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其中两人拿了大棍,显然是要把他敲晕,一旦晕了过去,那就真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看来真的是没办法了,只能试上一试……
刘桑深吸一口气,缓缓摆开架式。
那四人顿了一顿,其中一人失笑道:“看这小子,站都站不稳,样子倒是摆得有模有样。”
另一人低笑道:“大概是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把我们吓倒,看他样子,大概是读了些书,就真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读书读傻了。别管了,敲晕他。”
这四人原本就是经常在街头打架的地皮无赖,自然不会怕刘桑的装腔作势,不过无赖就是无赖,虽然觉得随便上去一个都能轻松把这小子打倒,却还是一起冲上去,一个用棍子敲他头,一个用棍子砸他背,另外两个分别踹腿。
却听“啪啪啪啪”四声响。
整个巷子静了一静。
刘桑扶着墙,不停地喘着气。
四个无赖却“扑扑扑扑”的倒在地上,间伴着木棍掉落在地的两声轻响。
做到了!刘桑喘着气,一阵狂喜。
把急速加快的心跳强压下去,他在这四个地皮身上搜了几下,却也没有搜出多少铜钱,不过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他们要是富翁,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把那几个铜钱塞入口袋,刘桑扶着墙,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街上移去,方移未久,忽的,一个身影压了过来。他赶紧抬头,于是看到了一个身穿锦衣,短矮精干的老头。
竟是昨日在感桐关一拳轰杀城守周一泰的那个老者。
老者盯着他,眸中精光一闪,又看着他脚下四个晕倒的地皮。继而闪过疑惑之色。
“夫君!”鬼圆圆却从刘桑身后跑了过来,她跑得太快,冲到刘桑身边,结果一眼看到这短矮老头,立时又吓了一跳,抓住刘桑的手臂。借他的手止住冲势。
刘桑现在哪里还有力气支撑住她来?两人同时扑倒在地。
老者踏前一步,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场却是惊人,有若泰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瞪着倒在地上,勉强抬头的少年。他有些无法相信的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鬼圆圆已经知道,这人乃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实力在天下间,屈指可数,见他这样盯来,不由有些发怵。刘桑却是扶墙而起,喘了几口气。道:“前辈问的是什么?”
老者继续瞪着他:“你、是怎么击倒这四个家伙的?”
鬼圆圆也爬了起来,见这人凶神恶煞的,赶紧缩到刘桑身后,心中却是想着:“奇怪,夫君说这人是大宗师,既然是大宗师,那夫君是怎么击倒这四个家伙,他一看就知,还用问么?”
倒在地上的四个青年,只不过是四个地皮无赖。而此刻的刘桑,也只不过是一个体内没有任何精气的书生。一个书生打倒四个地皮,在老百姓眼中看起来,或许有些怪异,但对于一位大宗师级的人物来说。这最多也就跟小孩子打架同一级别,她想不通这老头为什么要这样瞪着夫君问?
她在这里心中疑惑,却不知在这老头心里,已不仅仅只是疑惑,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确实,打倒四个街头混混,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想他当年,十一二岁就已敢在街上横着走,周围的地皮无赖无人敢惹,后来不断修炼武技,大战小战无数,什么样的场面不曾见过?
一个少年与几个地皮之间的“战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就和蚂蚁搬家差不多,他本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而刚才,他只不过是刚好路过,刚好瞄了那么一眼。
紧接着便是无限的惊讶。
只因,以他超强的实力,竟是完全无法看出这少年,在击倒四个无赖的过程中,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他当然知道这四人为什么会倒下,只因这少年各自击中了他们的大穴,由此可以看出,这少年以前亦是接触过武学,至少是深深知道人体最脆弱的穴道和身体内部结构,才可以这般一拳奏效。
但是那个时候,这四个无赖同时向他扑来,而他却完全没有动用任何精气,就那般闪开了四名无赖的攻击,连出四拳,击中四人大穴。这对于一个修炼过武道的武者来说,自然并不出奇,奇的是这少年,在这过程中完全没有动用劲气又或玄气,纯粹就是凭着他那羸弱的身体做到的。
老者自然知道,这其中必定藏有某种技巧,然而,以他的眼力,竟然无法看透这其中的关键,他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体内根本没有任何的劲气又或玄气,这点他非常肯定,只因一个人,只要完成了基础功法的修炼,劲气和玄气便会自自然然的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当然,随着实力的不同,这些护身劲气亦是有强有弱,但哪怕是再弱,以他的眼力都可看到。
这少年却是完全没有劲气和玄气可言,甚至连从精元里导出的精气都没有,若是按他的标准,这少年,只不过是一个连基础功法都还没有开始修炼的“渣”。
但就是这样的“渣”,在打倒另外四个“渣”的过程中,使用了某种神秘的手法,而这种手法,连他这个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都无法看穿。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
老者瞪着他:“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叹气:“我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老者怒起,刹那间一掌拍向少年。
少年动也不动。
手掌顿在了他的额头上。
少年居然还笑了一笑。
老者瞪他:“你不害怕?”
