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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下,一名宋军十将砍下吕文焕的首级,高高举起在空中,浓烈的血腥味风吹都吹不散。几名宋军骑兵围绕着他们的十将高声吼叫,脸上都流露出喜悦的神色,那名十将也从激动中缓过神来,怒声吼道:
“吕文焕已经枭首!”
“吕文焕已经枭首!”漫山遍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宋军骑兵在拼命的呐喊,这一战他们赌赢了,蒙古骑兵白忙活一场。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这个南宋刚刚投诚的将军被射杀,对于护卫他的蒙古百人队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带队的百夫长更是知道这个罪过肯定还是由自己来承担了,毕竟他一个百夫长根本没有办法和两个千夫长对抗,这个黑锅只能交给他来背。
不过不管之后怎么样,这么一支人数不多的宋军骑兵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根本就是在打蒙古人的脸。蒙古骑兵们几乎是同时握紧手中的马刀,径直迎上沿着山坡冲下来的更多的天武军骑兵。
在这些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骑兵面前,就算是天武军骑兵占据突袭的优势,于是顺着山坡冲下来有着无可比拟的速度优势,可是双方第一次轰然对撞,倒下的宋军骑兵依然比蒙古骑兵多。
站在山坡上的王进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蒙古鞑子在金州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放了两支蒙古千人队,而且战力都不弱,想来也是刘整和阿术为了防止襄阳战败而留下的后路,不得不说到底是当世之名将,无论他们是战胜还是战败。这样的未雨绸缪,王进自问是做不到的。
狠狠一咬牙,王进早知道自己刚才就应该射杀了吕文焕之后直接撤退,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飞身跨上战马,王进一把抽出佩刀:“天武军儿郎。随某杀鞑子!”
战马嘶鸣,最后的十多名王进亲卫骑兵紧紧追随着他们的都指挥使从山坡上冲下来,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径直撞进蒙古骑兵的后方,蒙古骑兵向来是散乱阵型,这一次却因为河滩狭窄的缘故而密集的拥在那里,倒是给了王进迂回穿插的机会。
对付蒙古骑兵,除非是占据绝对的优势,还是不要正面硬碰硬的好,刚才第一批冲下去的骑兵就已经吃过亏了。不过好在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蒙古骑兵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弯弓搭箭,宋军就冲到了面前,否则死伤还要重。
“当!”一声脆响,火星四溅,王进和蒙古百夫长捉对厮杀,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战马交错,面对面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狰狞。也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寒风吹拂,周围的蒙宋骑兵都是拼命的把手中刀向对方劈砍。
大地终于再一次迎来了久违的颤抖。王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虽然现在宋军骑兵凭借着人数开始缓缓占据上风,但是估计是不可能在蒙古骑兵来之前全身而退了。
虚晃一刀,王进径直纵马接连劈砍身边的两名蒙古骑兵,然后怒声吼道:“天武军儿郎,撤!”
天武军骑兵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他们本来就是各厢的哨骑,要说战场拼命的能耐没有百战都强,但是这脚底抹油的功夫百战都见了他们可也得甘拜下风,毕竟哨骑的任务本来就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把情报和消息送回去最为重要。
几名骑兵猛地后退两步。然后从怀里掏出来火蒺藜点燃,前面和蒙古骑兵刀刀对碰的骑兵也是飞快的向后退却,不等蒙古骑兵们追上来,刺啦刺啦冒着烟的火蒺藜已经落入战马当中。
交错的人群中火光乍现,而最先撤出去的几名骑兵已经抽出专门为他们打造的马上短弩,飞快上弦扣动扳机,一支支箭矢破空而去,阻挡那些意图追赶的蒙古骑兵。
王进看也不看不远处咬牙切齿的蒙古百夫长,带着亲卫骑兵杀出一条通路,看到还有几名将士身陷重围,王进顿时脸上一沉,重新调转马头:“弟兄们,杀回去!”
