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黄河决堤这事儿简直是京城众人都听惯了的事,哪年若是黄河不决堤,那才是新闻呢,若不是这一次特别利害,怕是还没什么人放在心上。但是今年实在不同,有心人会不由自主地将这件事与皇帝那刚刚送进太庙的立太子诏书联系在一起。虽然明面上没有人敢这么说,但是私下里,京城里却渐渐有了传闻。
赵燕恒在三春山房里招待周镇抚。周镇抚今天是正大光明上门拜访的,说是在成都与赵燕和一起办差的时候打赌输了,输掉二两冻顶乌龙茶,这会儿好容易弄到了手,上门来还赌债的。偏偏赵燕和今日虽然休沐却不在,跟着张少将军去两营军中看练兵了,那自然只有赵燕恒来招待他。
“这次河决得实在厉害,不说两岸泽国也差不多了。”周镇抚少见地肃颜厉色,“那一段河堤往年也决过,后来河工上献了一计,说干脆就做为泄洪之地算了,正好附近地势低洼,又不是什么丰产之地。但这些年,那里淤出一片良田来,前年才种上,河工自然在这一段修堤更用心,怎会一下子就决了这么一**?”
赵燕恒微微点了点头:“记得那片淤田收公租种,还是皇长子提起来的,这里头意思就深了。”他还记得当初有人反对,说那里是长年泄洪之地,皇长子却是跟着承文伯去实地走过一趟,才回来说那里淤出了**良田,皇上这才将其开耕。头一年便是丰产,当时皇帝还称赞过皇长子,说他年纪虽幼,却知道为国计民生考虑。这转眼就既没了庄稼又没了人命,则当时皇帝的一声夸赞也变成了笑话。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周镇抚面带煞气,“我已向皇上请命,要去调查此事,只是那片儿地方,我带的人都是明面上的,还想问你借吕家的人用用。”
赵燕恒并不犹豫:“替你暗中办点事也还成,却得防着那些人下杀手,毕竟吕家如今可用的人也不多了――不如你带清明去罢,有什么事让她去联络倒不引人注目,且她还懂些医理,到了那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她也能替你分担一二。”
周镇抚怔了一怔,疑惑地瞧着他:“让我带清明姑娘去?借我用的?”把丫鬟送人也是有的,但是还没听说过有借丫鬟的。清明一个姑娘家,若跟着他出去一趟,可怎么再回赵燕恒身边伺候呢?
赵燕恒笑了笑:“你是想借呢,还是想要?”
周镇抚不由得紧盯着他:“你这是何意?”他瞩意清明已非一日两日,只是他直属于皇帝,若是跟郡王府的丫鬟有什么事,未免有结交重臣之嫌。自古帝王多疑,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皇帝的信任,自是要谨慎行事。
赵燕恒端起茶杯,慢慢撇着水面上的茶沫:“晓得你从前顾忌什么,我也一样。如今你若愿意明媒正娶,我让世子妃认她做义妹。”
周镇抚眉一扬道:“从前你我都有顾忌,难道现在没有了?何以这时候你却想起来要把人给我了?若让我带了去,我自然有娶她的理由,只是这人为什么让我带去,理由何在?”
赵燕恒淡淡一笑:“你是聪明人,且京城里头这些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为了你的世子妃?”周镇抚眉头拧成一团,“只是你不怕清明寒心?”
“她若嫁了你,将来才是好日子。”赵燕恒徐徐答道,“你以为我从前没有想过?只是那时你我脚跟不稳,清明年纪也还轻,倒不必急于一时罢了。如今她十九了,再拖下去未免耽搁了好年华,且我也怕再过一年半载,皇上就要给你指一门亲事了。”周镇抚比他还年长一点,已经快至而立,这样年纪不娶妻,确实是有些惹眼。朝中不乏有想与他联姻的小官儿们,只是他一概都拒了。
周镇抚低了头,手指在桌上敲了半晌,有些犹疑不定道:“只怕她不愿……”
赵燕恒嘴角一弯:“这可要看汉辰你的本事了,若连心爱之人都不能求到手,这――”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周镇抚。
周镇抚被他激了一下,豪气顿生,一拍胸膛道:“自然是我的事!只是你现在将她让我带去,就不怕皇上疑心?”
赵燕恒微微一笑:“其实不是让你带去,而是让皇长子殿下带去。皇长子妃与吴惠侧妃双双有孕,府里连侍女都不够用了,皇长子妃知道清明通些医理,向我借了她去,也好指点皇长子身边的侍女……”
周镇抚险些跳起来:“皇长子殿下也要去?胡闹胡闹!倘若此事真是针对殿下的,殿下岂不危险?”
