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心中谨慎起来,也越地冷静,脸上却微有些猜疑、惶恐和疑惑。
他强自苦笑道:“师姐别卖关子了,我人微命贱,禁不起抬举!”
“胡扯!”林无忧鼓动香腮,一副怒其不争气的模样。
“我那死鬼老爹怎么会有你这种弟子?你是他的弟子,也就是清溟老头的直系徒孙,在明心剑宗也是嫡系中的嫡系!有这么好的资源,难道你就没想过,当个……当个宗主来玩玩?”
最后一句话尽现无忧本性,看着她小孩子扮家家酒一般的态度,李珣明知这话中之意十分深远,却仍忍不住莞尔。
“宗主也不是想当便当的。我上面有诸位仙师,还有那么多师兄……”
“废话,全是废话!”
林无忧极不满地瞪他一眼:“娘亲说得一点儿没错,你这人就是口不对心,明明就是没胆量,偏偏要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珣闻言微有些尴尬。
他刚刚所说,果然都是些推诿之辞,其实他心中又哪能没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火苗呢?
但这种心思若真的毫无顾忌对林无忧说,岂不是又奉送一个把柄过去?
所以他但笑不语,把林无忧给糊弄了过去。
林无忧撇撇嘴:“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德性,算了,不和你说了!”
她倒干脆,转身便要离开。
李珣奇道:“只说这些吗?”
林无忧旋风般转过身来,张开小嘴,正想说话,忽又停了下来,向他做了个鬼脸:“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抑扬顿挫,十分神秘。
这一套,李珣在两年前就见识过了。不就是说一声“无忧小姐大人大量,便拉小弟一把”之类的话吗?
有了经验,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便笑了笑,合手一拱,嘴唇微启……
林无忧脸上一副很奇怪的模样,看着李珣嘴巴开合,侧耳道:么哑巴了?”
李珣确实是哑巴了,他如果还像当年那样,像条狗一样,让人说东向东,说西向西,他何必这么挣扎求存?直接让两散人吃了算了!
他想了想,最终一笑:“长了两岁,有些话已经不大会说了,师姐给小弟留个面子如何?”
林无忧声笑了起来,还拍了下巴掌:了男子气了!
这才像我的师弟嘛冲你这表现,我给你说两件事!“
她背着手,嗯嗯两声,方道:“这一嘛,师弟你和那些没趣儿的正道弟子大不相同。表姐呢,对你很感兴趣,她要我告诉你,那天在坐忘峰上,她心情不好,做的事情你别在意,她也欠你一个人情。
“如此,你那点儿事情,我们这边不会说,也不想说,而你以后想做点儿什么,又觉得势单力孤时,可以来找她,算她还你的!”
李珣心中一动,知道这就是戏肉了。
显然,古音对钟隐身后的明心剑宗,很是用心啊!这就是要把他当内应使唤了。
便不是内应,给明心剑宗留根毒刺,也是好的。
他摸了摸鼻子,颇无奈地道:“刚刚师姐你还说,古宗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骗子,现在便给我许下这么大的好处,你说,她这话,我信还是不信?”
林无忧“咯咯”一笑,也不理他,继续道:“这二嘛,是本姑娘提醒你的。虽然家里现在是表姐当家,她说的,娘亲也要听……
“可是娘亲非常讨厌你,知道你来了,便总想找个名目把你宰掉,连带着青姨也烦你。以后你要是想找人帮忙,万万不能找错了!”
这算是什么?
李珣睁大眼睛,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耸肩道:“这倒是麻烦了,便是古宗主看得起我,令慈与青鸾仙子那边也不好办不知古先生那边怎样?”
“我不是说了表姐当家嘛!她现在只管打架,不管事的!”
林无忧摆了摆手,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也不多说,只是嘻嘻笑:“很担心了吧,不过没关系啊,还有我嘛!”
你只要不来添乱便是好的了!