几名亲卫都没有吭声,虽然他们知道蒙古骑兵大队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收到消息之后肯定倍速前来,不过既然指挥使下达了命令,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何况这是要解救被围困的袍泽。
天武军儿郎,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它作甚!
没有想到王进已经冲出去了,又重新杀回来,那名蒙古百夫长也是怒火中烧,堂堂蒙古男儿怎么能看着你两进两出?只不过周围的蒙古骑兵都没有回过神来,多数就已经做了王进的刀下亡魂。
这员天武军数一数二的大将,浑身浴血,手中的马刀依旧光亮,点点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蒙古百夫长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发寒,刚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和这个浴血杀神一般的人物捉对厮杀了那么久,还真是福大命大。
几名被围困的宋军骑兵见到王进突然间杀进来,脸上都流露出绝处逢生的喜悦,飞快的催动战马,想要和王进汇合。能够遇到这样的指挥使,大家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妨?
王进的战马猛地撞开一名蒙古骑兵,却不料马蹄踩在了地上的坑洼,战马悲鸣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而战马上的王进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飞快的从马身上跃下,总算是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刀刃。几名亲卫怒吼着逼退近处蒙古骑兵,而王进却是并没有重新夺一匹战马的意思,从地上捡起来一把马刀,双刀在手,舞得密不透风,整个人直奔着那名蒙古百夫长而去。
实际上王进从小习武,练习的都是步战,所以就算是对付马上的敌人。单凭两把刀,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天武军的儿郎,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更何况是堂堂左厢都指挥使!
来得好!那名蒙古百夫长原本的迟疑和畏惧都已经随之而烟消云散,既然这个南蛮子想要拼命,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蒙古草原上的男儿,总不能比南蛮子的担子还小吧?
王进和那名蒙古百夫长身形交错,王进手中的两把马刀同时向上架住贯风而来的刀刃,脚步一顿,然后猛地蹿起,竟然将蒙古百夫长的坐骑向一侧狠狠的撞开,那名百夫长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南蛮子还真是好大的蛮力,不过不等他回过神来。四五名天武军骑兵已经策马夹击上来。
作为王进的亲卫,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帅身陷险地,更何况现在两个蒙古千人队就在左近,他们必须抓紧把王进救出去,就算是在这里的所有儿郎们全都战死,也不能让都指挥使因此而出什么事情。
王进一个人的性命对于天武军来说可要比这上百名骑兵珍贵多了,虽然王进自己不会承认,但是至少每一名拼命厮杀的将士都是这样想的。一名一名的宋军骑兵就像是发疯了一般拼命地向着王进的方向聚拢,这样能够为了救弟兄们而几次冲入重围的将军、指挥使。者的每一个人为之效死。
一面赤色的战旗猛地出现在汉水南岸,马蹄声愈发密集,不过混战中的人们却是震惊的发现,这马蹄声不只是从北岸,还从南岸传来。数千名宋军骑兵浩浩荡荡的沿着汉水南岸向这边挺近,当先的骑兵毫不犹豫的冲上结冰的汉水。而更多的将士则是肃然站立在河滩上,手持弓弩,双目喷火。