赵燕恒眼神冷然:“殿下毕竟是出身低微,若不做几件事,即使入主东宫也难服众。何况此次,若是众人都盯着殿下,你便好行事了。”
“胡闹胡闹!”周镇抚腾地站起来,在屋子里乱走,“这简直是胡闹!殿下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冒险!万一出了什么事――皇上断然不会准的!”
“皇上已然准了。”赵燕恒打断他,“皇长子妃有了两个月身孕,吴惠侧妃有了一个多月身孕,这件事皇长子都秘而不宣,就是怕自己离京,有人对皇长子妃下手。”
“不可能!”周镇抚不敢相信,“万一殿下――”
“还有二殿下。”赵燕恒垂下目光,“至不济还有三殿下,只要留子去母……”
周镇抚怔了一会儿,神经质地往外看了看。赵燕恒头也不抬:“不必担心,外屋只有内子,连丫鬟小厮都没有半个。”
周镇抚怔怔看了他一会儿,颓然坐倒:“若是皇长子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就――”等于是押错了宝,全盘皆输。
“所以我虽不去,我的人却都要去。”赵燕恒叹了口气,“立夏立冬身手还不错,平常也不经常露面,都去给你们牵马。总之这一次,你且要小心了,万一皇长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也逃不开一个护卫不力。”
周镇抚苦笑道:“搞了半天,你连我也算计上了。”
赵燕恒又长长叹了口气:“我恨不得自己去,只是这条腿――”平时骑马走路倒也无妨,万一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就只会给人添麻烦了。何况这次倘若出事,可就不是那次他在为外祖父扫墓路上自导自演的那出戏可比了。
绮年坐在外屋,手里拿着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屋里赵燕恒和周镇抚的对话落入耳朵里,简直好像一个个炸雷一样,天家无亲情,就连皇上瞩意于皇长子,皇长子都还得拼这一局才能坐稳东宫的位置。难怪皇次子一直如此安静,未必没有蛰伏着等机会的想法。
周镇抚终于从屋里出来了,这会再见绮年,他也嬉皮笑脸不起来了,默默见了个礼就走了。
绮年看着他走出去,轻声问赵燕恒:“皇长子会有危险?”
“皇上派汉辰去,自然就是为保住皇长子。”赵燕恒抚着她的肩头低声道,“只是若有人想趁机下手,自然也要倾尽全力。毕竟只要皇长子――皇上就是再发怒,这个儿子也回不来了。说得再难听些,倘若只剩下一个三皇子,皇上不立他为储君,还能立哪个呢?”
“那皇长子何必去呢?只要皇上瞩意于他,假以时日――”
“夜长梦多。”赵燕恒轻轻叹了口气,“皇长子不想再等了。冒险一搏,若成功了,他的太子之位就安稳了。我劝过他,但他不听。此时两位皇子妃都有孕,若他能成功归来,东宫之位非他莫属。如此算来,他要搏,也有搏的道理。”他低头看着绮年,“皇长子一走,吴惠侧妃就会报病,皇长子妃会准吴二夫人将她接回吴府养病,不能让人看见皇长子府中在进养胎的药物和食材。”
“那皇长子妃呢?难道她就不养胎了吗?”
“所以你若有时间就常去看看她。”
“总要有个理由……”送礼、登门,都要有个缘故才好。
“唔――”赵燕恒沉吟片刻,“你看知霏表妹嫁给国润如何?”
“你是说,我去皇长子府探望,是为了促成这门亲事?”绮年疑惑地看着赵燕恒微微摇了摇头,突然明白了,“其实,是倘若这件事成功了,就可以让霏儿嫁进国公府?”
皇长子一出京,吴知霞就以抱病为理由回娘家养病,在众人面前造成两位皇子妃不睦的假象。而绮年身为吴知霞的表妹,频繁拜访皇长子妃,自然是为从中斡旋。
表面上看,这样正好掩盖了二人有孕的事实,皇长子府不会买进任何养胎之物。可是若再往深里想想,吴知霞身为皇子侧妃,虽然不住在皇宫中,但也不像普通人家媳妇能够轻易回娘家居住,这一举动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没准就会有人想到她身怀有孕。这一样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吴知霞身上,万万不会有人想到金国秀也有孕了。
“倘若两个孩子不能都保住,就保正妃的……”绮年喃喃。金国秀生出来的是嫡长子,将来倘若天下太平,这个孩子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乃至皇帝,即使吴知霞的孩子也保住了,也是次子,非长非嫡,断不能与金国秀的孩子相争的。
赵燕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吴惠侧妃还年轻,即使未能保住这个孩子,日后也可以再生。”倘若金国秀真能生下嫡长子,吴知霞就是大功一件,金国秀自然会让她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皇长子的意思吗?”
