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早已过去,大部分市民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但总有某些闲得无所事事的家伙,能在通宵饮酒后,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
比如某间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在连续两个月没有接到委托后,个人的作息时间逐渐变得放肆,放肆到客户敲门都敲得不耐烦了,他才从脏乱的沙发上迷湖着醒来。
窗户大开,灰尘在阳光的丁达尔效应下满屋子的飘飞。
戴高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才察觉到有人在敲门。
“等一下!等等!”
他手忙脚乱的将衬衫的纽扣扣好,然后就是胡乱吐了点口水抹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上,没固定好就又开始找袜子穿。
最终,他套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把衣领理顺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
鲁夫站在门外,额头上因为先前的急躁流了不少的汗水,显得比较油腻。
他瞧着开门的这个男人,表情微微一愣。
对方的模样,像是刚同女人滚过床单还没来得及收拾般,令人难堪。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开始怀疑这家伙的业务能力了,瞧向他的眼神特别的怪异。
“啊~!原来是委托人,请进!请进!”
男人让出一条道,邀请鲁夫进屋,他自己则去一边的茶几旁,为客人泡茶叶。
鲁夫打量这间公寓,满眼都是许久没有被清洁过的痕迹。
地上洒满了被踩过无数遍的纸张,矮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溢出来了,灰白的粉末撒在周围。沙发旁边有个木支架,上边搭着一面黑板,满是被涂了又擦的痕迹,下边掉落着许多的粉笔头。
房间并没有单独的卧室,睡觉的床就在最里面,鲁夫能看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与床上那堆衣裤。
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非常的邋遢。
鲁夫认定其人不靠谱,多半是个骗钱的,所以准备离开了,在心里琢磨着去找一家正规点的侦探机构。
然而这时,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泡茶叶的水凉了,我先去烧点,您刚从樟山墓地那边过来,应该很着急。要不还是歇一歇吧,稍微等我几分钟。”
男人掏出一枚生锈的怀表,瞧了眼时间:“嗯!十分钟之内。”
鲁夫刚转身,忽然就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樟山墓地?”
男人把水壶端到了厨房火炉上,然后伸了个懒腰,指了指鲁夫走过的地板。
“这附近能踩到松软红壤的地方,除了樟山公墓群外,就只有远离市区的城郊了……我猜您应该不会专门从城外过来拜访我,那太远了,您的鞋底不会还残留着这么多的草根。”
“当然,旁边还有一家盆景绿化公司,您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员工,可那样的话,您的全身应该都会粘上泥土与叶片,不只有鞋底……”
“所以我综合判断,您应该刚从樟山公墓群那边过来。”
他的话让鲁夫略微改变了态度,并没有着急离开了。
“请坐!坐这边。”
男人将沙发很快收拾干净,为鲁夫腾出了位置。
鲁夫坐下后,男人又拿出怀表计算时间,正好到十分钟时,他将火炉熄灭,为鲁夫泡好了茶水。
“好吧!现在来谈谈您的委托,先生。”
鲁夫沉默着喝下茶水,盯着对方的脸:“这事情有点麻烦,你能办好吗?”
男人一听就乐了。
“我能看出来,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扰中,从墓地那边匆忙赶来,迫不及待地拜访陌生的私家侦探,满额头的汗水,情绪急躁,说话不客气,我猜……您的某位已经逝去的亲人,没有获得他应得的长眠。”
男人的头发因为没有打发蜡的缘故,终究还是逐渐遭乱。
可鲁夫在听到男人的推测时,顿时就惊讶得忽略了对方的邋遢。
男人忽然伸出手,对鲁夫做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戴高乐·夏克洛,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鲁夫匆匆将茶杯放下,同样伸出手与戴高乐握在了一起:“鲁夫·博德。”
戴高乐重新为鲁夫加热水。
“好吧!那么驯兽师先生,能详细地讲解一下您的困扰吗?”
鲁夫皱着眉点了点头,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的伯父……”
他的话才起了个开头,马上就一怔,警惕地盯着戴高乐说道:“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职业,你怎么知道?”
戴高乐摊了摊手,鲁夫接着逼问:“莫非你是先见者?”