王进翻身跃上一匹无主的战马,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鲜血,眯了眯眼方才看清楚那队突然间出现的宋军骑兵。中间的将旗赫然是一个斗大的“杨”字,王进顿时明白过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还是杨宝,这家伙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襄阳骑兵给带出了!否则王进根本想象不到周围宋军控制的州府还能有这么多的骑兵。
而身后杀声也是骤起,宋军骑兵在汉水中央就已经和陆续赶来的蒙古骑兵疯狂对射,虽然宋军在箭矢之中难以移动,不过他们的弓弩更加先进,所以一时间双方谁都没有占据上风。
“撤!”王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战斗,脸上流露出绝处逢生的喜色,襄阳骑兵毕竟也是吕家历年来压箱底的,这一出手实力却也是丝毫不弱,王进也总算是放心了。
仅剩下的四五十名天武军骑兵同时吼叫着杀出一条血路,每一个人都是浑身浴血,不过当他们纵马向前的时候,再也没有蒙古骑兵敢于阻拦,因为人数不及他们的蒙古骑兵,此时怕是只有三十多人了。
遍地都是人马的尸体,或许这只是一场微乎其微的交战,双方投入的不过是两百名骑兵,但是在短短的不到一刻钟功夫里面,这两支都颇为精锐的骑兵队伍各自折损了十分之五六的人马,不可以说不是一场惨烈之战,更何况也正是在这场小小的战斗中,吕文焕的首级被王进获得。
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收拢手下的那名蒙古百夫长,王进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拍拍刚刚挂上马鞍的那枚头颅,这场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惊涛骇浪,终于可以平息了。
天武军的襄阳之战,也终于要可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吕文焕已经身死,汉水上南蛮子骑兵虎视眈眈,而那支小小的宋军骑兵则是杀出重围绕到一侧的山后去了,对于这两千蒙古骑兵,几乎可以说是进退两难了,这一次这么浩浩荡荡的出来,最后却闹了一个灰头土脸,谁心里面都不痛快。
可是要放开手脚和这些嚣张的南蛮子大打出手,两名千夫长却感觉心中没底,毕竟襄阳之战后,整个襄阳周围蒙古兵力都是捉襟见肘,这一次能够抽掉出来两个千人队接应吕文焕,实际上已经是刘整拼尽全力了,金州因此已经接近空城,如果天武军有兴趣的话,此时说不定在金州都喝上茶了。
更何况断后的骑兵已经能够听到远处的声音。说明天武军的步卒距离此处也不远了,两名千夫长可没有胆量面对浩浩荡荡而来的天武军大军,毕竟他们手下也不过就是两千骑兵而已。
对于天武军,两千骑兵什么时候害怕过?
“回军金州!”两名千夫长对视了一眼,顿时同时下定了决定,反正这个黑锅是要交给那个百夫长来背。而且已经死去的吕文焕贪生怕死、执意孤行,说什么也得分担点儿责任,更何况两人为了保住麾下步骑儿郎,也是有无奈之处,这么多原因加起来,吕文焕的死基本上和他们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更何况他们还把吕文焕的家眷护送出来了,也算是将功抵过。
心中的算盘算的很清楚,两名千夫长也终于轻轻松口气。无论是狡猾多变的南蛮子。还是耿直一根筋的蒙古鞑子,在这种推卸责任、背黑锅的事情上,倒是有着出人意料的一致,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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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是在前往襄阳的路上得知吕文焕身死的消息的。
冲着那名赶来的六扇门士卒点了点头,叶应武一言不发的勒住战马,然后径直纵马冲上道路左近的一处高丘。这里距离襄阳已经不远了,西面就是曾经让天武军几番浴血的虎头山,而北面在隐隐约约的光芒中已经可以看到襄阳高大巍峨的城池轮廓。
这座象征着南宋在中路荆湖地区定海神针的坚城。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经历六年血火和饥饿的洗礼,此时依旧向人展现出其坚不可摧的雄伟身姿。
微风阵阵扑面而来。甚至已经隐约带着些暖意。叶应武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一年了,终于还是把襄阳之战以最完美的方式收官。