“是皇长子告诉我两位皇子妃同时有孕的。”赵燕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
皇家总是皇家,即使端方如金国秀,做了皇子妃后也不得不用心机用手段。
“人生真不容易……”绮年低声说了一句,想起初见金国秀时那样有林下之风的一个女子,不由得有些感慨,“皇长子妃原本不该过这样日子的,她该是悠然东篱,吟诗作画……”忽然觉得自己在说傻话,叹口气闭了嘴。
赵燕恒搂了搂她的肩头:“估摸着皇长子没几日就要离京了,你先去挑好了养胎的药材,免得到时候有心人疑惑起来,连咱们这里也疑心上。”
绮年点点头,招呼来如鸳和小满,开了节气居里的小仓库先去挑东西了。赵燕恒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举步去了清明的房中。
清明正在房中翻阅医书,见赵燕恒进来不由有些惊讶,连忙起身:“世子有什么吩咐,叫奴婢过去就是了。”
赵燕恒摆摆手,看看她手中的书:“《千金方》?”
“是。”清明低眉垂眼,“奴婢怕世子要去查水灾之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所以奴婢想着翻一翻治疫的方子。”
“我不去。”赵燕恒瞧她片刻,缓缓道,“你与周汉辰一起去,听他的命令,吕家那边的人也全部听命于他。此次出行,无论如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清明惊讶地抬起头:“世子让奴婢跟着周――”
赵燕恒回望着她,轻声道:“你们八人跟着我这么久,我自是希望你们人人都能有个好归宿。周汉辰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我可让世子妃认你为义妹,风风光光将你嫁进周家。”
清明脸色有些苍白:“如今诸事未定,王妃仍旧在王府里坐得稳稳的,奴婢不能离开世子。”
赵燕恒微微一笑:“又不是让你立刻出嫁,世子妃这里还需要你们帮手呢。”
清明紧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似乎隐隐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出口,最终只能低头道:“奴婢遵命。”
皇长子要离京亲自去巡查水患之地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京城。吴府的两位老爷为官多年,焉能不知这里头的利害?但是吴府的男丁们聚起来商议了良久,也没能商议出什么来,最终能做的不过是托人捎信给南京的吴二老太爷,倘若皇长子巡查到南京附近赈灾银子一时不凑手,请二老太爷一家鼎力相助。
吴知霄从书房出来,回了苦笋斋。才进院子就看见孔丹站在屋檐下张望,见他进来急忙迎上来:“少爷怎的这时候才回来?在外书房里用饭了么?”
“没有。”吴知霄解下外袍交给她,自己抬脚进了正屋,“少奶奶用过饭了不曾?”
“少爷回来了。”晴画从里屋迎出来,“少奶奶刚还叫奴婢去看看,若少爷还不回来,就把饭菜再去热一热呢。”
就是说韩嫣也没有吃饭。吴知霄不禁道:“下次若我回来再晚了,叫少奶奶先用饭,别饿着了。”
韩嫣从里头迎出来笑道:“夫君在翰林院当了一天差,我在家里坐着,哪里就饿着了呢。幸而如今天热,这会饭菜不凉不热,倒好入口。晴画快打水来给少爷洗手。”
晴画早准备好了,连忙把盆端过来,韩嫣自己亲自拿了擦手的帕子站在一边。吴知霄心里不安,忙忙几下洗了,接过帕子道:“这些都叫丫鬟们做,何劳你呢。又在看账册?”自打韩嫣进了门第二天,李氏就带着她管家理事,说既有了儿媳,自然该交给儿媳管,自己将来只等着享福了。
韩嫣跟着他走到桌边坐下,孔丹连忙拿了碗去盛粥,韩嫣也不去注意她,只笑道:“可不是么。从前我在家里也学过的,只是乔表妹出嫁,这样的喜事我不曾经过,有些手忙脚乱呢。幸而有母亲指点着,这几日仿佛窥到了些门道似的。”
吴知霄听她叫母亲叫得亲热,心里也觉舒服,笑道:“辛苦你了,刚过来就要料理表妹的亲事,祖母疼爱表妹,难免挑剔些,委屈你了。”颜氏何止是“挑剔些”,恨不得乔连波的亲事□完美,连阮夫人这个未来婆婆都有些不耐烦了。
韩嫣笑笑:“我哪里有母亲辛苦呢,不过是刚学着罢了。”轻声道,“那日母亲对祖母说,表妹的嫁妆实在不宜太多,就被祖母埋怨了一顿。我都替母亲委屈,倒亏母亲还是没事人一样。”颜氏要让乔连波也是一百零八抬的嫁妆,连她都觉得不妥,这不是跟县主别苗头么?还不如像李氏说的,多置些铺子田地将来生息的好。后来颜氏倒也听了,可见李氏说得是对的,却平白挨了那么一顿训斥。
吴知霄不由叹了口气:“祖母一向是有主意的人,你只听着就是了,不要开口,免得被祖母责备。幸而明日就是……”李氏是多年的当家主母,颜氏还要靠着她给乔连波张罗婚事,说话做事也不好太过份,韩嫣这个孙媳妇那就不算什么了,若开口惹恼了颜氏,说不定就要劈头盖脸教训一番。好在明天乔连波就嫁了,也就没心事了。
韩嫣展颜一笑,点了点头。夫妻二人正用饭,听见外头月白笑道:“表姑娘过来了?”随听乔连波细声细语道:“表**可在屋里?”
