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洗过澡的山原百代,缓步走出别墅时,西边落日余辉洒在她披散的秀发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为她平添了太多出尘的气质。
“老大,我先回去了。”
格林德是个有眼色的人,只是向后急匆匆看了一眼后,就站起来低声向陆宁告辞。
“暂且别告诉别人,说我已经来山上了。”
陆宁嘱咐道。
“明白。”
格林德迈步走下观景台,冲已经爬在地上的毛驴,打了个响指,意思是说走着。
毛驴没理睬他。
当大哥回来后,昔日对它照顾有加的格林德,就自动蜕变成路人甲的角色了。
格林德再次打了个响指,声音更响,毛驴却拨楞了下耳朵,干脆把嘴巴子放在地上,俩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了走过来的山原百代。
自从回到唐王后,驴哥就住在了梨花山上,不但看不到大哥,更看不到美女,这日子几乎要淡出鸟来,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个刚出浴的美女,格林德就自以为是的要带它走,绝对是相当幼稚的表现。
看到毛驴不理睬自己后,格林德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只好讪讪的一个人快步去了。
毛驴不愿意走,陆宁不会撵他,弯腰在它光滑的背上轻抚着,笑道:“这是梨花山山脉,你脚下的山叫明媚山。”
“名字很不错啊,山也很美。”
山原百代款款走过来,撩起裙摆姿势优雅的坐在了格林德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看向了毛驴,黛眉微微皱起:“这是看山的狗吗?浑身脏兮兮的,你还让它挨着你。”
山原百代没说错,毛驴身上确实脏兮兮的,跟陆宁学的,能不洗澡时,就尽量不洗,算是以实际行动来响应联合国环境保护协会提出的‘节约每一滴水’的号召。
陆宁不想告诉每一个人,说毛驴是他兄弟,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会分它一半。
主要是以往他跟人解释的次数太多了,也懒得再解释了,尤其是向山原百代解释,所以只是温和的笑了下,拍了拍毛驴的后背:“先去玩吧,等会儿我再去找你,请你喝酒。”
山原百代不待见毛驴的样子,自尊心颇强的驴哥当然能看出来,听老大这样说后,就懒洋洋的站起来,冷冷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慢慢摇着尾巴去了。
“哟,这条土狗好像很通人性啊,竟然能听出我有些厌倦它--”
山原百代读懂了毛驴临走时的那一瞥,有些惊讶的说到这儿时,陆宁岔开了话题:“你有没有向丰田秀敏发出信息?”
“刚发完。”
山原百代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她有没有回?”
陆宁又问。
“没有。”
山原百代眉头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不过我能确定,她在看到信息后的第一时间,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希望她能抓紧时间。”
陆宁站了起来:“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上来的。”
“你要去哪儿?”
山原百代跟着站了起来。
“办点事。”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回来了。”
“啊,你、你不回来,就让我自己住在这儿?”
“这儿很安全的。你自己刚才也说了,这边环境又好。”
“可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怕过头了,就不会怕了。”
“陆、陆宁,你回来,回来!”
望着快步下山的陆宁背影,山原百代恨恨一跺脚,随手抓起了椅子。
女孩子在生气时,一般都会摔东西的,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陆宁忽然很绝情的离开后,山原百代当然很生气,要抓起椅子摔出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那椅子可是实木椅子(叶明媚自住的别墅内家具,当然得一等一的好了),很沉重的,像她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能双手搬起来就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有力气随手抓起来再摔出去?
她当然没有抓起来。
因为红木打造的椅子背,竟然喀嚓一声的断了。
鸡蛋粗细的实木,就像腐朽了的木头那样,被她随手抓断。
木头被抓断时的咔嚓声,让山原百代眉梢猛地一挑,松开了手,但接着就双手搬起了椅子,很费力的举过观景台的护栏,扔下了下数十米深的悬崖。
再怎么结实的木头椅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摔下来,又恰好砸在乱石上后,当然会‘粉碎性骨折’了。
听到椅子摔下悬崖后发出的大响声后,正在下山的陆宁愕然回头,看向了观景台那边。
夕阳下,身穿一袭白色套装的山原百代,正气哼哼的俯身看着他。
很明显,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血统高贵的山原小姐生气了。
想想也是,陆宁昨晚才把人家祸祸了,还是祸祸了数次,让人家品尝到那种男人的滋味后,却又忽然在双方如胶似漆时把人家扔在荒山别墅内,独守空房,让谁,谁不着急啊?
