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
“总统。”
张学文跟着何燏时来到了北京大学，见到了很多北大的教授。很多都是这个时代鼎鼎大名的人物，对于张学文的到来，也是给了足够的面子。
但也仅仅是礼貌上的面子。
并没有因为总统到来，他们就怎么样。而北大的很多学生看到张学文之后，甚至打出了横幅。希望政府不要裁撤北大，弄得张学文是真的莫名其妙。
难道政府真的准备要裁撤北大？
张学文他们到了之后，很快熊希龄、范源濂、汪大燮他们都来到了这里。
“大家都坐。”
张学文让大家坐下来之后，对着何燏时道：“何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得给我们好好讲讲。我和稽停兄两个人可是一头雾水。”
“总统，最近教育部通知我们，说现在教育经费紧张。想要让我们和北洋大学堂合并。可是总统，我们北京大学是中国第一所大学，更是中国第一所国立大学。如果连我们大学都办不下去，那么中国的教育怎么办？大家怎么能对于中国的教育有信心。”
何燏时又是情绪非常激动。
“何校长，坐，坐。”
张学文让何燏时坐下来，然后道：“何校长，今天既然我在这里，稽停兄在这里。还有这几位都在这里，就是想要解决问题的。你这么激动，我们怎么解决问题。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
张学文转过头，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范源濂的身上，道：“静生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前段时间的民国教育就是范源濂负责的。
范源濂此人也是湖南人，今天在座的这些人当中，张学文、禹之谟、熊希龄、范源濂都是湖南人，剩下的几个人就都是浙江人。
可以说当官的湖南人多，当教授的浙江人多。
这可不是胡乱吹牛的。
不要说是民国的时候，就算是新中国开始也是一样。湖南出来的政府官员和军队将军很多，而江浙出来的科学家很多。这也和两地的文风有关。
湖南文化更多的是讲究身体力行，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经世致用。因此湖南很多读书人都愿意把国事当做是家事。所以出来的革命家很多。
而江浙近千年以来一直是中国文风最盛的地方。江浙地区出来的状元一抓一大把，传承千年的大家族也是一抓一大把。他们这些家族最重视的就是教育。
因此当大家一窝蜂的去日本留学的时候，江浙地区已经有很多去欧美留学的。在大部分人沉浸于狂热的革命的时候，江浙的很多读书人却能够静下心来做学问。
所以才会出来那么多的科学家。
可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总统，是这么一回事情。你应该知道，自从辛亥革命以来中央政府一直没钱，国库一直是空空的。就算有钱都用在政府办公和军费当中。上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善后大借款，可是八百万英镑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了军队当中。而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花出去的钱，都被总统给缴获了。”
“继续说。”
袁世凯借的八百万英镑，只花出去三百多万英镑。都是用在了军费当中，用在了镇压二次革命当中。剩下的钱才刚刚用，就被张学文的部队直接没收。袁世凯连钱都没有用完，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算是便宜了张学文。
而这两年下来，袁世凯手上没钱。连自己嫡系北洋军的军费都无法全额给足，哪里有空管教育的问题。
所以这两年对于大学的支持，还不如满清的时候。
弄得北方各地的大学，都艰难度日。
“没钱，所以一直无法完整的拨款。不仅仅是北京大学一家，就是北洋大学堂也是如此。目前北方的这些学校，基本上都有这个问题。”
范源濂也是满腹牢骚。
你国家不拨款，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办法。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内部有人就提出是不是应该可以让北京大学和北洋大学堂合并。这样不仅可以强强联合，还能够减少一些经费。”
“这怎么行。我们大学是京师大学堂，是有历史的大学。怎么能说合并就合并。如果……”
“何校长，何校长。”
张学文这一次站起来让何燏时冷静。
何燏时看起来脾气不小，动不动就发怒。
“何校长，差不多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也不要怪教育部，上面不拨款，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静生兄，你们也不能因为缺钱，就要把北京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给合并了。”
“总统，没有钱，我们也没办法。让北京大学和北洋大学堂合并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没钱只能等着关门。”
“教育部这些人就是推卸责任。”
张学文和稀泥，但是张学文和稀泥反而是得罪了双方。双方都不满意张学文和稀泥的做法。张学文苦笑，直接道：“好了。”
“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失职。北京大学不能撤，北洋大学堂就改名为天津大学。两所大学都不能撤，这两所大学都是目前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我还指望他们培养更多的好学生。”
大学。
目前真正正规的大学没有几个，北京大学和北洋大学堂都是直隶相当出色的大学。这样的大学张学文怎么可能裁撤。
“钱的问题我立马会想办法。既然今天我到了北京大学，也不能看着这里的问题不管。何校长，在教育部的拨款下来之前，我私人先赞助你们十万，你们先度过目前的难关。回过头我就叫人给你们送钱过来。”
“谢谢总统。”
“谢谢总统。”
何燏时非常高兴。
