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到父皇叫自己不用去五台山相会,又赞自己:“他是好皇帝,先想到朝廷大事,可不像我……”
这几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说道:“朕一定要去,一定要去见见父皇的尊颜!”
洪天啸见康熙失声痛哭,也就止住不讲,待他哭了一会,才取出经书,双手呈上,说道:“皇上,老皇爷要奴才转告一句话:‘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老皇爷又要奴才对皇上说:‘要天下太平,”
永不加赋“四字,务须牢牢紧记。他能做到这四字,便是对我好,我便心中欢喜。’”康熙怔怔听着,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扑簌簌的滴在包袱之上,用颤抖的双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见是一部《四十二章经》翻了开来,第一页写着“永不加赋”四个大字,笔致圆柔,果是父皇的亲笔,不由再次呜咽道:“父皇训示,孩儿决不敢忘。”
康熙定了定神,开始细细询问顺治身子是否安康,现下相貌如何,在清凉寺中是否清苦之极。洪天啸一一据实禀告,并且尤其点出那个行颠乃是一粗人,并不会照顾老皇爷,听得康熙又是一阵伤心,失声大哭起来。
好大一阵子,康熙才收了泪水,道:“朕也真担心父皇没人服侍,柳总管说那个行颠和尚莽莽撞撞,甚是粗笨,父皇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服侍,好教人放心不下。柳总管,难得父皇这样喜欢你,不如就由你待朕前往伺候父皇如何?”
洪天啸一听,心中暗喜,果然来了,不过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了,于是便故意一脸愁眉道:“皇上,不是奴才不愿意,只是眼下鳌拜势大,且又不臣之心,奴才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
康熙一挥手,打断洪天啸的话道:“……本来嘛,柳总管武功高强,且又忠心耿耿,朕身边也少不了你。不过做儿子的孝顺父亲,手边有什么东西,总是要挑出最好的孝敬。柳总管是朕最得力的手下,且又很得父皇欣赏,若是去了,父皇也不会不同意的。至于鳌拜,柳总管暂时不用担心,如今索尼已经复出,鳌拜气焰开始收敛,再有半年时间,便是鳌拜授首之日。”
说到鳌拜的时候,康熙仍是如以前一般,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
“半年的时间?”
洪天啸暗暗寻思,莫非康熙和索尼已经定下了铲除鳌拜的妙计?只不过鳌拜也不是无能之辈,对索尼复出岂能没有防备,更不会束手待毙,若想轻松将之除去岂能是那般容易,不过康熙和索尼的计划内容还是要打探清楚的,看来明日需要见一见我那结拜大哥了,心中计较已定,洪天啸便道:“既如此奴才便遵旨待皇上出家伺候老皇爷,不过毕竟喇嘛势众,奴才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如请老皇爷移驾少林寺,那里高手如云,老皇爷的安危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康熙见洪天啸同意替自己出家,心中大喜,急忙道:“这一点朕也想到了,你先等一下,朕给你写一封手谕。”
说完之后,康熙来到书案前,拿出一块黄绢,在上面奋笔疾书,然后又用玉玺盖了一下。
康熙拿着黄绢对洪天啸道:“柳总管,这是封赏少林寺众僧的上谕,你挑选四十名御前侍卫,二千名骁骑营官兵,去少林寺宣旨办事。办什么事,上逾中写得很清楚,到少林寺后再行拆读,你只需遵旨行事就是。现下朕便升你的官,任你为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至于那个御前侍卫总管,你还兼着就是了。”
康熙又将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察尔珠传来,逾知他洪天啸即将去少林寺公干之事,并让他听从洪天啸的调遣。察尔珠四个月前因为得罪了鳌拜,本已下在狱中,性命朝夕不保,幸得索尼复出,才得以官复原职。察尔珠也从索额图口中知道索尼的性命乃是洪天啸所救,自然洪天啸也就间接成了察尔珠的救命恩人,察尔珠打定了主意,这人大受皇帝宠幸,虽说是自己副手,其实自己该当做他的副手,只要讨得他的欢心,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察尔珠当即向他道贺:“柳兄弟,咱哥儿俩在一起办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是少年英雄,咱们骁骑营这一下可大大露脸哪。”
洪天啸自是谦虚一番。
康熙本以为察尔珠会因为洪天啸年轻而倚老卖老,却发现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此事还当隐秘,不可对外大肆宣泄,只说是去剿灭王屋山的逆党,柳总管今晚便出京吧,不用来辞别了。”
将调动骁骑营兵马的金牌令符交给了洪天啸。
深夜,一道疾飞闪过的黑影熟悉地在皇宫中左右躲藏,避过了所有巡逻的侍卫和潜伏的暗哨,径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正是亥时一刻,根据皇宫里的作息时间,现在基本上是该熄灯睡觉的时间了。因为古时候不如现代社会的繁华,夜生活很单调,皇宫之中更甚,一般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也差不多已经到了某个妃子的住处,不需要人伺候了。
“谁?”
毛东珠刚刚洗了澡,正准备就寝,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衣袂声响,急忙低声喝道。
“我。”
洪天啸的声音马上在门口响起,刚才洪天啸故意弄出声响便是先给毛东珠一个信号,闻言便知屋内只有她一人。
洪天啸的声音毛东珠做梦都不敢忘,闻言急忙低呼一声:“少教主。”
脚下更是不敢慢,疾步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将洪天啸迎了进去,然后又探首朝外看了看,确信没有人,才放心关上门。
“属下参见少教主。”
毛东珠知道这个少教主的心机比他的老子洪安通还要厉害,是以在洪天啸跟前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嗯,起来吧。”
虽然知道毛东珠这个皇太后是假的,但有这身服饰跪在跟前,心中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少教主深夜来到慈宁宫,不知道有何训斥?”
毛东珠知道洪天啸做事极为小心,若非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深夜造访慈宁宫。
洪天啸朝椅子上一座,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贡梨,一边削皮一边道:“本座深夜到此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据本座所知,小皇帝和索尼定下了一条对付鳌拜的计策,本座便是想知道这条计策的具体内容。”
“这…”
毛东珠听了,不禁心下为难,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从来不过问朝政,这小皇帝和索尼定下了什么计划,她确是一无所知,不由为难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向洪天啸解释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柳燕的声音:“奴才参见建宁公主。”
毛东珠和洪天啸大惊失色,均是暗想,建宁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来,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尾随而至?情急之下,洪天啸只得将贡梨和刀子放在桌子上,快速来到床边,四下稍稍打量,一个纵身便已藏身到了床里边。
毛东珠见洪天啸已经藏好,便款步来到床边,坐在那里,装作要睡觉的样子。就在毛东珠刚刚坐定,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宫装丽人款步走进房中,随手又将房门关上,口中道:“你们且在外面伺候着。”
毛东珠素知建宁公主的性格,没有紧要的事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慈宁宫的,于是便用慵懒的声音问道:“建宁,这么晚了到哀家这里可有要事?”
当建宁公主将房门关好,转过身来的时候,毛东珠才发现那张吹弹可破的俊俏小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泪珠,心中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建宁已经“哇”地一声扑进了毛东珠的怀里,泣声道:“太后,您快救救建宁吧,建宁就要活不下去了。”
毛东珠吓了一跳,急忙将建宁公主拉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掏出绣巾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左手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问道:“建宁,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堂堂一个公主家的,开口闭口便是活不下去了,若是让奴才们听到了,岂非无端端惹来嘲笑。”
建宁公主应了句“是”才勉强止住泪水道:“太后,事情是这样的,皇上…皇上他…他要把建宁下嫁给吴应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