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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斩中月夫人的胸脯,但是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花,只有五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月夫人惨哼一声,身子划出弧线,抛飞在地。
娲皇面现狰狞,五色之剑一划,带动她人身蛇尾的娇躯,刹那间冲向月夫人。
“忘情天”乃是梦境与现实之间互相切换的强大绝招,但它本身并非杀人害命的杀招。
当然即便只是娲皇剑剑中所带的强大能量,便已足以杀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杀招。
但是,在这之前,梦幻灵旗挡住了娲皇剑,虽然它们俱被毁去,但这两样终究亦是世所罕见的至宝,娲皇剑被它们挡了一挡,剑势弱了几分,再加上月夫人亦是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高手,强行以玄气护身。
也正因此,她虽然被娲皇剑击中,却是伤而未死。
虽然如此,已经被娲皇剑击中的月夫人,此刻修为已毁,只能束手待毙。
就是这个女人,勾引了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挡在她的面前,跟她作对。
她一定要杀掉这个女人!
五色之剑,剑尖闪动着织白色的强光,这是足以将整个山头一起毁掉的杀招,是她积聚所有怨毒与嫉妒的一击。
忽的,一个少女疾窜而出。将月夫人挡在身后,面对着她。张开双臂,尖叫道:“姐姐……”
姐……姐……
剑气如吞噬万物的白色死光,冲向突然冲出的少女和她身后的女人。
娲皇的心却在颤动……那个人是……那个人是……
记忆混乱,神智恍惚。
剑下的这个少女是……谁?
眼看着充满死亡气息的白光就要将她吞没,娲皇一声怒吼,五色之剑一甩,强光脱剑而出,甩向了另一边。
紧接着便又是“嘭”的一声。
剑下的少女蓦的睁大了眼。
在她身后。月夫人亦是面无血色:“桑、桑弟……”
远处,传来一声悲痛的女孩声音:“爹爹……”这一声唤,凄凉而绝望。
娲皇茫茫然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少年,带着鲜血抛飞向远处。
这一剑击中的竟是刘桑。
原来,刘桑虽被忧忧暂时救出,落在地上。但当他看到娘子重创月夫人,又以强大杀招冲向月夫人和召舞时,下意识的便动了起来。
他怎能任由娘子杀了召舞和月夫人?
他怎能看着娘子杀了她的亲妹妹?
他怎能让月姐姐和召舞死在他面前?
于是他冲向了娲皇,他想要阻止她。
但是娲皇甩出的这一剑,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实上,这一剑也超出娲皇自己的预料。她想要杀死月夫人,但挡在月夫人身前的那个少女,却让她无法动手。她甚至都记不得这个少女是谁,但这个少女却叫她“姐姐”,此时此刻。她的两个“心”都在颤动,娲皇剑是她的心。因为她原来的心已经被她的母亲用娲皇剑刺穿,于是娲皇剑成了她的“心”,但是她的体内又有另外一颗心,那颗心告诉她绝不能杀这个少女。
两颗心彼此交战,反而让她的记忆进一步混乱,整个精神状态都变得扭曲。
带着不甘和愤怒,她狠狠甩开了这一剑。
而就在她甩开这一剑的时候,她头上的阴阳图案还在,脚下的五行之阵还在。
“忘情天”还在。
“忘情天”可以让现实变成梦境,再让噩梦变成现实。
为了阻止她杀月夫人和夏召舞,刘桑冲进了“忘情天”的范围。
于是噩梦发生了。
这致命的一剑、充满无限怨毒和愤怒的一剑,硬生生的击中了他。
洒出鲜血,刘桑的身体向远处抛飞,落在两座山峰之间,两座山峰又因为地陷,将他轰然埋葬。
夏召舞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姐姐……杀了姐夫……
深渊里,金光不断流出,在徐州之精的下方,出现一个神秘的光柱。
“天柱”已经拔出。
和洲崩裂在即。
山头轰的一下倒了下去,月夫人、夏召舞,以及断去手掌的鬼影子跟那仅剩的几名墨侠,全都坠了下去。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娲皇捧着脑袋,一声怒吼。
夫君……妹妹……
眼看着天柱拔出,羽山便要彻底崩溃,徐州即将位移。
她忽的飞天而起,一剑斩在徐州之精与“天柱”之间的空处。
“轰”的一声,那神秘的光柱,化作万千金光直扎而下,刹那间扎入地底。
徐州之精不再闪耀,而是分成块块青铜掉了下去。
远远近近,尘埃滚滚,但是山不再塌,地不再陷。
五色之剑遁入虚空,娲皇盘着蛇尾,白发飞扬。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做什么?
