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山坡上。
魂魂蹲在那里,将手中的环形刀往腰上一挂,双手扣成两个圈圈,放在眼前,下身不动,上身往两侧缓缓移动,忽道:“找到了。”
司徒飞鹊高髻罗衣,清清冷冷地立在那里:“在哪里?”
魂魂道:“她正在蓑翁岭,看这速度,用不了多少,便会到修眉林。”
司徒飞鹊道:“我们到修眉林守她。”带着金奴、萨蛮悲环飞掠而去。
魂魂起身,追在她们身后,手指依旧圈成圆形放在眼前,盯着两山之外的绝色女子,心里想着:“她真的很美!”
远处,夏萦尘蓦的抬头。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然直觉上,觉得自己正在被人监视,但小心察看,却又找不到一个敌人。
她立在那里,沉吟不语。
在她身后,乃是一座山岭,从山外看去,这座山岭有若一个披蓑戴笠的老翁。
身子一飘,她往前方飞掠而去。
就这般掠了一刻钟左右,途中不断加快速度,直至进入一片森林。
忽地,她方向一折,竟由前掠变为上飞。在她脚下,土石爆开,窜出一道火柱。
眼看火柱已冲到她的脚下,而她已无法躲避。剑光一闪,她蓦的出剑,身子一扭,剑身下压,冰晶节节开花。火柱撞在冰晶上,火星乱溅,冰晶碎裂,她却已趁着这一瞬间,借着冰火相撞产生的力道,以曼妙的姿势快速后翻。
“刷”的一声。一个高大魁悟的女子闪到她的后方,一声大喝,木棍砸下。
这一棍之势,有若泰山压顶,力大无穷。取的也正是夏萦尘后翻中无法改变方向的最好时机。
觉察到后方惊人劲气的偷袭,夏萦尘眯眼看着的却是前方。
前方冲起的火柱间,竟然藏着一个人。
一个极是丑陋的女子,这丑陋的女子目光极是阴冷,舌头有若舔血的野兽一般,舔了一下嘴角。双手一动,竟从烈焰中抓出两支火剑,闪电般切向她的胸脯。
这是什么术法?不但能够藏身火中,甚至能够以火为剑?
前后都有敌人偷袭,夏萦尘已是无法逃,无法躲。纵然出剑,也只能挡住一人。
她已必死无疑!
蓦的,火翅一张,快速一拍。
“青鸟燧天法”虽然可以聚火成翅,但就算是聚火成翅,按理说,她也来不及飞出前后夹击的致命陷阱。
但她只召出了一翅。
左胁聚火成翅。右边却是空空。
双翅可飞,单翅却是飞不起来,她左翅一拍,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右跌去。
就是这么一跌,大棍、火剑全都击在了她的火翅上。
火翅碎散!
而她早有所料,身体在空中一旋,雷剑往那魁梧女子拦腰斩去。
那魁悟女子正是金奴,丑陋女子则是萨蛮悲环。
如此偷袭,竟然仍会失手。两人俱都吃了一惊,而就是这么一个瞬间,本是偷袭的她们,反而陷入了麻烦,夏萦尘一剑斩向金奴的蛮腰。萨蛮悲环竟是来不及救援。
剑上冰刃高速度地旋转,直接从金奴的腰侧切了进去。
冰武的劲气,惊人的切割速度,自然一下子就切入了金奴的腰,液体飞溅。
不但避开偷袭,反而斩杀一人,夏萦尘却没有丝毫喜色。
这有若切割青铜一般的噪音,和金黄色的液体是怎么回事?
以夏萦尘惊人的剑气和“千刃昙花”,就算是青铜,也能一切而断。
魁梧的女子一下子被斩成两截。
夏萦尘身子一翻,借着冰刃旋转的速度,和急召而出的旋风,快速旋开,落在地上。
再一看去,被斩杀的魁梧女子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了两截黄铜,反而是她手中的那根木棍竟有血肉长出,重新变成了那个女人。
这是什么术法?夏萦尘倒持雷剑,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心中却是暗自惊异。
这样的奇怪术法,她以前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种术法,与当今天下以“人法地、地法天”为基础发展出来的玄武二道显然是完全不同。
木棍变成“金奴”,金奴落在地上,却也是抹了一把冷汗。
凝云公主在那种险境下,竟然还能快速反击,一剑将她的替身斩杀,若不是她的“金木替”别有玄奥,夏萦尘以前不曾见过,说不定她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萨蛮悲环从火柱里跃出,落在金奴身边,身后火柱拐了个弯,冲入她的体内,被她吸收干净。
她定在那里,兽一般瞪着夏萦尘。她自己长得丑陋,固而一向讨厌漂亮的女人,越是漂亮的人,她就越是讨厌,而漂亮到夏萦尘这般程度,她真是看了就想吐。
萨蛮悲环与金奴死盯着夏萦尘。
夏萦尘却是流波一转,看向了远处。
一个高髻罗衣的女子,从暗处走出,踏过魁梧女子与丑陋女子之间,傲傲然然立在那里。
只看这高髻女子的姿态,便可知道,她与另外两人之间的从属关系。
萨蛮悲环低声道:“飞鹊师姐……”
“嗯,我已经看到了,”高髻女子溢着一丝冷笑,“原来所谓的和洲第一奇女子,也不过如此。”
夏萦尘冷冷道:“你又是谁?”
