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般的夜。向上看。是那星辰闪烁的夜空。向下看。楚一六屁沉的大地,虫鸣声中还夹杂着人们那压抑着的呼吸声。
周海山仰起头,向天空望去,但是头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树叶,连月光也看不见,于是又低下头去,将右手提了起来,抓了抓脸,随后又迅放回了脚边,继续摁在那杆平躺在地面上的格拉格乔根森步枪的枪栓上,并下意识的用食指在那金属质感强烈的枪机柄上来回的蹭着,虽然拼命的压抑着那粗重的呼吸。但是他耳朵里听见的却是“呼哧呼哧”的喘息,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也在用力的跳动着,这使周海山浑身是示
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周海山摸出挂表,用那只蒙了红布的手电筒照了照,现已是深夜十一半钟,可是那座兵营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兵营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可是周海山却知道,那座兵营并不是空的,兵营里有人,而且存兵营围墙之外还有游走的哨兵。
虽然原本驻扎在兵营里的那个荷兰殖民军的陆军营已经在九点半钟之前全部撤往海边去了,可是,兵营里确实还有其他人,因为那座兵营原本就不止是驻着荷兰兵。
那座兵营个于巨港币北郊五公里的一座高地附近,原本不仅驻扎着一个营的荷兰步兵,而且还驻扎着大约五百人的殖民地警察,说是警察。其实就是准军事部队,其成员基本上都是来自爪哇岛上的土人,装备虽然比不上荷兰正规军,但是至少也装备了数百杆步枪,甚至还有机关枪,平时。这队殖民地警察部队的主要职能是维持地方治安,协助荷兰殖民军监视苏门达腊华人自治机关的活动,并在必要时介入冲突的调解,也正因此,这支殖民地警察部队早已成为当地华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时华人与土人冲突时,这支部队通常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土人一边,由此也可想象这支部队在华人眼中的形象了。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荷兰东印度殖民地总督下达了命令,借口婆罗洲局势不稳,下令驻扎于此的那个荷兰陆军步兵营撤到海边,准备登船前往婆罗洲,荷兰军官接到命令之后。几乎立刻就开始组织部队撤离。并于九点半钟之前将所有的荷兰兵都撤出了兵营,但是在撤退的时候。荷兰殖民军没有携带重型装备,只是随身携带着步枪和背包,换句话说,现在,就在这座已经没有荷兰军人的兵营里,存放着大炮和炮弹,以及所有的机关枪和弹药。
考虑到那支殖民地警察部队并没有随同荷兰殖民军一同撤离兵营,那么,那些大炮和机关枪现在应该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也正因此,周海山来到了兵营前,而与他一同赶来埋伏的还有大约两千人的民团,团丁是清一色的华人和华侨,其中又以广东、福建籍居多。
周海山是奉命赶到兵营附近埋伏的,而下达命令的人就是龚春台,而且现在,龚春台就在距离兵营不到一公里的另一处森林中潜伏,随时可以率领后备队投入战斗,攻打兵营。
民团的任务非常明确,那就是攻打兵营,夺取或者摧毁夫炮和炮弹,避免落入土人手里。
这个任务下达得非常突然,实际上。直到荷兰军队开始陆续撤出兵营。华人自治机关才得到消息,之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自治机关的多数委员一致认为有必要先制人,将那支由土人组成的殖民地警察部队消灭,以防反被对方暗算。
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往往荷兰军队一撤走,当地的土人就开始对华人实施大规模的袭击,很难说这一次荷兰驻军的撤离是否是隐藏着阴谋的,所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掌握主动,反正港口有中国海军的远洋舰队在为华人撑腰。
虽然华人自治机关的这个先制人的决定多少显得有些仓促,但是对于民团而言,一旦行动起来,完全没有手忙脚乱的感觉,原因很简单,因为民团早就制订过预案,实际上,当初制订预案的时候,民团的主要假想敌是荷兰陆军步兵营,所调动的兵力也是以原先的作战计划为依据的。
不过周海山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对方有机关枪,还有大炮,虽然在夜战和近战的条件下,大炮基本上派不上用场,但是那兵营里毕竟还有五百多名武装起来的土人部队,就算他们再没有斗志,那手里的洋枪却也不是吃素的。
相比之下,民团的武器以旧式步枪为主,一线突击部队也没有装备大炮,只有一些手雷和自制的土炸弹。机关枪也只有两挺,所以,一旦攻击开始,民团必须尽快冲进兵营,争取近身格斗,为此目的,民团中还特别编组了一支大刀队,都是从各武馆里挑出来的技艺精湛的刀手,枪法不行,但是刀法却是相当厉害。在黑夜中近身格斗的时候,以一敌二是轻轻松松。
正面强攻是下下之策二最好的进攻策略是智取,为此目的,民团也有安排,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叛徒”土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最大的的点就是贪刚,月小用众个弱点。民团只经收买了几个“士奸”利用那心“奸,就可以智取兵营。
当得知要攻打兵营之后,龚春台立即想办法与兵营里的那几名土奸取得了联系,许下重赏,要他们策应进攻行动,虽然不能完全保证那些土奸的忠诚度,但是只要有一个,土奸按照计划行动,那么民团就能迅攻进兵营。
现在,周海山等待的就是那些土奸的行动,不过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却仍不见土奸们行动,周海山这心里多少是有些着急的。
“这帮土人,说话不算数,只拿钱不办事,等攻进兵营,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周海山在心里恶狠狠的琢磨着。正六神无主之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团长,快看!兵营里起火了。是冉应行动了么?”
