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老师。”
“这几位是……”
“老师，我们能否进去说话。”
一个非常简陋的寓所，在德国随处可见的寓所。但这里住着一位大人物，所以廖仲恺才亲自来到了这里。看着这么简陋的寓所，廖仲恺心中很是吃惊。
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竟然住着一位世界知名的大数学家。
真是。
德国人真是作孽。
如果放在中国，这样级别的大人物那真是国家的宝贝。特别是中国在数学基础上很落后，更是需要这个级别的数学家。
“快进来。”
艾米·诺特疑惑的看了看曾炯后面的廖仲恺等人。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气质上诺特就判断这几个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不过诺特也不在意。
自己只是一个做学问的人。
现在自己这种窘迫的情况，也不在意对方的身份。
曾炯进入诺特的房间之后，对着诺特道：“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中国的副总理廖仲恺，这位是我们中国最好的大学北京大学的校长马君武，这位是中国石油大学的校长李四光。”
等到介绍李四光，诺特才多看了两眼。
因为李四光在中国政府的支持之下，研究的“地质力学”得到了世界不少地质学家的肯定以及推崇。特别是李四光一直研究石油问题，为了研究石油，发表了不少地质上的论文，都得到了很高的赞誉。因此诺特也听说过李四光的名字。
毕竟中国科学家目前很是稀少，在世界上有名气的就更少。
然后诺特才转头看了廖仲恺和马君武他们。
诺特是世界上最知名的数学家，更重要的是她是女人，是一位女数学家。诺特的成就是很高的。特别是在物理领域，她提出了“诺特定理”。这是理论物理的中心结果之一，在此基础上孕育出了线性能量守恒和能量守恒等基本定律。
甚至未来诺特的工作成果被用在了黑洞的研究上。以及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研究，也要用上她的成果。
诺特可以说是世界数学历史上非常有影响力的数学家。历史上爱因斯坦甚至说过，诺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
诺特这样的成就，被称为“现代数学之母”。
“几位，请坐。”
虽然疑惑，但诺特还是很有礼貌的让几个人坐下。
廖仲恺坐下来之后，用非常流利的德语对诺特道：“诺特教授，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一下我的来意。我来到德国听说了你的事情，知道你已经被哥廷根大学辞退，也被德国政府没收了你的教书许可。我们国家严厉谴责纳粹党这种种族主义的做法，不过我们政府也只能是做一些谴责，无法改变德国目前的局面。”
听着廖仲恺的话，诺特忽然想起，好像国际反战会议就是在中国开的。
诺特的一些朋友，就去中国参加了国际反战会议。
“我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教授，我以中国副总理的身份代表我国政府，希望教授能够来到我们中国。德国排斥你，但我们中国欢迎你。我们中国的数学能力不是很强，我们非常希望教授能够帮助我们中国。我们中国政府、中国人民热烈欢迎教授的到来。”
廖仲恺姿态放的很低。
对于廖仲恺这样的政治家来说，放低姿态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这是他们必须要学会的本领。
但廖仲恺这种低姿态，却让诺特非常感动，因为她感受到了一种尊重。
诺特的家世其实非常不错。她的父亲就是数学教授，是在欧洲非常知名的一个数学家。诺特的叔叔、哥哥、弟弟都是各领域的专家，她的弟弟也是很出色的数学家。
但就算是如此，诺特的数学家之路非常困难。
因为她是女人。
她想要到大学学习数学，都没有大学愿意接受她，因为那些大学都不收女学生。后来还是她老爸走了后门，给了诺特一个旁听生的资格。这样她才有机会进入大学继续攻读数学。
后来她非常努力，三年之后通过了国家毕业考试。有了这个证书，诺特本来是可以在德国的任何一个大学都学习。但因为她是女的，因此依旧没有一个大学愿意接收她。
还好几年之后德国的一些大学改变了大学招生政策，诺特才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诺特是天才。
26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数学博士，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个女博士。接着她在各大数学杂志当中发表各种论文，影响力逐渐增大。
但毕业之后的诺特，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因为没有一个大学愿意找一个女人当老师。
最后还是靠着自己老爸的后门进入了爱尔兰根大学。可是诺特在这里是一个“非正式，无工资”的老师，只有在自己老爸生病、有事缺课的时候，代替自己老爸上课。
但就算是如此，诺特在大学依旧受到排斥。
因为很多人认为女子当老师，是一个耻辱。让男人跟女人学东西，简直是岂有此理。因此当时非常欣赏诺特的数学家恼怒的表示：这是课堂，不是澡堂。男女有何分别。
后来她老爸去世，因为他出色的数学能力，有些数学家就推荐她在大学讲课。可是依旧没有结果。最后教育部门鉴于诺特在数学领域能力很强，很多数学家都为他说话。所以让她以数学家希尔伯特的助手可以教学生，但是没有工资。
一直到四十岁，诺特虽然是大学教授，当然只是编外的教授，一分钱工资都没有。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几年时间。这段时间诺特这样出色的数学家，完全是靠着老爸的遗产和两个叔叔的赞助才能够生活。
四十岁那年，离她发表“诺特定律”已经过去了五年，他才拿到微薄的薪水，甚至比大学讲师的工资还要低。跟她教授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诺特不仅仅是女子，还是犹太人。因此她在德国备受困难，在四十六岁也就是1929年的时候，她被德国政府撵出了居住的公寓。而现在希特勒上去之后，更是连她教书的资格都剥夺。
可以说诺特在学术界就是在歧视当中长大的。