韩嫣忙放下筷子迎了出去,将乔连波带进了旁边厢房里说话,吴知霄皱皱眉,指着桌上饭菜道:“晴书捡少奶奶爱吃的几样,拿到厨下去热一热,不然回头吃了凉饭闹肚子不是玩笑。”
晴书欢喜答应着,捡了几样菜端去了厨下,孔丹看吴知霄喝完了一碗粥,连忙上前来帮着盛饭,低声道:“少爷,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吴知霄随口道:“说便是,做什么还要吞吞吐吐的?”
孔丹捏着手中帕子,低声道:“奴婢是想,少奶奶是晚辈,不该背后议论老太太才是,若万一传到老太太耳中,不说少奶奶要吃亏,就是少爷和太太,怕也要落不是的。”
吴知霄沉吟片刻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少奶奶是直爽人,又是为了太太才有不平,我劝告她就是。只这些话你听过就忘记,绝不许传出去。”孔丹连忙答应了。
韩嫣领着乔连波进了厢房,叫晴画上茶,含笑道:“表妹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她心里很不喜欢乔连波,只是说到底她是吴知霄的表妹,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乔连波低着头道:“这些日子辛苦表**了,我做了个香囊送给表**装些香料,表**可别嫌弃……”这些日子颜氏的挑剔她也看在眼里,毕竟不是当年,自绮年嫁出去,她总算也学会了些眉眼高低,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一边绣着嫁妆,一边腾出手来给李氏和郑氏各做了一双鞋,韩嫣和张沁各做了一个香囊,挨个儿送过来。
那香囊做得确实精巧,韩嫣接在手里也很夸赞了几句,乔连波微红着脸道:“这里还有个扇套是绣给表哥的,想托表哥多照应照应章儿,我怕出了门就难得再见他了……”说着,眼圈又早红了,忍不住拿了帕子拭泪。
跟着她的翡翠忙道:“姑娘明儿就是好日子,可不兴哭的,若哭肿了眼睛可不好。二少爷是章少爷的表哥,怎会不照应呢?”
韩嫣抬眼看了看翡翠,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有她这话,倒好像她拿得准吴知霄必然会照应乔连章似的。只是倘若真有这个把握,又何必来送什么扇套子呢。韩嫣心里冷笑,脸上却只管淡笑道:“翡翠姑娘说得是,表少爷若有文章上的事不懂的,只管来问,二少爷既然是做表兄的,自然要尽力指点的。”
乔连波心里一凉。韩嫣只说读书,却并不提别的,显然是不接这个话了。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低声道谢便走。韩嫣把她一直送到苦笋斋门口,见外头站着个大丫鬟,瞧了瞧,认得是珊瑚。
珊瑚自回了吴家,日子也并不好过。李氏那里就不必说了,每日只能在松鹤堂不出来。今日乔连波到苦笋斋来,她不能不跟过来,一路上都觉得抬不起头,幸而明日乔连波就出嫁了,她终于不必在这里看人脸色了。
韩嫣瞧她一眼,心里不屑面上不露,只跟乔连波道了别就回去,将扇套和香囊给吴知霄看了。吴知霄也只瞥了一眼,淡淡道:“娘子答得极妥当,表弟若是读书有不解之处来问我,我自然答他。只是瞧着表弟读书甚通,大约也是用不到我的。”
韩嫣笑了笑,知道乔连波说的不是读书。但看周立年就知道,读书是一回事,将来要走仕途,有无人扶持相助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凭当初绮年的遭遇,韩嫣可没那么宽广的心胸劝丈夫扶持乔连章,因此只是一笑,就把这事丢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