李珣腹诽一声,还未想好用什么言辞应付,便听这小妖精道:“这三…什么,这是今天师姐我心情不错,另外赠送给你的好处来一下!”
再过去?再过去就脸贴脸了!李珣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一步,和林无忧保持了半个身位的距离。
还未说话,却见这小妖精狡黠一笑,忽地倾身。
林无忧比他矮了半个头,这么一倾下去,正好顶在他胸口伤处。
外表看起来,这只是小孩子胡闹,可是对李珣来说,这却是一记结结实实的头锤!
他惨嘶一声,胸口刚刚愈合的骨头登时又裂了缝,而林无忧则借力向后飞退,银铃般的笑声从海面上传了过来——
“傻瓜,你还真以为本姑娘不会记仇吗?”
李珣捂着胸口,一时间喘不上气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魔头消失在海面上。
一直像条大狗般乖巧的魔罗喉冷眼扫来,然后便沉入海水之中,再没有冒出头来。
吃了这个闷亏,李珣心中不知是气是笑,干脆就一**蹲在沙地上。
这个时候,天空中却有十多道剑光飞过,李珣一看便知,这都是前往夜摩天,去参加那个什么散修盟会的。
对岸,散修盟会的扩张从未停止过,更因为万里极光壁已破,外界与北极夜摩天便再无阻碍。
再加上双方的停战协议,给了诸方散修妖魔极大的鼓励。
这几天,每日光是从不夜城上空飞过的各方散修、妖魔,便有几百个。
大略估计一下,那冰原之上,恐怕已集结了三万余人。
这种规模,除了号称“百万信徒,十万弟子”的一斗米教、又或是大千光极城那样自称“带甲八万,雄视莽苍”之类的宗门外,通玄界再无可比拟者。
“倒是声势浩大!纯以人数论,正道宗门没一个能比得上。”
这确实是通玄界颇有意思的现象。
照理说,通玄三十三宗,百余万人,平分下来,每个宗门也要有三万多弟子;可事实上是,正道十宗,每个宗门都人丁不旺,十个宗门全加起来,人数都没过十万!
像明心剑宗这样的,甚至连一千人都不到。
平时也不觉怎样,可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便有些捉襟见肘,难以应付。
“散修盟会……”李珣喃喃地念叨这个名称,心有所思。
“玉散人他们组合了这么一个巨大的资源,总不至于是为他人作嫁衣吧?看林无忧的模样,这散修盟会必是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一点,玉散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边坐边想得入神的他,忽又感觉身后有异,一回头,眼前却被一条飘拂的丝带扫过,他心中一跳,忙站起来。
这一次,没有丝带再打他眼睛,然而,入目的倩影让他脱口惊呼。
“上人!”
这里能让他称呼为上人的,只有正道十宗内唯一的女宗主,不夜城主,天芷上人!
这是完全出乎李珣意料的人物,他还来不及为近距离见到如此佳人而惊艳,心中便闪过一个念头——
“刚刚有没有被她看到?若是看到了,怎么办?”
他强忍着用目光扫视周围的冲动,保持着目光清澈,与天芷上人的目光交接,一触即分。
天芷的神情让李珣暂时放下心来。
她凤目中先是闪过一丝打量的光彩,然后朱唇微弧,算是笑了一下。
“你是……明心剑宗的弟子,叫李珣,是吧?”
早在光极殿上与古音针锋相对时,天芷上人的笑容便让李珣印象深刻。
因为就在她微笑时,给人的感觉也是讥诮嘲讽居多,再配上她独特流畅爽利的话风,便让人觉得,这位出众的美人儿,遍体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李珣现在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的笑容依然可以让所有的男性为之沉醉。
李珣只觉得眼皮一跳,不敢多看。
他垂脸应道:“弟子李珣,见过上人!”
天芷上人似乎也不是那种太古板的人。
她应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夜城的弟子,便不用多礼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难得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
李珣一头雾水,听得不明不白。
天芷上人见了,又是一笑:“是了,你是凑巧,不知这里其实是极地的一处奇景,被称为‘北海莲聚’,只每年十一月十一,也就是今日,才能看到。”
李珣哪有心思管什么莲聚不莲聚?
