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曼·梵雷,这位之前跳海帮助维克托捡回皮箱子的年轻人。
他的穿着是在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上流人士,可那廉价的二手套装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家底。
维克托对其印象深刻,只是一开始没有把他同偷窃自己钱包的小贼联系起来。
但现在,被游轮安全员一提醒,维克托也生出了怀疑之心。
仔细想想,他在被小偷撞开后,是皮克曼窜出来打掩护,然后跳海捞皮箱,给小偷争取了逃跑时机。
“是……是您报案……”皮克曼也想起来了,他在帮维克托救回箱子后,对方提过一句钱包被偷。
不过,皮克曼并没有认罪,他继续辩解:“先生……我都已经跳海帮您捡箱子了,不可能还偷走您的钱包,我……”
他话没说完,肚子就挨了安全员一拳,瞬间呜咽起来。
哀嚎声吸引到了许多底层乘客的好奇,后边的安全员不耐烦地咒骂他们,让他们滚开。
“你们为什么认为他是小偷?”虽然维克托也怀疑皮克曼,但他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所以开口先问问,看轮船上的工作人员怎么说。
其中一名安全员说道:“我们下来搜查,大部分人都将行李打开给我们查过了,除了刚才那四个逃票的,就只剩这个家伙死活不愿意打开自己的箱子。”
“我的……我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皮克曼咬着牙反抗安全员,结果又被一顿胖揍,脸都打肿了。
维克托觉得有点过分,马上让安全员停手。
这时,工作人员们让开了一条道,某位穿着白色制服、披着黑色大衣、头顶上戴着船长帽的中年男人来到维克托的面前。
船务人员纷纷露出恭敬的表情,安全员笔直站好,如同军人。
光从打扮,维克托就能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不过他也很奇怪,自己这点小事居然能让船长亲自下到甲板来查看。
“我是摩根·斯帕罗,这艘北方信仰号的船长,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在对方说话间,维克托同他握了手。
随即,摩根船长严肃地望着被打的皮克曼。
“就是你偷走了这位先生的钱包?”
“我……我没有……”
摩根船长明显也不信任这个住在货舱里的下等乘客,他吩咐船员把他拖去禁闭室,看来要好好审问一番了。
这时,维克托拉住了安全员,然后朝皮克曼说:“皮克曼·梵雷,老实说我也怀疑是你干的,不过我这人还是讲证据和真相,要证明你的清白很简单,把自己的行李打开给我们展示一下就行了。”
“我说过……我的东西,你们没有权力……”
“别天真了,你这么坚持一点屁用没有,等被关了禁闭室,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一样要被翻出来,他们想怎么翻就怎么翻,你本人还要在禁闭室里挨打,有意思么?”
维克托最后的这段话倒是让皮克曼愣住了。
他那榆木脑袋终于被点通,明白这是个道理,再怎么反抗都没有意义。
最终,皮克曼叹息摇头,同意打开自己的行李给他人展示。
摩根船长面无表情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吩咐船员去翻找皮克曼的东西。
皮克曼极度不情愿地领众人去他放行李的地方,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登船。
那里的箱子堆叠在一起,有一人多高,四五个木箱子,光靠皮克曼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给抬到船上来的。
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代号,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位新人调查员也来到了甲板之下。
“我等您太久,所以下来看看情况。”里安隆静悄悄地站在人群外围,朝维克托点头致意。
维克托回了个表情,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那些安全员将木箱子的板给凿开,把里面的东西全给倒了出来。
皮克曼看着那些泼洒的颜料,心疼不已。
第一个箱子里大部分都是绘画的颜料和工具,第二个箱子里则是一些纸张,同样是绘画用的,剩下的箱子都是私人物品,比如衣服裤子等,最后一个箱子上了锁,安全员准备用锤子砸开。
皮克曼顿时哀求起来:“别!你们都搜了这么多了,我真的没有偷这位先生的钱包,最后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作品,这样破坏会毁了它们的。”
“那你就自己拿钥匙打开啊!”摩根船长呵斥道。
皮克曼再度支支吾吾:“可……可那些画你们恐怕不会喜欢。”
“行了!知道你是个没什么水平的美术生了,我们不会嘲笑你的。”一名安全员嘲讽起来。
皮克曼反驳道:“不!你们根本不懂,那些画会让你们感到痛苦和难受,恐惧……可怕……心悸……疯狂!”
“什么破玩意儿,就看一眼我们就会发疯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打开我们就只能硬砸了!”船员威胁道。
皮克曼额头上全是汗水,最终,他没办法说服船务人员,只能自己咬牙,颤抖着掏出了钥匙。
他打开了箱子的锁,取出里面的绘画作品,在油灯的光照下,展现给了众人。
当所有人见到那些作品后,几乎都感觉到了一股胆寒的颤栗,仿佛被电流扫过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心智弱的船务人员甚至出现了脸皮紧绷,瞳孔放大,呼吸困难的迹象。
皮克曼的这些画,是一种极端且恐怖的艺术。
他不像夏尔提那样,临摹美丽的风景或者家里的静物,也没有绘制某个人的肖像……非印象派,非立体主义,非现实主义甚至也不是超现实的作品。
他所描绘的那些,全是世间未能有人见过的怪形……在神话作品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奇诡怪诞景象。
色彩浓厚得如同使用了鲜血与内脏作为颜料,一幅幅怪异之物令人毛骨悚然。
在散播恐惧间又凸显了他的功力了得,那些怪物的细节非常逼真,色彩鲜艳,表现出一种对死亡和暴力的病态迷恋。
受不了的船务人员已经开始出现了眩晕,甚至有人附身呕吐起来,浑身颤抖大汗淋漓,明显心智体受到了影响。
维克托也有一种鸡皮疙瘩的感受,他震惊不已,甚至都开始怀疑皮克曼是一位先见者了。
他的画不仅展示出了高超的技巧,也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某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