少年笑道:“在下只是一个穷书生,若是能够死在名震天下的县狂独县老爷子掌下,也算是死得其所。日后有人问起,说这个小子是怎么死的?然后他人回答,说是死在县老爷子掌下。那人必定要说荣幸啊荣幸,名震天下的大宗师跑到和洲来亲手杀他,也算是他祖上积德。只是叹完之后,那人必定会多嘴问上一句,说这少年年纪轻轻只是一个后生晚辈。手无缚鸡之力,走个路都累成这样,县老爷子为什么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他扭过头去,看向身后女孩:“你如果是别人,你会怎么说?”
鬼圆圆探出头来。吐着舌头:“他们肯定会说……因为老爷子不要脸!”
老者吹胡子瞪眼。
见他只是发怒,却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县狂独,刘桑与鬼圆圆俱是想着“果然如此”。
这世上的大宗师级高手,当然不可能真的走在路上都可以撞死几个,大宗师满街走,宗师不如狗。那是神话故事,不是《魔魂启临》。至少在这个时代,大宗师级的高手还是少得很,抛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大宗师之境,但此刻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是“大宗师”的夏萦尘,以及方一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却在羽山败在夏萦尘剑下。现在生死不明,外界甚至都还不知道她已修至大宗师的月夫人不谈,剩下来的大宗师级高手,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其中声名最盛的自然是虚无道人,这老头当然不是虚无道人,而“火皇”姜狂南和苏老,刘桑都见过,这老头当然也不是他们,更不会是“仙棋”单天琪和双月华明珠,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县狂独。
当然,这世上亦有可能藏着一两个拥有大宗师之实力,却不为外界所知的超强高手,比如借名“云笈王”的赵高,刘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动手。但赵高不但活了数百年之久,亦曾重建道家,当年更是始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若说他拥有大宗师级的实力,刘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像这样的隐世高人,绝不会多,更重要的是,单凭这老头昨日一拳轰杀周一泰、破城门而出的暴躁脾气,就算想隐世只怕也做不到。
所以,这老头必定是一位成名高手。
拥有大宗师级实力、脾气暴躁的成名高手……他不是县狂独,还能是谁?
县狂独将他们瞪了一阵,忽的冷哼一声:“原来是昨天想要偷我钱袋的小女贼,和阻止了小女贼、没有让小女贼找死的家伙。”
鬼圆圆张口结舌……昨天她跟刘桑藏在人群里悄悄讨论,声音小得连身边的人都听不到,而这老头自始至终就没有回头看他们,他是怎么知道她是“昨天那想要偷他钱袋的小女贼”的?
刘桑心中却并不如何奇怪,昨天在城门附近,县狂独绝对没有看他们一眼,也绝对没有刻意听他们谈话。但他身为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哪怕只是从街上走过,方圆十来丈所有的声响与动静,便已全都映在他的心头,被他把握得清清楚楚。
这并非县狂独故意去收集这些信息,而纯粹只是一个超强高手应有的敏锐和观察力。
而这些信息,虽然全都被映入县狂独心头,却又很快就自动过滤,一个想要偷他钱袋的小女贼,这种事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注意。这就像是一个人从森林中走过,他看到了树上的一只蚂蚁,但他根本不会去注意这只蚂蚁。
但是,当需要这条蚂蚁的时候,一个普通人,怕是完全想不起自己是在哪棵树上看到这只蚂蚁,而一个真正的高手,蚂蚁的位置甚至是颜色、大小马上就会浮到脑海里,为他所用,只因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等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可能便是决定生与死的关键。
县狂独一开始看到他和鬼圆圆时,并没有想到昨日他们两人见过他,但等他叫出“县老爷子”四字,县狂独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见过我”、“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我的”?
然后,与此有关的线索一下子就浮现出来。
这就是身为大宗师级高手,那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和不可思议的洞察力。
只是,一位拥有如此强大的感知力、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的超强高手,却会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打倒几个在他眼中连“渣”都算不上的地皮无赖而惊讶?
