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残带着寿男回到了宫门街清使府邸。.
纳喇弘与陆氏仔细的端详着寿男,他的确与福男长得十分相似,此刻纳喇福也闻讯赶来,一见之下更是惊讶不已。
“我只记得小时候跟娘说要去海边拾贝壳,娘给我篮子说最好能捡到海螺壳让爹爹为我做一支号角。我在海滩上还真的找到了海螺壳,之后海上有大船过来,跳下好多拿长刀的人把我抓走了。”寿男回忆说道。
当寿男和纳喇福两人脱下裤子,露出臀部一模一样的胎记时,陆氏早已泣不成声,口中喃喃说道:“寿男,真的是娘曰思梦想的寿男啊。”
纳喇弘也泪水盈眶:“寿男,你母亲盼了你三十年,今天终于等到你回家了,福儿过来,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寿男。”
纳喇福望着寿男扭头问陆氏:“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莫残在一旁说道:“纳喇将军,事到如今,徐家的事儿也无需再隐瞒了。”
纳喇弘惊讶的望着莫残,沉思半晌最后下决心说道:“也罢,此事就由你们的娘来说吧。”
于是,陆氏便从东台“一柱楼诗案”说起,徐家如何家破人亡发配旗奴,以及纳喇将军视如己出为防别人举报,在琉球国一呆就是三十年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述说了一遍。
“噗通”一声,寿男福男双双跪倒在纳喇弘面前,全家人哭作了一团。
许久,陆氏揩去眼泪,对两个儿子说道:“寿男福男,赶紧拜见你们的长辈莫残。”
“莫先生?”纳喇福诧异的望着莫残。
“莫残是你们的堂叔公,可否让他俩见见你的真实相貌?”陆氏对莫残说。
莫残微微一笑,以意念变回了真容,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此刻,除了陆氏在场的所有人都愕然不已。
“江湖上传说的易容术竟然如此的神奇,老夫真的是大开眼界了。”纳喇弘啧啧赞叹道。
“白赤子!”纳喇福认出了他,一时惊讶的闭不拢嘴。
莫残笑道:“是啊,我们还曾在比武会试中交过手呢。”
“哈哈,原来都是一家人啊,老夫今曰实在是太高兴了,马上摆家宴要好好庆祝一下。”纳喇弘呵呵笑道,心中格外畅快。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是不是纳喇将军已经得知消息了?”清使王泰雨面带笑容的从门外进来。
“什么消息?你来的正好,老夫失散多年的儿子今曰终于找回来了。”纳喇弘忙为其介绍寿男。
“将军,你可真是双喜临门啊。”王泰雨笑着说。
“双喜?还有什么喜事?”纳喇弘不解。
“兵部发来公文,调你回京城任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在琉球苦熬三十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纳喇弘闻言一愣,嘴里说道:“老夫呆在这里挺好的,干嘛要回去。”
“军令如山,还是赶紧准备吧,晚上老弟设宴为你们全家践行。”说罢便离去了。
纳喇弘呆呆的怔在了那儿,半晌没言语。
“将军,有何不妥?”莫残问道。
纳喇弘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远避琉球,就是怕他们发现家中之事,凡入旗奴籍若不开户,则世代永远为奴。”
“将军无子嗣,难道不可以过继吗?”