白色的长发慢慢的消失,变回了原本的乌黑和亮丽,蛇尾亦是消失不见。
夏萦尘茫茫然地看着天空,心中忽的一惊。
妹妹……
蓦一低头,却看见脚下的废墟突然崩开,一只鹿首、马身、麟足的怪兽疾飞而出,在它身上,倒着月夫人、夏召舞、鬼影子,以及那最后几名墨者。
那个是……貔貅?
夏萦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得出来,她以前明明不曾见过貔貅。
貔貅身上还挂着四根断去的铁索,它已是老迈。苟延残喘,麟足踏着火云。在空中飞奔,奔跑中蓦一回头,看到夏萦尘,更是惊惶,载着背上几人疾逃而去。
夏萦尘没有去管他们,闪电般快速回头,疾飞向另一边的两座断峰,她绕着断峰不断飞掠。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倒是另一边,有两个女孩落在那里。一个女孩失魂落魄,她那本是灰暗的双眸里,透着怪异的星光,眼眶里又有血丝流出,她的“星眼”已是使用过度,但是她却还想用它来找到什么。忽的,她一声尖叫,眸中星光消失,血泪不停地流出,她双手撑地,空空洞洞的眼神瞪得极大。
那个女人杀了爹爹……她竟然杀了爹爹……
这个女孩自然便是忧忧。
在她旁边的却是小婴。小婴本是被九戟掾吏击倒,九戟掾吏所用的咒法,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她而设,只是,九戟掾吏虽然击倒了她。她却被忧忧救下。
等她醒过来时,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萦尘在残垣断壁间飞掠,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刘桑。
我竟然杀了夫君……我竟然杀了夫君?
她“嗖”的一声,落在两个女孩身前。
抬头看着天空,日头早已移过中天,且不再是那般的苍白,有些地方,断石还在滚落,却也慢慢地开始变得平静。
天地间,回归至一片宁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山摇,没有地动……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静静地、孤独地立在天地之间。
夫君已经死了,在“忘情天”里,中了那样的一剑,又被山峰埋葬,他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
我已经杀了夫君,连妹妹也离开了我。
既然都杀了夫君,为什么不干脆让天柱出现,毁了这个天地?
不,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不是娲皇。
我只是夏萦尘!!!
如果我就这样毁掉九州,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夫君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他会一直怪我,直到地老天荒。
看着苍茫的天空,她在心中忖道:“夫君曾经说过,他想要救人,他不只是要救一个两个、百个千个,而是想要救千千万万个。他想要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个太平盛世,如果我毁掉神州,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要完成夫君的遗志……”
旁边,一个盲眼女孩疾扑过来:“你杀了爹爹、你杀了爹爹……”
夏萦尘身子一扭,闪电般抓住盲眼女孩的头发,随手一按,直接将她摔在地上,踩在脚下。
“娘、娘亲……”小婴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她。
夏萦尘向她伸出手:“小婴……你过来。”
虽然心中极是害怕,但小婴还是轻轻地来到娘亲身边。
夏萦尘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小婴,你不要害怕,娘亲不会害你的,娘亲不会再害任何人了。因为娘亲不是娲皇,娲皇是坏人,娘亲是好人,娘亲要像你爹一样,救千千万万的人。夫君是个好人,他要救好多好多人,他为此挡在娘亲面前,他就算杀了娘亲,也要救好多好多人,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跟娘亲作对,去救好多好多人,娘亲好感动好感动,所以,娘亲要完成他的遗志,去救好多好多人。”
小婴慰在她的怀中……好害怕好害怕!
夏萦尘朝着天空伸出双手,一团团的灵气以她为中心,龙卷风一般,不断的旋转、扩散,长发飞舞,深衣卷荡,她是那般的美丽,美得近乎奇迹。她在风中温柔地笑:“我要做完夫君想做的事,我要帮助夫君统一整个和洲……不,是整个天下,我要让夫君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让他的理想普照大地。凡是敢阻挡我的,我要让他们举族尽灭,凡是敢违抗我的,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温柔而又慈祥,疯狂而又扭曲。
乌云无由的染上了天空,本就西移的夕阳,慢慢地变得昏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