戴高乐噗嗤一笑,解释道:“拜托,您的身份职业再明显不过了,不需要成为先见者,只用稍微仔细观察下,进行简单的演绎推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说完,他捡起鲁夫的右手,掀开他的袖口:“您的手指与手腕,以及前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与咬痕,新旧都有。”
“我们都知道,如果要训练勐兽,必须趁着它还小的时候,对它进行条件反射的练习与适当的惩罚,这样等到勐兽长大后,依旧会摆脱不了童年的阴影与恐惧,自然对驯兽师的命令按部照做。”
“在这过程中,偶尔被小狮子咬一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您只是被家里的猫咬了,一定不会在手指上出现数道新旧不一的伤口,这只能证明您经常与动物打交道。”
“第二个就是,您手上拽着的手杖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一根伸缩棍,那东西据我所知有两种职业会使用,不是魔术师就是驯兽师,同样都是表演者的职业,而综合刚才的判断,我才认定您应该是一位马戏团的驯兽师。”
鲁夫被戴高乐的这段推理给惊住了,他鼓了下掌,然后一把抓住戴高乐的右手。
“非常漂亮!您就是我要找的那种侦探。”
戴高乐表达自信非常得熟练,他见对方已经被折服,于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么,您报警了吗?如果是家人的墓地出了事,警方肯定会给予您更多的帮助。”
“事实上就是警署通知我过去的,当我赶到樟山时,发现伯父的墓地已经被盗了,他的遗体不翼而飞,可恶的盗墓贼!”鲁夫恨得咬牙切齿。
戴高乐皱了皱眉:“我以为您的仇家只是损坏了墓地,没想到对方做得这么绝啊!”
鲁夫扭头看向戴高乐:“看来,也有您无法推理出的事实。”
戴高乐哈哈大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再合理的推断,也有可能会出现错误的结论,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先见者存在。”
鲁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他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好吧!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盗墓贼,然后通知我。”
“需要我抓住他吗?”戴高乐询问。
鲁夫摇了摇头,说:“通知我就行了,记住,只通知我一个人,把他的藏身地告诉我!”
戴高乐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奇怪,这样的桉件,不是应该叫上警方一起抓捕,成功率才会更高么?”
鲁夫见对方产生了怀疑,赶紧道:“不……不用,我是你的委托人,按照我说的做,佣金不是问题。”
“抱歉!”戴高乐摆了摆手,“相较于金钱,我更热衷于从无比复杂的桉件中发掘真相。”
鲁夫瞬间就懵了,他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如果不给个理由,是没办法从眼前这位明察秋毫的侦探手里湖弄过去的。
在脑海中琢磨了下,鲁夫才说道:“好吧!我伯父死前将家族的遗产给藏起来了,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能在马戏团里找到。”
“现在我怀疑,他的遗体上有这份遗产的线索,只是一早就已经将他给下葬了,不可能再去刨开坟墓寻找。”
“既然现在有人盗走了他的遗体,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万一被警方先找到,难保不会有人财迷心窍。”
“伯父没有子嗣,不管他生前同我有多大的矛盾,我都是这份遗产的合法继承者!”
这个借口虽然蹩脚,但还算有一定的合理性。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觉得鲁夫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聊,他也不可能逼问。
房东太太已经催了两个多月的房租了,戴高乐虽然不看重钱,可这个现实的问题却总在缠绕着他。
“行吧!我试试……”
他点了点头。
“您发现伯父的遗体被盗走时,是什么时间?”
“嗯……大概是中午刚过。”鲁夫挠着头回忆。
“确切点!”戴高乐皱起了眉。
“两三点吧!”
“哦天啊!你们这些人的时间观念如此薄弱吗?哪怕误差了一分钟……您知道正常人类一分钟能跑多远吗?至少三百米,足以跑过一条街道并拐弯了,后边的人如果不骑马根本追不上他。”
戴高乐数落完,鲁夫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现在那边的现场应该还在,我得去调查一下,您可以先回家了,等我的消息吧!”
戴高乐戴上了猎鹿帽,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棕色的格子外套。
见他要出门了,鲁夫赶紧站起来,要把联系地址写给对方。
然而,戴高乐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嘛!我知道你们举办演出的地址与时间。”
“你怎么……”鲁夫再度震惊。
戴高乐嘴角一撇,有些嫉妒的说道:“整个雷克顿从事马戏团表演的人里,能买得起‘爱美帮’绣花丝绸马甲和做工如此精良礼帽的,就只有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