈完话。问道:“叶书~记,你的工作落实了吗?”
叶之然摇摇头,道:“没有,估计快了吧,毕竟党校学习时间已过了一半。”
毛海生叹口气说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共事的机会,我工作最顺心的一段时间就是在你领导下的那段时间。”
看到毛海生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叶之然说道:“海生县长,心胸开阔些,你的工作市委市政府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水门县这几年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你也是功不可没的。”顿了顿,又说:“放心吧。”
“放心吧”三个字从叶之然嘴里出来,味道又是不同。毛海生仔细辨了辨,心底总算轻松了一些,道:“叶书~记,等你下课,我请你吃饭。”
叶之然笑道:“到了省城,自然是我请你吃饭。”
“别客气了,你还没安排工作,吃的是自己的,我好歹还是个县长,请老书~记吃顿饭没人敢发声音。”
这天吃饭的时候,毛海生细细地将水门县委县政府近期的工作谈了谈,叶之然听的时间多,发声音的时间少。
有了毛海生的讲述,叶之然再将从章立人、沈荣、吴茵、林华等人那里听到的情况一对照,水门的形势更是一清二楚。
唯一有些看不透的,是胡亚平的变化。
“胡亚平,胡亚平。”
叶之然忽地心中一动,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身边“奸细”莫非是胡亚平?难道是傅斌早就埋伏在水门的暗棋?……不大可能,叶之然虽然对傅斌的观感大变,但相信他不会阴险到早就布下这样的局。
也许,是傅斌到水门工作中,不知从什么渠道发现了胡亚平的秘密,然后卡住他的脖子,让他听命于己。
这个可能性倒……有!
两人喝到微醺,才分开回各自的目的地。
到了家,张念悦已从常嘉归来,闻道叶之然一股酒味,捏着鼻子问道:“木头,你和谁一起喝酒了?党校同学?”
“是毛县长来了,谈了许多事。”
张念悦道:“哦,难得啊!你到党校学习后,除了沈荣、吴茵之外,只有丰城县的王静语和水门的毛县长来过。”
叶之然笑道:“大家工作都挺忙的,哪有这么多时间来省城闲逛?”
张念悦不屑一顾地说道:“信不信?等省委组织部任命书下来,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叶之然作恕词:“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张念悦撇了撇嘴,又问:“你昨天在哪里吃的饭?怎么我打家里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昨天黄瑜雯来省城看他,两人一起吃饭、看电影,这事自然要瞒着张念悦,叶之然心里微微歉疚,说道:“和党校同学随便在外面吃了点饭。”
张念悦给他泡了一杯醒酒茶,道:“刷牙去,刷完牙再喝茶。”
“老婆,我想起一件大事。”
张念悦回过头问道:“什么事?说的这么严重?”
“你上次宫外孕,手术快两年了吧?我们现在应该计划要宝宝了。”
虽然结婚多年了,说起这事张念悦还是会脸红,轻斥一句:“木头,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
叶之然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婆,我们年龄也不小了,该要孩子了,连岳父岳母都想要抱外孙了呢。”
“说起这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念恒研究生快毕业了,你说让他去哪里工作?”
叶之然道:“他读的是土木建筑专业,这专业未来几年人才缺口很大,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单位的。”
“爸妈想让他去苏省工作,不过念恒怕被他们管着,想到长江省来,让我问问你的意见呢。”
叶之然笑道:“我不发表意见,免得在岳父岳母和舅子之间做难人。”
张念悦白他一眼,道:“你倒是会做人。嗯?怎么还不去刷牙?”
“老婆,今天身体痒痒,要洗个澡。”
右臂石膏未拆,叶之然洗澡不方便,只得隔天进行。不过,他想到生宝宝大业尚未完成,自然得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准备大干快上。
佯装不明白意思的张念悦说道:“你手臂的伤也快好了,想洗就自己动手。”
“这可不大方便,老婆行行好,帮帮忙吧。”
叶之然的两条手臂,一条上了石膏,一条软组织挫伤,洗澡的时候不方便,每次都要张念悦帮忙擦洗。这也罢了,但是他的手臂受了伤,别的部位一点伤都没有,洗澡的时候自然有反应。结果可以想见,每次软磨硬施之下,张念悦不得不配合他在浴室里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
呃?当然,累是累了些,但刺激更大,别有趣味。
张念悦瞪他一眼,道:“洗可以,但是不许动手。”
“好!”
“也不许动脚!”
“好!”
“什么都不许动!”
叶之然笑道:“就怕你忍不住。”
“呸!”张念悦骂他一声,但眼睛里的水雾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十二月底,省委组织部向嘉南市委组织部发调令,先将叶之然的关系调到省委组织部,随后,在组织部高层会议上,通过了叶之然的任命,正式任命叶之然为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
消息传出,嘉南市上上下下的干部都大感意外,立即炸了锅一样,凡是和叶之然搭上点边的,纷纷来到省城请他吃饭。
傅斌自然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