忘记刚刚自己怎么说张学文的，立马是上前握住张学文的手。何燏时为了钱的问题真是急白了头发，最近因为要裁撤北京大学，更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
就怕北京大学真的裁撤，到时候自己就是北京大学的大罪人。现在有了张学文的保证，何燏时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但是何校长，我有一言。只是一个建议，建议，不是命令。”
“总统，请说。”
“国家积贫积弱多年，外国人的军舰横行在长江，外国人的产品充斥在中国。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我们落后了，我们的工业落后了。何校长，你是学习采矿治金的，应该比我更明白我们有多落后。外国的矿场目前都已经是机器，而我们还是最原始的办法。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是，总统。”
何燏时点点头。
何燏时是中国留日学生当中，第一个毕业日本正规大学的人。而且他还是工科毕业的，比谁都明白中国在这方面的落后。
这一点都不用张学文说。
“因此我的建议是，扩大工科、格致科、农科这些学科。在北大这些科的学生和其他科的学生比例，最低应该保持七三。如果是那样，需要多少钱，我就拨多少钱。”
“七三？”
何燏时一愣。
现在的情况是这些科目的比例估计是一九。北大这个中国最好的大学，工科、格致科、农科这些加起来能有学生的百分之十就不错。甚至如果光是工科、格致科，连百分之十都不到，完全是个位数。因为对于目前的中国学生来说，虽然很多人高呼实业救国。
但是他们上大学，更多的还是学习文学，学习法政、政治这些东西。因为他们还抱着“学而优则仕”这句话，毕业大学之后他们还想和以前一样，进政府当官。
至于工科？
基本上没几个人感兴趣。
可是张学文开口就是七三，而且还是最低。
虽然张学文说的是建议，只是建议。但何燏时又不是笨蛋，岂会不明白张学文的意思。
“七三还是低的。我希望每年我都有几万的、几十万的工业大学毕业生。来帮助国家发展工业，让我们不再受制于国外。如果想要如此，我要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人才。我不要那些整天给我吟诗作对的老学究。”
说起来和平年代，酸一点，会点吟诗作对，当个文艺青年还能追女孩。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却是没什么用的。张学文要工程师，要技术人员。
但是国立北京大学也好，北洋大学堂也好，在这方面都是落后的。
虽然已经开始跟上时代，开了工科、格致科，但学生太少。这些学生当中，的确还出现了不少未来的大科学家。但是他们那点几个人，对于中国这样庞大的国家，对于中国这样需要工业化的国家，简直是杯水车薪。
现代工业已经不是，当年几个天才科学家拍拍脑袋，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就能解决问题的时代。现代科学需要的是合作，是一系列的工程大合作。
就如袁隆平的杂交水稻。
从选择种子，然后开始实验，到最后的成功。调动的科研部门数以千计，光是整合全国各地的优良种子用于实验，调动的人数就是几千人。
包括两弹一星。
这不是几个人拍脑袋就能够完成的项目。相反为了两弹一星，全中国三分之一的科研单位都要行动起来。全中国最好的大学毕业生都去那里。
未来的工业就是这样的。
到时候需要的工程人员，那不是几百几千人，而是几万几十万人，甚至需要几百万人。如果中国的大学教育继续按照现在这样，慢慢的发展。那么文科越来越多。
等到这些人开始掌握话语权，他们会继续支持大学办理这些文科。
到最后就是张学文本人也很难改变大趋势。
如果不是太激进，张学文甚至想把不少文科学科，都合并到一起。先发展工业，等到中国足够富强之后，在慢慢的放开这方面。
不是有句话叫仓禀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
中国现在要做的不是什么继承中国文化，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外国，如何让国家富裕强大。等到中国足够强大富裕，到时候人们自然会去研究发展中国文化。
可是一旦中国继续沉沦，不要说继承什么中国文化，整个国家民族都要成为奴隶。
何燏时有些为难。
目前的北京大学着名的教授都是对于中国古代文化非常了解的人物，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缩短他们的课程，他们不把你给掀了才怪。因为那些人不要说在北京大学，就是在全国学界都是鼎鼎大名。
到时候骂人那可是不留余地。
估计做这个决定的张学文也要被他痛骂一顿。
“只是建议。何校长，不必为难。”
看到何燏时犹犹豫豫，张学文心中有些不满。你一个学习工科的，应该比自己更明白差距。而且现在正好是新旧时代交替的时候，作为中国最好的大学，更应该率先突破一些旧观点。
要有魄力才对。
“不，总统。你说得对。七三，我就按照这个比例选择学生。从今年开始招收学生，我就这样选择。明年我增加工科的一些学科，要让北京大学的招生比例达到八二。”
何燏时开始是有些犹豫，但很快表现出自己的魄力。
何燏时不是旧官员。
现在的北京大学，新校址都是何燏时找到，并在这里建设北京大学的。不仅仅是如此，目前北京大学拥有的工科、格致科、农科、商科都是在他的提倡之下成立的。
在建造京师大学堂的时候，他就非常有魄力。
开始是很担心。
但是想到张学文一个大总统都不怕骂名，自己还害怕什么。
“何校长，大魄力。”
张学文是大总统，就算几个书生骂两句，也没有什么。正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因为张学文的统治基础不是他们。可是何燏时不同。
他一旦有如此改变，到时候一定会有无数文人骂他。
他要承受这些。
因此张学文非常高兴。
“何校长，要敢于突破一些旧的思想，突破旧的约束。我张学文，就算是以后穷的要饭，你们北京大学的教育经费也绝对不会拖欠。如果北京大学以后有任何问题无法解决，都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大总统。”
“我希望这里可以培养一个又一个，能够为国家贡献力量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