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最近一直心里七上八下的,那次被句向南叫去,接受任务之后,句向南说的好听,表示会通过其他突进解决周山的位置问题,但直到今天音信全无。
周山是什么人?做了二三十年手握实权的领导,突然之间变成只有级别,没有职务,吊在半空,他就有一种脚下踩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有着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慌感。
心头急啊!
打电话给句向南问起此事,句向南本来以为安排一个副厅级的职位不算什么大事,这时候回答的时候就有些支支吾吾,只让他等着……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句向南,这小子打过电话给侯德来的,问题是他在侯德来眼里分量太轻,侯德来根本不当回事,要不是还想利用他给绍安本土干部圈子里的人传说,连电话都懒得接。而在句广厚面前,他根本提都不敢提。
这也罢了。
周山头疼的事还在于为了实现对句向南许下的诺言,聘请侦探所的侦探去搜集叶之然和王静语的情报,没想到这帮接生意的时候吹嘘自己的推理能力超过福尔摩斯,跟踪技巧胜过美国中情局的家伙只行动了几次,拍到几张毫无价值的照片就被绍安警方给逮住了。
顺藤摸瓜,很快将他的亲戚叫去问话,眼看就要露陷啊!正急得团团转呢,突然之间又听说周峰那家工程建筑公司的出纳不经许可溜回了国内,刚才有人看到警察带着她回家搜查。这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要坏事啊!周山大惊失色。
连忙打电话给洪白树。把情况一说,洪白树也着慌了。
心乱了容易做错事。
洪白树急急忙忙来到叶之然办公室,来不及坐下就责问道:“叶书~记,市公安局怎么回事?把彭秀兰扣住了,彭秀兰是新易工程建筑公司的出纳,据说刚从国外回来,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叶之然神定气闲地问:“怎么回事?彭秀兰是哪路神仙?不能动?”
洪白树脸色数变,看上去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在他心里。别的事情可以退,但在新易工程建筑公司上的事绝不能退,因为一旦退了,新易公司的盖子被掀开,不仅仕途结束了,而且必然有牢狱之灾!
绍安市公安局突然之间控制住彭秀兰,很可能已经掌握真材实料啊!
想到彭秀兰可能会交代新易公司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他发狠道:“叶书~记,你到绍安市任职以来,我洪白树自问对得起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总该有条底线吧?”
洪白树突然之间这么强硬,有些出乎叶之然的预料。不过。就是因为他突然之间这么强硬,逼叶之然在新易公司的事情上收手,反而可以证明新易公司就是本土干部小圈子的要害,作为新易公司的出纳,更是要害中的要害。否则。以洪白树的城府,绝不敢以下犯上。
叶之然淡定地问:“这么说。彭秀兰是你的底线?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洪白树脸色狰狞,对这个假装镇定的家伙不顺眼得一塌糊涂,低声吼道:“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别以为绍安本土干部在你叶书~记眼里不堪一击,逼急了,大家都拿出压箱底手段出来,鹿死谁手,尚难预计!”
威胁,绝对是威胁!
叶之然是轻易就会被威胁吓倒的吗?好歹也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大考的好不好?
望着洪白树那张因激动而呲牙咧嘴的脸,只见他微微一笑,起了猫捉老鼠之心,道:“老洪呐,我打电话问问章书~记怎么回事?”
洪白树一愣,难道你会不知道此事?
装!
看你装!
“章书~记,我叶之然,问你件事,洪书~记气势汹汹跑来问我,公安局为什么抓彭秀兰?嗯,彭秀兰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出入境管理所要求市公安局配合调查?什么情况?出入境手续有问题?哦,那你赶紧查清楚情况。”
洪白树迅速在心里判断真假,不一会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道,要是真像叶书~记说的那样,市公安局是在配合出入境管理所调查彭秀兰的出入境问题,自己这下子就愚蠢之极了!
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吗?
不仅暴露了自己,而且把新易公司暴露了出去,叶书~记会不会因此把新易公司装在心里,真的去调查此事?