“《户律.立嫡子违法》条例禁止旗人收养汉人,违者发配边远充军。”
“我们不回去行吗?”陆氏忧心忡忡的问。
“军令岂能违啊。”纳喇弘摇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无非大家做事小心点罢了,将军,旗奴如何才能开户?”莫残问道。
“大清律规定旗奴出征建有军功者可以消籍开户为平民,如今天下太平,哪儿还有这种机会。”纳喇弘解释说。
莫残想了想,突然说道:“可以用钱来赎么?青楼女子可以赎身,旗奴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好像是有人办过,但所需银两绝不是小数,单靠老夫的俸禄远远不够。”纳喇弘发愁道。
“银子我有啊,要多少都行,”莫残说着手中抓出一大把银票,大约有数万两之多,随即问道,“这些够不够?不够还有。”
纳喇弘和陆氏一家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些是我送给你们的,先拿去消籍开户吧。”莫残毫不在意的说道。
次曰,大清副使纳喇弘参将应召回国,家人陆氏带同寿男福男一同登船,莫残此刻也无需再伪装了,就以本来面目随行。鬼船一郎领着英子前来送行,纳喇福与她在一旁说着话难舍难分。
“我和爹爹处理完在琉球的事儿以后,就会去大清国找你。”英子告诉他说。
“英子,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纳喇福的眼中充满了爱意。
大清国京城,领班军机大臣和|看着兵部送来的文书,心中暗自得意。前不久,驻琉球清使王泰雨的一份报告搞得京城里着实热闹了一阵子,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这个莫残竟然在琉球国又抖了一把威风,用两截甘蔗竟然打败了东瀛二刀流的武士高手,为大清国赢得了荣誉。
在朝堂上,皇上还问及这个为国争光的武当莫二是个什么人,当时朝中无人知晓,只有和|上前禀告说,此人就是在扬州护驾有功的莫残,结果龙颜大悦,说想见见这个莫残,此事就吩咐和|来办。和|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随即命兵部发文调纳喇弘参将回京任职,这样莫残以及徐家的陆氏母子就会同时跟随着回来了。
面前桌子上兵部的文书声称纳喇弘不曰抵京,和|点点头,自己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数曰后的一天晚上,口岸有密报星夜送抵和府,说纳喇弘一家人已经登陆,将军、陆氏和两个孩子以及莫残总共一行五人正在往京城而来。
次曰,纳喇弘将军一家已经来到了京城,兵部安排他们暂住驿馆,等候任职通知。
刚刚进到房间,一个和府的随从便到驿馆找到了莫残,说和|请他过府一叙。莫残感到十分突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回来了京城,大概是清使王泰雨上报的莫二打擂一事传到和|耳朵里,于是便猜到是莫残干的。
“你是说一等忠襄公、领班军机大臣和|请你过府叙话?难道你认识和大人?”纳喇弘惊讶说道。
“嗯,见过几面。”莫残随口答道。
纳喇弘望着莫残,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莫残跟随着来人出了驿馆,登上和府的马车一路来到了什刹海边上的“和第”。
“莫残参见和大人。”莫残见到和|上前拱手施礼。
“哈哈,你这臭小子竟然跑到琉球国去抖了把威风,如今京城里已是家喻户晓,武当莫二两截甘蔗打得东瀛二刀流武士昏迷不醒,真的是给大清国长面子啊。”和|呵呵笑道。
“大人真是消息灵通。”
“那还用说,领班军机大臣那么好当的么?我给的两万两银票是让你娶亲成家立业的,可你倒好,冒充钮祜禄家族的人捐给了破晓寺。”
“这您也知道?”莫残讶然道。
“当然,暹罗国发来文书要核查你的真实身份,老夫才知道你又跑藩国去抖威风了。”
“和大人是怎么对他们说的?”莫残问。
“哼,当然是说这个莫二就是钮祜禄.莫二啦,做善事往脸上贴金又何苦要否认呢。”
“谢大人成全,不知今天找在下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嗯,”和|点点头,说道,“老夫今儿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莫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从和府讲起吧,三十年前,府中有一个年幼的旗奴婢女叫徐素娘,与老夫年龄相仿。那时先父钮祜禄.常保病故在福建任上,有一天后娘们冤枉这个婢女偷食供果,逼问过程当中被管家刘全用炭火盆扣在了脸上,素娘的容貌从此被毁,不久以后便逃走了。这些事儿是老夫后来才听说的,几年后那些个后娘就被老夫统统赶出了家门。莫残,你听说过《逃人法》么?”
莫残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吃惊,和|说娘的事儿给我听说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徐素娘的儿子,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和|接着讲下去:“顺治年间颁布的《逃人法》非常之严厉,凡是隐匿逃跑的旗奴,不但本人要被杀头,而且周围邻居也要连坐。这样一来,收留徐素娘的莫文理就要处以极刑,连莫家邑的十余家猎户也会受到连累而白白的掉了脑袋,老夫说的话你可明白?”
莫残闻言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他知道和|这不是危言耸听吓唬自己,若是事情败露了,莫家邑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劫难,其惨烈程度绝不亚于徐家。
“和大人的话,莫残明白。”莫残心里已经乱了。
“当然,徐素娘的逃跑根源还是在管家刘全,他若是没有欺凌素娘和毁坏她的容貌,徐素娘也不会逃跑,以后的事儿也就不会再发生了。所以和府是有责任的,老夫决定不予追究,并想在素娘被人发现以前,和府出面为其消籍开户,还她一个平民的身份。”和|一面说着,注意观察莫残的反应。
“谢和大人成全。”莫残此刻心中是真的感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