高髻女子道:“阴阳家、里宗、司徒飞鹊……你记住了!”
果然是来自阴阳家的里宗。
夏萦尘深知,阴阳家的术法,与外界本就有许多不同,不过外宗的金乌谷、蟾宫、星门混迹江湖,与外界的功法有许多融合与借用之处,除了咒术一向是阴阳家之秘传,不为外界所知。三宗的阴阳术在彼此的内斗中或是失传,或是受外界影响,与其它门派的玄术在体系上已没有太多不同。
但是阴阳家的里宗,一向不为人所知,即便是身为星门“文曲星主”的忧忧。以前都不曾听说过里宗的存在。由此可知,阴阳家里宗,在这数百年里,与外界怕是没有多少交集,其所用的阴阳术也是自成体系,甚至有可能都是先秦时传承下来的秘术。
夏萦尘缓缓道:“为什么要杀我?”曾祖母绑走召舞。将她诱到这里,却又派人来杀她?
还是说曾祖母跟里宗毫无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死对头,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破坏曾祖母的什么计划?
司徒飞鹊冷笑一声:“该知道的,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我看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金奴与萨蛮悲环都安下心来,这凝云公主确实很强,不过既然飞鹊师姐已经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表明,这个女人再也不会有明天,只因飞鹊师姐一向心高气傲,没有把握的事。她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凝云公主就算在外界再怎么出名,但在传承有众多先秦秘术的里宗里,也未必就能强到哪去,更何况,飞鹊师姐已经修成了玉灵混黄之气,这凝云公主再怎么厉害,又怎可能比得过现在的飞鹊师姐?
金奴盯着夏萦尘,咧嘴冷笑。
萨蛮悲环舔了舔舌头,有若母狮一般。
两个人。往两侧慢慢散开,呈合围之势,将夏萦尘围在中央,以防止她逃走。
夏萦尘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喜无忧。有若冬末的梅花,坐看冰雪融化,迎接春的到来。
司徒飞鹊张手,双手合成一个圆,圆心内,各种线条七扭八弯,抽象性的扭曲、转动。
这是什么?夏萦尘微眯着眼。就手势来说,司徒飞鹊双手成圆的动作,像是阴阳家的“印”,“印”即“身咒”,实际上只是“咒”的另外一种形式,只不过咒用的是“五声”,印用的是“五动”,施展出来,都应该是无形无相的。
但此时此刻,司徒飞鹊的“印”里,竟是线条涌动,这些线条彼此扭曲,竟像是道家的“符”。
司徒飞鹊轻叱一声,将手一放,无数字符飞出。夏萦尘本以为,它必定与阴阳家的咒印一般,直袭三魂七魄,谁知这些字符先是围着她急旋不休,继而幻化作一个个有若神将一般的幻象,或剑或戟,直劈而来。
幻术?盯着冲面而来的长剑,夏萦尘间不容发的闪开。
锐利的剑锋,将她的秀发削下一丝,发丝飘起。
不是幻术。
那些“神将”不断攻来,剑光戟影在她身边纵横交错,夏萦尘不得不闪着身影,不停地腾挪。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竟然能够以气化人?
飘动间,她将剑快速一闪,将其中一名神将劈开。
那名神将却只是幻了一幻,化作气流,马上又聚气成形,一戟劈来。
司徒飞鹊双手结圆,圆中字符越来越多,化出的“神将”也越来越多。
“刷”,夏萦尘一剑劈在她与司徒飞鹊之间的空处。
但凡阴阳家的咒法,不管催动咒术的是五声还是五动、五色,最终都要利用空气间的五气、五化、五行,进而攻击敌人。只不过这一过程通常都是无形无相的,固不懂内中原理的,都会觉得神秘莫测,不可思议。
但夏萦尘已是蟾宫的花主,而与咒术原理有关的各种知识,蟾宫里已无人比得上她的夫君,因此,她深知要对付无形的咒术,既不可直接去攻击敌人,因为施咒者往往都会保持足够的距离,而咒术的催动又极快,亦不可守而不攻,那等于是被动挨打。
对付咒法,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破坏掉自己与施术者之间的五气、五化,扰乱周围的五行之气,让对方难以借用,所谓“三五以变,错综其数”,咒法涉及到天文、地理等各种术数的应用,扰乱五行之气,对方便难以计算清楚。
一剑斩去,虽然只是斩在空处,周围的“神将”却是幻了一幻。
司徒飞鹊冷哼一声,双手一划,爆散出众多星一般、苍翠色的玄气,这些玄气流星一般撞入那些“神将”里,本已停滞的“神将”有若活了过来,不断地攻向夏萦尘。
这又是什么?夏萦尘越战越是心惊。
眼见司徒飞鹊继续施术。
她身边光影幢幢,险象环生,而纵然扰乱了周围的五行之气,也无法阻止这些“神将”的攻击。
蓦的,一名巨大神将在夏萦尘身后,一刀斩下。
其它神将亦是一拥而上,尘土四起。
萨蛮悲环舔了舔舌头,冷笑着……结束了。
金奴轻哼一声,这女人果然不是飞鹊师姐的对手。
司徒飞鹊双手收入袖中,淡淡道:“把她的头割下来,带回去……”话未说完,眼睛蓦的一眯。
尘土散去,重重叠叠的“神将”中,夏萦尘居然依旧立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