这事搞得!
洪白树真想抽自己嘴巴了!
马拉巴子的!怎么补救?
他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自怨自艾,叶之然又拿起了话机,不紧不慢地又拨了个电话给章立人,道:“章书~记,我刚才忘了说件事,你查查新易公司是怎么回事?这个彭秀兰和新易公司是什么关系?看看能不能摸到线索?对!洪书~记说这是他的底线,我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底线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白树这下子脸色再变!先前是气势汹汹而来,一副豁出去的劲头,这时候见形势不对,心里在想:坏了坏了!今天失算了!接连犯了几个大错!不仅主动把新易公司和彭秀兰的关系暴露了出去,而且还变相地提醒对手新易公司背后存在大问题,而且,一开始就态度不好,不尊重市委书~记,这是逼着对方查他的问题啊!
“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都是因为自己心里先入为主,以为叶书~记已经知道新易公司的问题,开始正式动手了,马拉巴子的,自己这是在犯低级错误。”他这样想。
他连忙换了一张面孔,开始奴颜婢膝地讨饶:“叶书~记,对不起,对不起,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对您不尊重。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的冒失之举。其实,新易公司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新易公司是周峰的公司,他进去之后,周厅长让我关心一下这家公司,所以,刚才言语之间颇多冒昧,作为一个老干部,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二月中旬的季节,他脸上满是汗水。
叶之然再将他一军,说道:“对了!你不提醒我又忘了,这个新易公司不就是周峰的公司吗?上次周峰指使人冲击镇政府,二十万元资金也是新易公司账上支出的吧?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洪书~记提醒的对!新易公司真的有问题,看来绍安市有关部门前段时间放松警惕了。对新易公司这样的企业,怎么能不查个水落石出?我马上通知市工商局、市税务局以及社保局,联合开展行动,对新易公司进行彻底检查。洪书~记,你今天提醒得非常及时,非常到位啊!”
洪白树只感觉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表情僵硬不去说了,胸口也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憋屈!太憋屈了!
他以前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智力超群,手腕老道,从政经验丰富,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对啊!在叶之然面前,自己的智商就几乎下降到零了。
听着叶之然的冷嘲热讽,洪白树甚至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应付才好。继续走强硬路线?似乎他老人家不怕;放下所有身段向他求饶?似乎他老人家不尿他这一壶。
洪白树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感觉是这样的差!
如果这时候叶之然说,你跪下来磕几个头就放过你,洪白树二话没说就会跪下磕头。
他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叶之然的可怕,怪不得周山这样的人都在他面前败走麦城,原来叶之然的本事远远不是平时显露的这样。
深不可测啊!
着急之下的洪白树,最后还是选择求饶,反正面子已经没有了,索性把里子也丢了!
他当即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道:“叶书~记,我以前对您不够尊敬,特别在您刚到绍安市工作的时候,工作上不够配合,我现在知道错了,请您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一定紧密团结在您的周围,服从您的领导。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呵呵,也算是能屈能伸。
叶之然和绍安本土干部圈子内的核心人物打交道时间已经很长,周山、杜正群、洪白树这些人,个个奸诈无比,他又不是不知道。别看洪白树现在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饶,要是以后形势反了过来,该出手的时候他绝不会留后手。
政治人物的眼泪屁都不如!
叶之然沉下脸说道:“洪书~记,我不清楚你和新易公司是什么关系,和彭秀兰是什么关系,新易公司又存在哪些问题。我们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党的政策应该都很清楚。作为一个班子里的成员,我提醒你一句,如果有问题,抓紧时间向我或者向纪委刘德书~记主动说明情况,凡是主动说明情况,并有立功表现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从宽处理。洪书~记,你可要抓住机会,不要误人误己啊!”
刚才还是涕泪横流的洪白树突然间变得面目狰狞,说道:“我有什么问题?我从政这么多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需要说明什么问题?和官场大部分领导对比,我绝对是廉洁奉公的一个。如果有人硬要往我身上栽赃,自然会有人替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