说话的是一名坐在周海山身边的团丁。拍周海山肩膀的也是他。
周海山向树林外头张望,果然,那黑暗中火光越来越耀眼,那座兵营确实起了火。
这不仅是约定的行动暗号,而且也是土奸的策应行动,放火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兵营附近巡逻哨兵的注意,掩护民团冲到兵营围墙之下。
“冲!冲!”
周海山借着火光,看见那些在围墙外头巡逻的土人士兵慌慌忙忙往兵营门口奔去,于是急忙下达了冲击命令,潜伏在树林中的团丁们迅冲出树林,快步奔向兵营围墙,并立即将那几十架木梯搭上了围墙,掩护着大刀队先翻过那高大的围墙。再以绳索突入兵营之中。
此宏,兵营里到处都是土人的喊叫声,乱哄哄一片,有效的掩护了民团的冲锋。
周海山没有率领部下冲进兵营里。而只是端着步枪骑在墙头,监视着兵营附近的动静,同时也借助兵营里的火光观察着兵营里的土人行动。
很快,百余名大刀队的刀手翻过围墙,在那一排一排的营房的阴影中快摸向营房的入口,然后毫不犹豫的扑进营房,随后,营房里就响起了人的惨叫声。
“啪!啪!”
之后不久,枪声也响了起来。追究是哪一方先开的枪已经毫无必要,现在,偷袭已变为强攻,混战开始了。
“啪!啪!”周海山与骑在围墙上的那些团丁纷纷用手里的步枪开火射击,掩护大刀队的行动。并继续掩护那些通过木梯翻进兵营的团丁,与此同时。从正面进攻的民团部队也开始了行动,兵营的正门附近响起了机关枪的“挞啮”声,将兵营的出口完全封锁起来。
一些大刀队的刀手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在营房里的格斗,提着血淋淋的大刀走出营房,然后,那些提着油桶的团丁们就冲上去,在营房里外浇上汽油,接着将火点燃,以增强现场的恐怖感,并为枪兵的射击指引
标。
面对华人民团的武装突袭,兵营里的所有土人士兵都慌做一团,有的人被堵在营房里并死在大刀下,有的人则光着身子翻窗而逃,但是往往没走几步就被子弹撂翻,至于那些准备去灭火的土人士兵,在听到枪声之后就一窝蜂的往兵营门口跑。但是等他们跑到兵营门口时才现。正门已被机关枪的火力封锁住了。根本冲不出去,于是只好再调头往兵营没起火的地方狂奔,试图在枪林弹雨中找到一条出路,一些土人士兵又奔回了营房,但是随即就被炸弹连同营房一同炸上了天。
周海山和他的部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土人士兵逃走,他们用手里的步枪将那些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泄出去,致命的弹雨在黑暗与火光中呼啸着戈破空气,尖厉的啸叫足以让多数忙于逃命的土人士兵神经
溃。
终于,兵营里出现了第一个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的土人士兵然后。更多的土人士兵跟着跪了下去。高举双手,乞求着攻击者的怜悯,但是并没有多少攻击者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呼啸的子弹和挥舞的大刀就是对他们的回应。
战斗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完全结束了,兵营被民团攻占,驻扎兵营的那五百余人的殖民地警察部队几乎被全歼,就连内应也在混战中有所死伤,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但是毫无疑问,也是一场非常惨烈的。
在拇走了那些能够搬走的武器弹药之后,周海山一声领下,这座荷兰殖民军的兵营就被完全的付之一炬。那熊熊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并伴随着剧烈的弹药爆炸,即使在五公里之外的巨港市也能望见兵营那边的冲天火光。
“这一刻,叛乱实际上已开始了。”
次日凌晨时分,得知荷兰兵营那边生的战斗之后,一名在巨港市区旅行的英国记者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幕一句话。
在英国人与荷兰人的眼里,这是华人的武装叛乱,但是对于南洋地区的华人而言,这却是一次伟大的民族起义,由于爆于巨港市郊,因此被称为“巨港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