别说是摔个椅子了,就算一把火把别墅给烧了,好像也没什么过错。
站在高处的山原百代,看到陆宁回头看后,抬手指了指他,接着弯腰从脚下搬起一盆玫瑰,用力扔了下来。
观景台护栏前下面,摆放着几盆玫瑰啥的,花盆不大,也就是七八斤重的样子,要是换做陆宁来扔,绝对不会像她这样,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扔出四五米远,就直直掉向了悬崖下。
对于形式上的威胁,陆宁从来不会拿着当回事,给了东洋小妞一个龌龊的笑脸后,就到背着双手哒哒的去了。
他才不担心把山原百代独自留在明媚山,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除非丰田秀敏能到来,要不然别人休想去山上半步,在没有他的许可下。
陆宁没有特意嘱咐老鼠,但他们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山下的公路,在叶明媚的极力督促下,进展速度相当快,本打算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的工程,愣是压缩到了一半的时间。
这自然还是叶明媚握有大把的钞票,那些只要工钱合适、才不管白天黑夜倒班苦干的民工兄弟们(修路工地上,只有少部分技术人员),再一次证明了华夏百姓能多么的吃苦耐劳。
路不是一截,一截的修,而是一边一边的修,这样可以保证其它进山的车辆,能勉强通过。
现在左边的三车道公路已经修完,车辆在上面疾驰是没问了,另外一边也已经完成了大半,相信用不了几天,剩下的一小半就能顺利完工,毕竟路修了大半后,运料的卡车,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颠簸南行了。
陆宁走下明媚山后,抬脚跺了下,貌似想检查一下公路质量,但接着就自嘲的笑了:叶明媚既然决定在这儿大投资,更是她亲自监督修路,当然不会搞豆腐渣工程。
啪哒一声,陆宁打了个响指。
毛驴没出现。
陆宁有些奇怪:就在与山原百代说话之前,他明明让毛驴下山等着的,怎么这会儿不在了呢?
陆宁再次打了个响指,四周还是没看到毛驴的影子。
看来,那家伙自己回梨花山那边了,毕竟天快黑了,毛驴肚子饿了回去吃饭了。
“都说好请你喝酒了,咋就等不及了?活该。”
陆宁低低的骂了句,快步走向停车场那边的车子。
根据梨花山的开发计划,九座山下都有小型停车场,只是目前唯有叶明媚抢先开发的这座山下开辟出了出来,陆宁开来的车子,就停在那儿。
“锥锥。”
陆宁刚走到车前,毛驴那熟悉的叫声,就从车底下传了出来。
嚓,到底是自己兄弟,要等也是在车子这儿等,才不会傻乎乎蹲在山脚下,傻鸟般的望眼欲穿呢。
陆宁打开了车门,从车下钻出来的毛驴,马上就跳上了后座。
这待遇,还得让老大给它开车门。
“今晚咱们不去酒店了吧?回家。”
陆宁上车,回头问毛驴:“想吃点啥,买回家去吃。”
毛驴张嘴打了个哈欠,意思是说一切都随你,我只管享受就是了。
在陆宁看来,无论他走到世界哪个地方,住多么高级的酒店别墅,唯有唐王老城区顺河街37号,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自那儿出生,在那儿长到十二岁,那座小宅院记载着他最珍惜的童年,尽管父母已经不在了,但全世界唯有那儿,才是他的家。
陆宁坐在车上,没有马上启动车子,点上一颗烟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慢慢地黑下来时,陆宁终于启动了车子,缓缓驶出了停车场,贴着修好的一边公路,向唐王市区方向驶去。
路边已经竖起了灯杆,只是还没通电,显得车灯尤为亮,老远就能看到远处有辆车驶来。
“他们,还在的。”
匀速默默前行了片刻,陆宁忽然回头对毛驴说:“你知道不,老子不像你那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有老子,也有老妈,前不久刚见过他们。只是,不知道为啥,我倒是很希望他们--早就去世了。”
陆宁回头说话时,本来盘在座椅上的毛驴,马上蹲坐了起来,双眼在迎面而来的车灯照耀下,闪着蓝汪汪的深邃,能明显看出一丝丝哀伤。
它从来都是一条能听懂陆宁在说什么的狗子,或许,上辈子它就是他的兄弟,只是这辈子投错了胎。
“但不管怎么说,爹妈活着都是个好事,对吧?”
陆宁笑着伸手,在毛驴的脑袋上用力摸了下,转身凝神开车。
道路才修了一半,前方有车驶来,当然得收敛鼓荡的心神了,有道是安全高于一切的,尤其毛驴还在车上时,这家伙可是把它自己的小命,看得比金子还要贵的。
有些话,陆宁只会对毛驴说,正如有些话,他这辈子只会说一次,以后都不会重复第二遍。
毛驴也从没有把大哥告诉它的心里话,说给第二个人听。
可能是,它比很多人类更加明白,再怎么坚强的男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悲伤的那一刻吧?
陆宁左肘搁在落下车窗上,又点上一颗烟时,与迎面驶来的那辆车子,顺利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