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生自从知道了原来那是一块假羊皮,连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才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刘佳已经不在了身边。
他坐起身来,发现刘佳的行装也不见了,再翻开自己的衣袋,那块假羊皮也已经被盗走了。
刘佳,这个日本娘们,果然是冲着格达预言来的,算了,反正是个假的,拿去吧,毕竟她也被自己给奸污了,作为补偿也罢……只可惜我冯生积攒了三十年的童子之身,最终没能给予自己的同胞,反而被日本人攫取去了,俗话说,“肥水不留外人田”,此事万万不可让组织上知道,否则肯定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冯生感觉到这一觉醒来,浑身精神格外抖擞,除了腹股沟一带仍略有酸麻之外,脚下已然有力了许多,接下来需要吃上一顿高蛋白的丰富早餐了。
“108室的冯生同志,有长途电话。”这时,忽听院子里有服务员喊他的名字。
冯生匆匆来到了前台,抓起了电话听筒。
“我是冯生。”他说道。
“刚刚接到金道长电话,他们已经到了婺源,住在利群旅社201房。”听筒里传来了首长浑厚的声音。
“我知道了,请首长指示下一步的任务。”冯生严肃的说道。
“你先去与他们碰面,暂且不可妄动,上次金道长交给我的旧羊皮是一份赝品,你要设法查探真羊皮究竟在谁的身上?然后设法弄到手,确认无误后干掉金道长,将寒生带回京城见我,明白了么?”首长的声音十分冷酷。
“是,冯生明白。”冯生干脆的回答道。
“嗡……”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忙音,首长挂线了。
冯生手里握着听筒,呆呆的愣在了那儿,原来首长早已经发现了那是一块假羊皮,但是其却不动声色,真是太阴了。金道长是首长放在寒生身边的内奸,而且杀害了老祖,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自己开枪射杀他替老祖偿命也不算为过,可是接下来,首长一旦得到了真羊皮,自己离被灭口也就不远了。
冯生心情复杂的走到了大街上,巷子两侧的杨柳树已经抽芽冒出了新绿,春天到来了。
前面有一家早点铺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刚刚出笼,他要了一屉,稀里糊涂的吃了下去,也无心琢磨其中高蛋白的含量了。
一路朝途人打听着,拐了两条巷子,最后来到了利群旅社门前。
婺源县邮电局内。
金道长放下了听筒,刚刚与京城的首长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寒生,并且已经带回了婺源。首长非常高兴,命他暂且住在旅社里,等候他派人前来与其联络,并许诺回京后,一定要重重的嘉奖于他。
金道长四下里望望,清晨邮电局里面的人不多,亦无任何人留意到他,于是轻轻的对柜台内的长途接线员又报了一个京城的秘密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对方拿起了电话,但是并没有说话。
“主任,我是贾尸冥,在江西婺源。”金道长压低声音说道,语气十分的谦恭。
“说吧。”对方的口音带有浓郁的江西地方味儿。
“预言已经找到,全部都是数字,无法破解,贫道正在想办法。现在请安排解冻一张香港中国银行开具的本票,持票人朱寒生,现被无理扣押在婺源县中国银行。”金道长说道。
“票面金额?”对方问道。
“4000万元。”金道长回答道。
“4000万……”听筒里沉默了。
“这对破解格达预言极为重要,况且票据来源合法,手续正常。”金道长急切的说道。
“好吧,如果票据本身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处理好,”对方应允了,紧接着继续说道,“金道长,预言要尽快予以破解,时间不多了。”
“是。”金道长回答道。
对方放下了电话。
金道长舒了一口气,付了长话费,走出了县邮电局。
金道长和寒生是昨天晚上赶到的婺源县,见天色已晚,于是便就近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了。今晨,婴儿沈才华抱着吸子筒还在睡觉,他让寒生留在了旅店内照顾着,自己走出来打电话。
前面拐角处有一家面食店,里面热气腾腾,金道长皱着眉头心事重重,便不经意的随便买了几笼菜肉包,包好后捧着朝利群旅社走去。
旅社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引起了金道长的注意,他迅即认出来,那人正是冯生……首长的动作好快呀,看来冯生一定是先于自己来到的婺源,在此地候着他和寒生。道长心里想着,脚下加快了步伐。
201房间的门推开了,坐在床上的寒生惊讶的发现冯生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冯生!怎么是你?”寒生高兴的叫道。
“说来话长呢,咦,这是沈才华么?数月未见,都长这么大啦。”冯生笑着说道。
“可不是,快坐,坐下说话。”寒生站起身来,拉过板凳请冯生坐了下来。
“寒生,你要小心,金道长是首长派在你身边的内奸!”冯生急匆匆的抢先说道。
“金道长是内奸?”寒生尽管对其已经有所怀疑,但是蓦地从第三者的口中听到,仍旧是吓了一跳。
“他说的不错。”金道长从门口走进屋来,怀里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平静的望着寒生说道。
寒生默默无言的望着金道长,身背后脊骨感到阵阵凉意。
“冯生,你不也是首长身边的人么?密支那的夜晚至今不过十余天,你也赶来了婺源。”金道长嘿嘿冷笑道。
寒生越发惊愕了,冯生竟然也会是首长一伙的?
