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交戈之声宛如雨点密打,因为扭头看的动作太吃力,楚玉只匆匆的瞟了一眼,便不得不继续努力的拉着桓远,对他吃力一笑:“再撑一会,很快。”
如她所言,在一连串的剑光和惨叫声后,几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来,很快的,便有人跑过来,扶着她的身子不让继续下滑,而越捷飞则上前救下桓远。
流桑小心翼翼的搀扶起筋疲力尽的楚玉,看见她衣服上的污迹和被削去少许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楚玉哭笑不得,她靠在流桑身上喘息片刻,才慢慢的伸出手,轻拍一下他的脑袋:“你哭什么?别哭了,没事了。”
好累!刚才她也不知是怎么才支撑了那么久的,好象一下子把好几天的力气全部透支了一般,骨头里都好像是空的,现在她只想找个平地什么都不管的躺下去。
不过楚玉想起刚才看见的那片红云,又勉强转头,可此时山顶上别说红云,连红线都没瞧见半根。
楚玉有些不确定的问流桑:“刚才,是不是有人来帮了我们?”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流桑抽抽搭搭的道:“是花哥哥,花哥哥帮了我们,然后便离开了。”
花哥哥?
谁?
我还花姑娘呢。
楚玉眨眨眼,有点迷惘的扭头看越捷飞,以眼神询问:流桑会叫人花哥哥,你总不至于叫花哥哥吧?
越捷飞没有辜负楚玉的期待,如实回答道:“是花错,他身子不太好,给我们解了围便回公主府修养去了。”
花错?
楚玉愕然。
花错是谁,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便是府上那个据说病重,需要用珍贵药材吊着命的药罐子,当初楚玉瞧见花错的资料时,还暗暗感叹山阴公主对于美男子品种多样化的追求,连药罐子也不放过,如今看来,花错似乎并不是什么单纯的药罐子啊。
知道再继续多问下去会露出马脚,楚玉便适时的露出一副“我了解了”的神情,随即虚弱的的要求流桑把自己扶回亭子里。
坐在亭中任由山风吹拂,楚玉慢慢恢复了一些气力,她忍着不自在看越捷飞翻检地面上的五具刺客的尸体,却讶然发现,除了身上杂乱的伤痕外,五名刺客的的咽喉,双肩,眉心,胸口处都有着一点不超过指尖大小的伤口,而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染红附近的地面。
楚玉想了想,问正在给桓远包裹伤口的流桑:“你把刚才的情形和我说一遍。”
流桑自然不会不从,从他的叙述中,楚玉得知那花错是忽然出现,而后以极高明的剑术快速杀死五人,得手之后毫无停顿,飘然而去。
楚玉好奇道:“花错的剑术那么厉害?比越捷飞还强么”流桑和越捷飞打了半天没搞定的刺客,那花错一下子就解决了,这其中的表现差距未免太大了些。
越捷飞脸黑了一下,默默的转过身去,搜索下一具尸体。
流桑摇头道:“这倒未必,花哥哥之所以这么快得手,是因为那几名刺客被越哥哥缠得无暇防备从旁来的袭击。倘若让花哥哥和越哥哥两个人交手,败的人也许是花哥哥,因为他的体力不能久战,力量也有所欠缺。”
楚玉点点头,她这回算是知道流桑的逻辑了,花错叫花哥哥,越捷飞叫越哥哥,桓远叫桓哥哥,那么依此类推,容止就是容哥哥了。
见流桑的神情依然有些沮丧,楚玉大概猜出他的心思,鼓励的揉揉他的头发,道:“流桑今天也很了不起,拦住了一个刺客啊。”
流桑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谢谢公主。”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道:“幸好今天容哥哥叫我把短剑佩在身上,否则我就算是想帮公主,也帮不上忙呢。”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楚玉挑了挑眉毛:容止?
压下心头的别样心思,楚玉笑着问流桑:“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呢?”看他这么小年纪剑术就已经不错,再怎么不济,估计也能谋一个好职位吧?
一听她这话,流桑当即仰起脸,嫩嫩的脸颊上还带着少许不只是兴奋还是羞涩的绯红,直直的望着楚玉道:“流桑将来长大以后,要当公主的面首!”
楚玉脸绿了大半,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等流桑以纯真又热情的眼神将面首宣言再重复一遍后,她默默的将一口血咽进肚子里。
不得不说,山阴公主的养成调教,很成功,非常的成功。
容止收起棋盘,便将墨香送出沐雪园,可是他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慢慢的绕着公主府行走,沿途有人都向他行礼,容止也都微微点头回礼、
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眼神却幽深安静,不见波澜。
绕着公主府走了几乎半圈,他再慢慢的折回,最后在一间极为冷落僻静的院子前停下脚步,院子里传来很浓郁的药味,这药味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积年累月留下来的。而院门上的牌匾伤痕累累摇摇欲坠,隐约可以瞧见五个字:三千繁花剑。
虽然此时是春日,可是院内的景致却十分萧条,花木零落一地,好似肆虐过一般。
才踏入院门,便瞧见一柄细剑斜插在地面上,剑身上似乎还带着些隐约的红色。
容止微笑一下,这时候,他的笑意才终于感染到了眼底少许,走入房门半开的主屋,容止轻柔的唤道:“阿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