这天芷上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可身为一派宗主,又哪会有好对付的?
李珣在她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想找个理由,早早离开了事。
只可惜,这次他的脑子转得慢了些,天芷上人已经出了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邀请。
“坐!”
在说这话之前,天芷上人已经先一步坐下。
没错,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无论她做出什么动作,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可是李珣看得分明,她的坐姿,双腿前伸,双手抱膝,是最轻松、也最不“雅观”的一种姿势。
便像她透露出来的性格一样,爽直俐落、不假雕饰,却偏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李珣迟疑了一下,最终在离她三尺远,又略靠后的地方,盘膝坐下。
天芷上人回眸看来,淡淡地道:“我又不嫌你长得丑,还戴着那玩意儿干什么?”
这就是要他以真面目示人了。
李珣心中老大不愿意,但也不敢相违,苦笑着将面具揭下,又略一行礼,算是重新见过。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得到天芷上人的回应。
他奇怪地抬头,正好看到天芷上人凤目闪亮,光华灼灼,紧盯在他脸上,其中分明有一种他极其熟悉的光彩。
他心中一震,想到了一个缘由。
难道她也要说“倒像是一位故人”?可是没道理啊!从经验上看,青吟那次改头换面的手法,可是相当高明!
兼且这两年他年龄长成,容貌也大大改观,早不复当年让人一眼看出“玉散人”的窘境。
可天芷上人这又是什么表情?
最终,天芷上人什么都没有说。
倒不是李珣估计有误,而是这时候,他们头顶上,竟然又有七、八道剑光掠过,直飞向海外那片永夜之地。
天芷上人眸光自天空一掠而过,神情如水,看不出深浅。
但是之后的轻咳声,以及微显苍白的俏脸,让李珣恍然想到,她还身受重伤;而且很显然,她心中绝不像外表这样全无波澜。
李珣正思忖时,那边天芷上人竟然又微笑起来,只是这次,她唇边那丝冷诮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她看着远方那片黑影,悠悠地道:“妖魔势大,很多人都怕了。你怎么看?”
“这个……”李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
他定定神,方挠头笑道:“弟子以为,这散修盟会确实势大,不过还不至于到让人惧怕的地步吧?”
倒乐观!”
天芷上人唇边的微笑,总让人觉得她是在讽刺些什么。李珣便感觉,她认为自己是说些没脑子的空话。
没有男人愿意在美人儿面前丢脸,李珣也不例外,他脑子一热,便脱口道:“弟子以为,散修盟会的规模,不会过一万!”
天芷蛾眉轻扬。
这是一个相对轻佻,却又极富风情的表情,口中则不紧不慢地道:“可是现在夜摩天那里,已经有三万妖魔了!”
李珣出口便有些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通玄界邪派散修并妖魔的数量是五十万,看起来声势惊人,但这里面,有多少虚数,上人应该比弟子清楚。弟子大胆估计,真正能够、愿意,且有资格加入盟会的,有个十分之一,就很不错了。”
这只是平庸之论,想来天芷上人也能想到,且资料会比他的更为详实。李珣偷眼一看,总觉得她唇边弧度似乎深了些。
讥诮的意味也更浓厚。
李珣看了当然不舒服,心下也是一横,继续道:“散修盟会的组织程式,看起来十分有效,可以最大限度地统合资源,且不为私人所用。然而,这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好比每个人都捧着一碗粥,未必能吃饱,所以他们把粥倒在大锅里,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其实,这样行事,如果没有一个严密的组织架构,那么,便只有嘴巴大的、拳头硬的,才能喝到更多的粥。
“如果别人不服,那就要打架;打架的结果,说不定就是锅翻粥洒……
我想,这样才更符合那些妖魔的性情吧?