刚才在来的路上,叶应武收到的不只有吕文焕被诛杀的消息,还有朝廷对于天武军上下浴血奋战的肯定以及令人不得不感叹的赏赐,可以说为了安抚叶应武。贾似道和翁应龙这一次下了血本,以图叶应武能够在襄阳一带不再打击吕家实力,当然这是在临安那边还没有收到吕文焕叛逃消息的时候。
若是让贾似道他们知道自己拼尽全力维护的吕文焕,终究“不负众望”出逃蒙古,并且把一切的罪名都落实的话。恐怕脸上的笑容比哭的还难看。
咸淳三年二月,宋廷嘉奖襄阳之战奋勇将士,并以檄文的方式昭告天下各处州府,以求更快的平息各地联名上书抗议的活动。在诏书中,官家和贾相公表达了对于襄阳一线浴血拼杀将士们的慰问以及对于所有为国捐躯将士的深切慰问。
不过真正让官吏们感兴趣的,是后面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底的封赏名单,基本都是按照叶应武呈递上去的名单原样批复奖赏。
大宋沿江制置副使、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并知兴州叶应武,率领天武军各厢奋勇争先,三战三捷,破敌于安阳滩,十万蒙古步骑谈笑间灰飞烟灭,此不世之大功,殊荣之至,晋封大宋沿江制置大使并京西南路兵马都钤辖,总领京西南路、荆湖北路、江南西路各路军马,并进荆州节度使,加龙图阁大学士,率领天武军得胜归来之将士入临安献捷。
大宋天武军各厢都指挥使身先士卒,率军死战,战旗开出,死不旋踵,功勋依次并列排开。
天武军前厢都指挥使江镐,进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并加黄州知州、轻车都尉,前厢都虞候尹玉进天武军四厢都虞候,并加蕲州知州、上骑都尉。
天武军左厢都指挥使王进,进神策军四厢都指挥使,并加郢州知州、轻车都尉,左厢都虞候唐震,进神策军四厢都虞候,并加郢州通判、上骑都尉。
天武军中军都指挥使杨宝,进神卫军四厢都指挥使,并加京西南路安抚副使,镇襄阳,加轻车都尉。天武军后厢都虞候边居谊,进神卫军四厢都虞候,并加京西南路制置使,镇襄阳,加上骑都尉。
天武军四厢都虞候文天祥,进京西南路安抚使、沿江制置副使,知襄阳,加国子祭酒,统领京西南路战事。
湖南安抚使、鄂州知州汪立信,进荆湖北路安抚使,沿江制置副使,知鄂州,统领荆湖北路战事。
天武军总领兵甲粮草江铎,进京西南路总领兵甲粮草。
兴州通判陆秀夫,进兴州知州、沿江制置副使,统领江南西路守备之责。
郢州水师于战后重建,与兴州水师、荆湖水师各屯驻地。另外范文虎等贾似道的亲信将领也是多有赏赐升迁,当然在天武军赫赫的光环之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对于朝廷如此厚重的奖赏犒劳,叶应武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自己拿下了襄阳之战胜利的果实,就应该得到这样的奖赏,只能说是贾似道和翁应龙还挺识相。
而天武军各厢都指挥使的升迁也是板上钉钉的,毕竟叶应武越走越高,不可能依旧占着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的位置不放,这一次让给江镐,也是因为这小子或许能力比不上杨宝和王进,但是却是对叶应武最为熟悉、和叶应武最为亲密的,所以天武军各厢对于他的接受能力自然也是最高的。
以天武军前厢为基础,扩编天武军,人数五万人;以天武军左厢以及鄂州屯驻大兵为基础,扩编神策军,人数五万人;以天武军中军、后厢和襄阳守军为基础,扩编神卫军,人数八万人。
再加上留下来的各地守军,叶应武在襄阳一带要集中二十万兵力,把他们都交给文天祥,放眼整个天武军,也就只有文天祥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将襄阳这个至关重要的北伐基地以及二十万北伐主力经营好。再加上杨宝、边居谊、邓光荐等人的协助,这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叶应武把谢枋得也直接调到襄阳,和牛富搭档驻守樊城。不过自家兄长就要委屈了,还得作为一个小小知县蹲在通山县,毕竟通山县对于天武军来说,是心脏,是动力的源泉,不容有失。
至于自己么,叶应武坐在马背上,下意识回头望向东方。
临安,某叶应武这一次,却是要载誉归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