县狂独瞪着刘桑,想要他说出击倒这四个无赖的手法,刘桑却是满不在乎地站在那里。县狂独脾气本就不好,刘桑越是这种态度,他心中越怒。蓦的抓起刘桑的肩,腾空便起。
鬼圆圆赶紧抱住刘桑的腰,大叫:“放开我夫君,放开他……”
县狂独却是毫不理会,带着这两个人,刹那间破空而去。街上百姓只看到空中有一道光影闪过,完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刘桑被县狂独抓着肩膀飞在空中,圆圆又死死的搂着他的腰不放,虽然她娇小玲珑,却还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一般。
鬼圆圆却是生怕他被这狂人抓走,急中生智。大叫道:“不要,不要强奸我夫君,不要啊……”
县狂独吼道:“谁要强奸这小子?”
鬼圆圆泣道:“老前辈,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县狂独发怒:“老子没这爱好。”飞到山腰,把他们一扔。
刘桑摔在地上,他的伤原本就还未好,再加上累得够呛。被这么一摔,眼冒金星,只觉得整个骨头都要散掉。
县狂独冷哼一声,往他走去。
鬼圆圆却是一下子跳起,面对县狂独张开双手,将刘桑挡在身后:“夫君你放心,圆圆誓死也要保护住夫君的贞操。”
刘桑……败。
左看右看……幸好周围没人。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情景,此时的圆圆,穿的原本就是他的衣服,一眼看去。只是一个男孩子。
一个老头向他扑来,一个男孩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君”的贞操,这种事要是被人看到,那真是跳进东海也别想洗清。
唉。虽然我长得帅……但也不要这样子折磨我吧?
这种怪异的情形,让县狂独也恶寒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要扑上去夺走那少年的贞操一般,不由得顿在那里。
紧接着却是心念一动,蓦的一闪,却把鬼圆圆抓了过去,一手按住她的脑袋,瞪着少年:“把你刚才的手法再用一遍,不然老夫就捏碎这小女孩的脑袋。”
刘桑趴在那里喘着气:“随意,随意。”
县狂独双手一举,把女孩举了起来:“老夫撕烂她的身子……”
刘桑向后挥着手:“请便,请便。”
鬼圆圆气道:“夫君你没良心。”
刘桑道:“放心啦,县老前辈英明神武,他就是跟你开开玩笑,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鬼圆圆道:“但他要是真的撕烂我呢?”
刘桑道:“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鬼圆圆泣道:“老爷子,这么无情无义的夫君我也不想要了,我把他送给你了,祝你们幸福快乐,早生娃子……”
“生你的头。”县狂独怒吼一声,把她朝刘桑扔了过去。
刘桑急急转身,一下子将她抱住,两人一起滚了几滚。鬼圆圆伏在他的胸膛,幸福地道:“夫君你果然还是有良心的。”
刘桑大叫:“痛,痛……”
刘桑与鬼圆圆两人胡搅蛮缠,县狂独虽然被气得吐血,却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以大欺小,杀了这两个后生晚辈?
鬼圆圆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再说了,这老头要是真的想杀他们,担心也是无用,于是也不管他。天色渐晚,两人都有些饿,鬼圆圆抓了两只野兔,用火烤了。
刘桑自己原本就擅长烧烤,鬼圆圆居然比他手艺更好,虽然手边没有配料,却也烤得外焦里嫩。
肉香四溢,县狂独看着,竟也有些眼馋。
鬼圆圆嘻嘻笑道:“老前辈,你也来吃点?”心里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吃了烤兔,应该不好意思再为难夫君。
县狂独却也不客气,踏步而来。一共两只烤兔,两人分了他一只,县狂独大口大口的,竟然一下子就吃了一整只。
刘桑与鬼圆圆分着吃另外一只,此时天色已暗,他抬头看去,见周围峰头有许多孔眼,到了晚上,夜风呼啸,穿过孔眼,有若风吼,他心想,看来这里就是风吼山。
鬼圆圆道:“老前辈,你怎的会跑到和洲来?”
县狂独哼了一声:“找人。”
鬼圆圆道:“找谁?”会被这老头找上的,肯定也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凶徒吧?
县狂独道:“一个叫刘桑的小子。”
鬼圆圆与刘桑错愕对望。
县狂独道:“你们认识?”
刘桑面容僵硬:“不……认……识……”
鬼圆圆小声道:“前辈千里迢迢的,跑到和洲来找他?这人得罪了前辈?”
县狂独道:“这倒不是,只是要找他比试一番。”
喂喂,开玩笑的吧?刘桑笑道:“前辈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那姓刘的家伙何德何能,居然要劳动前辈跑到这里来找他比试?”这老头肯定是吃错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