“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是省油的灯,彼此之间常有仇怨,现下都放在一起,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不说别的,到现在为止,‘三散人’中的其他两人还没出面呢!要是血散人和阴散人也要参加这什么盟会,那可就热闹了!”
李珣把两散人用在这里,可说是非常恰当,也具有代表性。
天芷上人终于点了点头是从其本性分析,不错!还有吗?”
有一个理由,便算是能集齐五万人以上,他们也养不起!在人间界,这很容易,只要给他们吃的、穿的就成。
“可是这是在通玄界,五万人马,可全是要修炼的主儿……就算此界广袤无边、物产丰富,可是各正道宗门千把个人,就能让诸位仙师忙不过来,诸邪宗再不择手段,也不过就是一、两万人的规模。
“最特殊的莫过于吃凡间供奉的‘一斗米教’,还有以‘养兵’修道的大千光极城,但这种法子,他们可学不会!
“人间界要五万众,可以劳作以获得财富,最终这吃的穿的,还是会循环不尽。通玄界五万人聚在一起,又做什么?耕田放牧?攻城掠地?
这,总不至于吧!“
天芷上人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将唇边那丝讥诮消去,赞许道:“确实,五万人聚在一起,且不说目的为何,光只修炼一项,丹药、灵脉、法诀……
都是难题。“
李珣见她态度改变,心情也是转好,便笑道:“这些散修妖魔,平日里把自己的法诀当成宝贝似的,又死盯着别人的法诀,恨不得抢他十个八个,现在凑在一起,可有得看了!”
顿了顿,他总结道:“弟子虽不知玉散人之能,但以常理论,这两样问题,一样解决不好,这散修盟会便难以维持下去。
“而盟会中,又没有宗门伦理维系,诸散修妖魔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若想解决,规模便一定要严格控制,万许人应该已是极限。多了,他未必能操控得过来!”
“是啊,负蝂小虫,无以行步,他不会这么蠢的!”
天芷上人口中的然就是玉散人了,不知怎么的,李珣觉得天芷的语气有些古怪。
所以,他不乏恶意地想:“难道她也和玉散人有一腿?”
哎?为什么自己会加一个
李珣无意间抓住了潜意识中一个关键处,心情忽然大坏。
便在此时,他听到天芷上人的话音:“有没有人说起过,你和古志玄有些像!”
怎么会?就算李珣早有准备,闻言也是一震。
天芷看他的神情,立时就明白了:“那便是有了,是谁告诉你的?青吟吗?”
李珣又是一震,心中却是一痛,但他本能地摇头。
同时为了表示出自己的“坦率”,他又反问回去:“上人,弟子与那玉散人,真的很像吗?”
“没有很像,依稀只有一两分,最多只是有些他的味道吧!”
天芷上人的说法,让李珣的脑袋又大了一圈儿。怎么这回答和年幼时听到的全颠倒了过来?
而这时,李珣看到她凤目中棱光闪动,竟似是想到了什么恨事,但很快又锋芒尽敛,矛盾之至。
由此,他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其中的细节,便是杀了他,也没胆量去问了。
他垂下头,只做不知,耳边却传来了天芷的一声叹息:“花开了!”
李珣抬眼看去,只见海面上不知何时,竟闪动着无数如虚似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在慢地膨胀,开裂,如莲花盛开般,张开了五片虚实难分的“花瓣”。
天光之下,这一片海域竟似是开满了圣洁的白莲,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光影交错,如幻梦一般。
纵使李珣现在绝无心情欣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片景致,很美。
“今天这里总算是静了一些!”
天芷上人笑道:“通常时候,这时总是人山人海,也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了。当年,七妖之中的百幻蝶也闻名而来,却因嗅不到花香,大怒之下,惹了好多麻烦,现在想想,也是很有趣呢!”
李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笑笑。
天芷上人则似乎来了谈兴:海莲聚’广延千里,不但在这边,就是在夜摩天,也能看到,而在星光闪耀下观赏此景,则是另一番滋味。”
李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天芷这位一派之尊,还去夜摩天赏过景?
