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整个思绪都是狂躁不安的,她好像被罩进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无边无际的罩子里。
她想冲破这层罩子,却总有魑魅魍魉来阻拦。
除掉这些的本能让她不断的一次次挥手刺出手里的匕首。
噗!
匕首被拔出来,再次入肉,这次换成了左手臂。
“宴哥!”向文星他们又惊又急。
“谁都不准过来!”时宴紧紧抱住宋景,偏头轻轻的在她的耳廓上亲了亲,“宝贝儿,我来了,醒一醒。”
宋景双眸邪红,匕首抽不出来,张嘴一口咬在时宴的肩膀上。
时宴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疼的眉头瞬间皱了一下又松开。
他抱着宋景,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跟抚摸炸毛的猫一样,“乖,不怕,我来了。”
宋景不知道自己嘴里咬的是什么,但一股木质冷香钻进了她的鼻息。
这股气息太熟悉了,一点一点的侵入,将她整个包围。
宋景血液里的狂躁和沸腾渐渐冷静,猩红的双眸逐渐平静,咬在时宴肩膀上的嘴也正一点一点松开。
向文星他们看着,重重的松了口气。
妈的,他们刚才差点以为景姐要把宴哥给杀了!
宋景的眸色越来越清明,身体缓缓从时宴的怀里退出去。
她没说话,只垂眸看着时宴肩膀上两处晕染出血迹的伤口,以及左手臂上还插着的匕首。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伤是谁造成的。
汤吴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会在极端的情况下失控,导致身体被狂躁和嗜杀这些情绪所控制。
她真的有可能杀了身边亲近的所有人。
宋景的眼睫颤了颤,抬手去握住时宴左手臂上的匕首,手是抖的,声音却很冷漠,“明知道我在发狂,你不该过来。”
时宴握住她的手,手腕略微一用力就拔出了匕首,“我不该过来,谁该过来?”
“难不成你还有别的相好?”
“没有。”宋景抿了抿嘴唇,回头找她自己的包。
“景姐,你找这个?”向文星立刻把她已经染上血的包递过去。
“谢谢。”
宋景从包里取出止血的药膏和绷带,解开时宴的衣服,替他处理伤口。
时宴低头看她,“为什么不看我?”
宋景给他抹药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抹完药就拿了绷带包扎伤口。
“老向,你们出去。”
向文星一顿,招招手,跟甲一甲二带着其他人退出这个房间。
时宴抬手脱掉上身的衣服,“宋景,你看看,我身上有多少伤。”
“你是医生,你再仔细分辨分辨,这些伤里面又有多少伤是差点要了我命的。”
宋景当然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他们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了,她不仅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她还用指腹描摹过这些伤。
时宴也不伸手去强行抬起宋景的头,只是那么看着她,很平静的道:“宝贝儿,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宋景咬紧下嘴唇。
“现在能抬头看我了吗?”
宋景猛的抬头,眼里赤红,盈满了泪花和恐惧。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看你。”宋景咬紧牙关,“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
她的眼里全是眼泪,全是恐惧!
她在惧怕,她怕她自己当真在失控的时候杀了最爱的人!
时宴的心脏紧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成一团。
他就算是死,也不想看到他又冷又傲又狂的小姑娘露出这么脆弱无助的表情。
是他没有护好她。
时宴心疼的把宋景揉进怀里,许多想说的话到了酸涩的咽喉又被哽咽堵了回去。
宋景紧紧抓着他身上的工作服,紧咬着牙关把嘴里的血腥味儿咽了下去。
“对不起。”时宴轻声说。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宋景吸吸鼻子。
“你哭了,就是我的错。”时宴略微松开她,用指腹轻轻替她抹去眼泪,低头轻轻吻了吻她被眼泪打湿的眼尾,又抓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宝贝儿,这里现在的疼,可比你在我身上扎的两刀疼多了。”
宋景看他一眼,低头用耳朵贴到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直悬挂在高处的脚步才陡然有一种踩到实处的感觉。
时宴揉揉她的发顶,“听到我的心肝儿疼哭了吗?”
宋景眼里划过一丝笑,“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见她笑了,时宴才真正松了提在嗓子眼儿的气,由得她给自己处理伤口,只垂眸看她。
小姑娘身上的秘密可太多了,偏偏小姑娘还是一个特能藏事儿的人。
如果真的查,就算小姑娘本事大能藏很多事儿,他还是能查到一些。
但他不想查,他想他家小姑娘心甘情愿的告诉他。
就是不知道他家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能完完全全跟他敞开心扉呢?
“宝贝儿。”
“嗯?”宋景应了一声,没有抬头,手上依旧给他抹着药处理着伤口。
“我好爱你啊。”
宋景包扎绷带的手突然用劲儿过猛,时宴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嘶!宝贝儿,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宋景勾了一下嘴角,眸子里彻底恢复了亮光,又痞又坏的睨他一眼,“知道自己是伤员就别瞎撩骚,我不欺负伤员。”
时宴的眼里也划过一丝浅淡的笑,等她处理完伤口就牵过她的手包裹进手掌心里。
宋景由得他握着,扭身坐到他旁边,用另外一只手扯了扯他身上的工装,“从基地的操作室直接过来的?”
“嗯。”时宴分开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
其实哪里只有宋景害怕,他闯入房间看到宋景失控的模样时,那种恐惧并不比宋景发现自己捅伤了他来的少。
宋景沉默下来。
她还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时宴有多么的洁癖,帝都时家太子爷洁癖到变态的程度本身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现在。
时宴知道她可能有危险,从满是黑乎乎脏兮兮机油的操作室出来,连工作服都顾不上脱下就奔波几千公里,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全。
宋景的胸口好像被扔进了一块火炭,烫的她眼眶再一次发涩。
“时宴,我也是昨天才确定我的身体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会像今天这样发狂杀人,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清醒过来看到插在你身上的匕首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吗?”
“我想,我得离开你,离你越远越好。”
“但我的心舍不得。就算我的大脑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发狂的时候杀了你,我心也在告诉我,她舍不得。”
“时宴,我很自私,我也不是一个好人。”
“这样……你还要继续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