此刻,刘今墨的话音重又在耳边响起:“寒生,江湖险恶啊。”
冯生点了点头,对寒生承认道:“我是新近才加入的。”
金道长看了他俩一眼,将包子放在了桌子上,拿了一个咬了口,然后边吃边说道:“饿了吧?先吃包子吧。”
冯生道:“我已经在街上吃过了。”
寒生确实是饥肠辘辘,心想管他江湖如何险恶,先填饱了肚子再说,于是抓起一个塞进了口中,原来是猪肉韭菜馅,鲜美可口。
“道长,韭菜不是五荤三厌之中的五荤么,你现在不忌口了?”寒生突然想起来问道。
“唉,那些都是在白云观中骗骗小道士的,人在江湖,哪儿有那么多的讲究。”金道长满不在乎的说道,齿缝间已经夹塞着一段绿色的韭菜叶了。
“道长,你究竟是什么人?”寒生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寒生,听贫道一言,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已经替你解决了那4000万元本票的事情了,我想大概明天你就可以到银行支取了。记住,若想和兰儿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有关贫道的一切,千万不要再问了。”金道长表情十分的诚恳,随后又叮嘱道,“你已经卷入了一场极其危险的政治漩涡中去了,贫道实在是不忍心见你就这样白白送命,可惜了那一身的青囊医术。”
“老祖是你杀死的么?”寒生的犟劲儿上来,完全不理会金道长的好言相劝。
金道长的面色渐渐的阴沉了下来。
冯生悄悄地将手伸进了裤袋,抓住了手枪冰凉的枪把。
“吱嘎”一声,门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响起:“寒生,不要多问了。”
寒生一愣,随即难以置信的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吴楚山人……
“山人叔叔!”寒生一时间语塞,热泪盈眶了。
吴楚山人昨夜离开县招待所后,便与兰儿和耶老连同笨笨一家及阴蝠们连夜赶回了南山村,先将他们领到了村北头朱彪的家中暂且落脚。
“兰儿,查探太极阴晕一事等爹爹回来再去,你和耶老先拾掇一下这所房子,我们可能需要逗留一段时间。”吴楚山人吩咐女儿说道。
“爹爹,你要去哪儿?”兰儿问道。
“爹爹现在要返回县城,可能这两天寒生会回到婺源来,爹爹担心他也许会有危险。”吴楚山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我跟爹爹一起去。”兰儿急切的说着。
“不,你和耶老留下,这样爹爹了无牵挂,做事就方便了。”吴楚山人安顿好后,连夜回返,于黎明前赶到了县城。
天亮后不久,吴楚山人便发现了冯生一个人走出了县招待所,于是便远远的尾随在了后面,等到冯生走进了利群旅社后,他欲跟进去时,却无意之中看见了手捧着包子的金道长。
看来寒生也已经来到了婺源,山人想。
他跟在了金道长的后面,悄悄地上了旅社的二楼,躲在201室的门外偷听到了屋内的谈话,在关键的时候推门而入。
“寒生,金道长说的不错,江湖上的事情深不可测,所以有些事情却也不必一定要刨根问底。”吴楚山人郑重其事的说道。
“山人,此话至理,依贫道看,蓝月亮谷虽是世外桃源,但对寒生、兰儿和婴儿们来说,却也不是久居之地。如今你们的仇家已去,惟有黄建国在世,但已经无甚威胁了,你们最终还是回到家乡生活为好。贫道现已解冻了寒生的巨款,日后当可用于建上一所民间医院,救治四方百姓,以圆寒生济世之志。”金道长说道。
吴楚山人闻言,目光炯炯的盯在了金道长的脸上,缓缓道:“如此说来,京城首长那里,金道长可以保证无虞了?”
金道长沉思着说道:“时间已所剩无多,贫道自会尽力而为,一旦那件大事过去,自然便会雨过天晴了。”
“什么大事?”寒生忍不住又问道。
金道长笑了笑,手指竖起向上一指,含蓄的说道:“天大的事。”
“山人明白了,寒生,就别问了。”吴楚山人摆了下手,阻止住了寒生继续说下去。
金道长点了点头,对寒生说道:“来,贫道替你解开穴道。”
吴楚山人诧异的望着金道长,又看了看寒生,并未吭气。
“不必了,穴道我已经自己解开了。”寒生淡淡的回答说道。
“哦,”金道长惊讶的盯着寒生,须臾,长叹一声道,“寒生,果然是青囊传人,贫道惭愧之极。”
寒生心里想,那可是吸子筒干的。
“道长,四十年前一个活佛的预言导致了江湖上无休止的血腥争斗,令寒生家破人亡,避走他乡,我们本是一介草民,根本无心介入到政治漩涡中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是想凭借一身青囊医术,为穷苦百姓治病而已,金道长的苦心,山人心领了,不知道长可否告知,龙年过去后,劫难应否可解?”吴楚山人诚心的请教道。
金道长低声叹息道:“龙年,中华民族的本命年,自古以来皆不顺,山人精通易数,当可明了。”
“多谢道长指点,寒生,我们可以走了,兰儿还在南山村等着你呢。”吴楚山人说道。
“兰儿也来了?”寒生欣喜的说道。
吴楚山人向金道长告辞,冯生站起身来,想与寒生一起离去。
“冯生,你不要走,贫道要同你研究下一步的工作。”金道长淡淡的说道。
寒生抱起还在熟睡中的沈才华和吸子筒,默默地走出房门,与山人离开了利群旅社,一路赶往南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