虽然有不少科学家推崇诺特的数学成就，但科学界对于诺特的歧视一直存在。
所以看到廖仲恺如此诚意的邀请，诺特还是比较感动的。在德国，她这样出色的数学家，竟然十几年都拿不到什么工资，只能住在这样简陋的公寓。德国的教育部门对于诺特也是一再打压。
到了现在连自己教书的资格都剥夺。
因此诺特对于德国政府是非常不满意。
而中国却是诚意满满。
廖仲恺在中国地位有多高，诺特不是很清楚，对于中国的政体她也不清楚。但是副总理，应该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
在德国，诺特从来没有从政府这里感受过这些。
德国的教育部门，只知道用男女身份来打压自己，还以犹太人的借口排斥自己。
“是啊，教授。我们北京大学在世界上知名度不高，但却是我们中国的最高学府。不瞒教授，中国各大学听到教授如今在德国的情况，都恨不得过来邀请教授去他们大学。只不过我跟我们国家的总统、总理他们都比较熟悉，是我多年的朋友。所以消息快，速度也快了一步。如果我回国，不知道会招致多少骂名。那些大学的校长，估计恨不得要撕了我。”
马君武骂人厉害，但口才也很好。
简单几句话，就让诺特感觉到非常温暖。自己在德国住着这样简陋的房间，备受德国学界的歧视，现在连教学资格都剥夺。
甚至自己被剥夺了教书的资格之后，并没有几个大学出来帮自己说话。以前的同僚都已经宣誓效忠希特勒的纳粹党。
这都让诺特非常寒心。
可是中国人却给自己另外的温暖。
“两位过誉了。”
“教授，绝对不是如此。”
来之前，廖仲恺他们对于目前在德国的各个教授，都进行了资料的分析。每一个人都要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够进行针对性的说服。
对于诺特，那就是尊重。
而且不是一般的尊重。能够让廖仲恺亲自出面的教授不多，诺特只是其中一个。
“教授，如曾炯这样的数学人才，我们国家实在是太少。因此我们才迫切的希望教授能够帮助我们。最好也帮助我们中国培养教授一样出色的女数学家。”
“女数学家？”
诺特一顿。
就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受到了多少歧视。因此听到女数学家，诺特楞了一下。廖仲恺眼力劲很出色，结合诺特的情况，一下就明白诺特的想法。
所以道：“当然。我们中国的大总统张学文有一句话，叫女人能顶半边天。因此我们国家有女副总统，有女部长，大学也有女校长。我们当然希望未来也有女数学家，女科学家。这本该如此。”
诺特今天是真的非常惊讶。
女副总统？
中国竟然还有女副总统。还有中国大总统的那句“女人能顶半边天”。这都是诺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因为现在的世界，就算是西方国家，对于女性的歧视在各个行业都是处处可见。
可是在中国却已经有这样的说法。
因此诺特自己都忍不住道：“总理先生，那么中国政府是怎么看男女平等？”
“哈哈。”
廖仲恺很直接道：“我们国家宪法上面就直接规定，男女平等。我们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毕竟谁没有母亲，难道自己的母亲不是女人。歧视女人，不就是歧视自己的母亲，歧视自己的姐妹，这样的观念早就应该淘汰。”
中国？
遥远的中国？
陌生的中国？
诺特到现在也没有想过到底要怎么选择。反正她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在德国已经很难生存下去，包括她的家族。
因为自己的家族是犹太家族。
其实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欧洲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排斥犹太人的事情。不过当时排斥的犹太人，大部分都是底层的贫民。
很多人只能是离开欧洲，去其他地方谋生。有些国家也不愿意接收他们。因为接收他们就是接收一些难民。并不是所有犹太人都聪明，都是科学家，都是出色的商人。
前几次被欧洲排斥、驱逐的基本上都是犹太难民。
如诺特这样的犹太精英阶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是这一次德国政府是直接面对德国的犹太精英阶层。一系列事情下来，诺特非常明白，德国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她的弟弟也是很出色的数学家，但也经被德国政府剥夺了工作的权利。
可是诺特从来没有想过去中国。如果可以她是非常愿意到英国和法国这样近的地方。因为大家都是白人，都是西方文化，而且英法离德国也近。可还是那个问题，那就是诺特是女子，很难想象英国和法国会给诺特一个教授的待遇，甚至给她一个尊重。
毕竟英法两国现在并不是很需要太多的大学教授。
诺特最后只能是把目光放在美国。
美国是移民国家，诺特相信美国的大学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中国第一个过来找她，而且来的还是中国的副总理、中国大学的校长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诚意十足。
因此诺特忍不住想到了中国。
说起来现在世界上没有几个独立国家，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个。而当中比较安稳的也没有几个，这里面就包括中美两国。
因此诺特忽然觉得，去中国也不是不好的事情。
但这是大事情，而且中国是一个陌生的国度。而且中国和欧洲更是不同的文化，这也是让诺特无法立马下决心的原因。
加上一旦诺特决定去中国，说不定诺特家族的不少人也会选择去中国。
诺特要考虑他们的意见。以及诺特家族小一辈的教育问题，诺特也要考虑。
因此诺特道：“总理先生，能否让我考虑一下。”
“当然。”
廖仲恺听到诺特的话，已经是非常高兴。没有直接拒绝，那么就有商量余地。所以廖仲恺直接道：“教授，不要怪罪我们太冒昧。实在是因为我们太过盼望教授这样出色的数学家。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们的冒昧。”
“没有。”
诺特对于彬彬有礼，甚至德语说的如此出色的廖仲恺的印象非常好。
包括对于马君武。
“教授，那么我们以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