天芷与他目光一触,蓦地展颜一笑。
在这刹那,这无边无际的北海白莲,也要在她惊心动魄的笑靥下收敛光华,李珣更是看得呆了。
耳边传来天芷的幽幽清音——
“所谓‘北海莲聚’,其实就是北海一种名叫‘虹影’的异虫,每年十一月十一这天,都要在这北海海眼之上,裂体生殖。我们所见的,其实就是这些异化生同类的景象……而这时候,海中则有一样东西,颇为珍贵!”
李珣刚想问是什么,却见海面上光影渐渐淡去,这美丽的幻景,眼见已到了尽头。
向远处看去,只见大片大片的“白莲”正忙收去芳华,归于虚无。这种景象,竟比刚刚那千万莲花盛开,更为震撼人心。
便在这个时候,天芷站了起来,李珣也慌忙起身,却见她微撩裙袂,直直地向海中走去,所过处,海浪中分,不使她沾上半分水迹。
李珣正不知该不该跟去,便听到她说了一声:“在这里,等我回来。”
有她一句话,李珣只能站在海边呆,脑子里则全是猜测天芷上人这大违常理的举动意义所在。
然而直到她再度分水上岸,也没有想明白。
“拿着!”
在天芷的示意之下,李珣只能伸出手去。接着,他手心一凉,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便在他手心上打转,黑黝黝的,没有光泽。
一眼看去,竟像是看到一个虚空中的黑洞,显然不是凡品。
“这是‘虹影珠’,是虹影虫分裂之时,未能存活的个体被北海海眼吸去,孕育而成。珠子本身便是一件可产生幻术的法宝,同时,对各类幻术、惑神之法,也有抵抗作用。”
李珣连说“太珍贵了”,不敢收下,天芷竟不管他,迳自走开。
这样的举动,让李珣当场呆住。
直到走出十余步外,她蓦然回,灿然笑道:“当年,他就是这般捉弄我,今日能捉弄回来,还要谢谢你才是!”
李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忽地感觉到,她像是卸掉什么包袱似的。
而与之同时,她的心中,则似是坚定了什么信念。
可是,在这种微妙的形式下,太过坚定的心智,可未必是福啊!
当李珣再度坐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正好代表着这次正派宗门联盟的黯淡收场。
钟隐的飞升,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也是个挽回诸宗颜面的理由。
或许唯一可以安慰的,便是诸宗已达成协定,每个宗门都派出包括一位长老,两名二代弟子在内的十位弟子,常驻在不夜城,监视夜摩天的变化,并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
只是这次由于钟隐飞升,明心剑宗的驻守人员,则要在一个月后,才会派出。
李珣和灵s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着地面上诸位宗主地表情,连连叹出几口气来。
李珣看了他一眼,凑趣地问了一句:“叹什么气?”
“你说,宗主他们现在能说什么?意李珣偏转目光,看那边清溟与天芷上人单独说话。
这边听不到话音,但看两位宗主的脸色,清溟是一脸的诚恳,而天芷上人的俏脸上,则没有太多表情。
“是请上人观礼吧?”
“啊?”
“我是说,宗主请天芷上人去连霞山,观看六师叔祖的飞升大典。”
灵s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只想到这样一个理由,才能冠冕堂皇地使上人暂离不夜城…是这样!”
灵s又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连连点头,拍拍李珣的肩膀,笑叹道:“珣师弟,你这脑子,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有说,而是转到之前的话题上:“那你觉得,上人会听宗主的吗?”
李珣没有立时回答,只是看着天芷上人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半晌,才摇了摇头。
云辇开动了,其阵诀用的正是由李珣亲制、清溟亲自命名的“一炷香”。
随着天地元气隆隆的聚合声,云楼揽月车逐步升高,最终没入青空白云之上,在迸的风暴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然而,北极的乱局,则并没有因为明心剑宗的离去,而稍有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