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花如其名,从初夏到暮秋,花开不败。
只是颜色由一开始的深蓝紫色变为浅蓝或浅粉,不变的是每一朵小花团成的花球依旧圆润明媚,由此可见桑医生养护时的用心。
时隔三个多月,再次身处601,盛恬抱着不大乐意的崽崽,看着好奇地在自己脚边嗅来嗅去、胖了一圈差点认不出来的四月——觉得亲切又有些陌生,还有一点儿放松,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有点像带去宠物医院打疫苗或洗澡的崽崽——表面看着平静实则浑身警惕着外界的一切,抱着她的盛恬就能感受到她四肢紧绷和加速的心跳,只有回到自己熟悉的窝里才放松下来,缱绻慵懒......
盛恬在702住了快五年,偶尔也会离开c城几天,可回到家并没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归属感么?
与环境无关,只因身边有陪伴自己多年的宠物,身后站着自己爱的人。
这一刻,盛恬觉得很满足。
“来不及做饭了,叫个外卖吃点?你眼睛都红了。”桑衔枝将行李都放好后,看着耐着性子哄不理人的崽崽的盛恬,轻声说,“飞机上也没怎么睡,吃完能早点休息。”
盛恬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眼睛里的红血丝是拜昨晚某个喝醉酒就会撒娇的男人所赐,忍不住笑了笑,点头。
简单吃过外卖后,两人就各自回房间洗漱了。
桑衔枝端着热牛奶敲门没得到回应,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盛恬靠在床头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梳子,看来是等头发干的时候忍不住睡着了。
于是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将牛奶放下,再把她手上的梳子抽出放在床头柜上,俯身给她掖好被子,又把房间灯关了,只留床头的小夜灯。
暖色的灯光投射在盛恬的脸上,浓密睫毛下有小小的阴影,他看得心头一软,眼睑的青色是昨晚照顾他没睡好的证明。
温热的唇印在光洁的额头上。
“晚安。”桑衔枝在心里说。
随后起身,他就这昏暗的光线环顾四周,虽然盛恬搬过来有些时日,但房间里并没有太多使用的痕迹,就与她在剧组酒店住的房间一样,干净整洁到,仿佛随时能退房离开。
想到这,黑夜里深邃的双眸眯了眯,又移到床上睡得香甜的人身上,舌尖舔了舔尖牙,随后妥协似的勾唇,心说,今晚先放过你。
房间门悄然关上,里头便只有绵长的呼吸。
隔天,盛恬睡到自然醒,看了眼手机竟然已经十点了!
虽然脑子一下清醒了,但身体却不允许她立刻起床,只好又缓了五分钟,才掀开被子——咦,我昨天不是在吹头发吗?什么时候睡着了?还会自己找被子盖。
她半疑半信地去洗手间洗漱,边下楼边找桑衔枝的身影,直到在食厅看到牛奶和三明治,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去上班了。
按照操碎心的桑医生指示,她把牛奶热了,慢悠悠地吃早餐。
就是咀嚼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受,右边牙齿有些隐隐作疼,是面包太硬了吗?
盛恬蹙眉看着火候恰到好处的吐司,不解。
直到下午睡醒——准确来说是被疼醒的,盛恬才恍然大悟,这跟三明治没有任何关系,是她牙疼了!
俗话诚不欺人,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是真要命。
就醒来这十分钟,牙齿已经从隐隐作疼转为突突地跳着疼了。
她不情不愿地在客厅团团转了一圈,翻遍了抽屉也没找着医药箱,只好发消息问桑衔枝,家里有没有止疼药。
消息大概发出五分钟,就在盛恬以为他在忙,自己还是叫个跑腿买止疼药的时候,电话打来了。
“怎么了?哪里疼?”电话一接通,就听见桑衔枝焦急地询问。
“牙齿。”
“臼齿疼还是智齿?”
“啊?”盛恬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愣了愣,然后想用舌尖感受一下,就听到他说。
“给你叫了车,你收拾好了就下楼。趁医生还没下班,过来拍个片看看。”
听到要去医院看医生,盛恬下意识拒绝,“不用吧,我吃......”
“止疼药不能乱吃,”桑衔枝不容置喙地打断,很快又柔声说,\"乖,来医院,我等你。\"
那边盛恬红着脸挂了电话,这边听到桑衔枝打电话全过程的医生立刻调侃:
\"哟,桑医生这是哄小朋友呢?\"
桑衔枝笑而不答,只是问:
“你有牙科王主任的联系方式吗?”
“看吧,平时让你多与其他科室的医生打好关系你多高冷啊,关键时刻连人家电话都没有,”周清忍不住吐槽自己师兄,但手上动作还是很快的,“发给你了。”
桑衔枝无视他的吐槽,“谢了。”扬了扬手机就往门口走出去。
“王主任你好,我是桑衔枝,我女朋友牙疼......”
捕捉到关键字眼的周清眼睛一亮,羡慕地摇了摇头,“原来是盛老师牙疼啊,啧啧啧。”
*
回到家,桑衔枝将病历和片子放好,洗了手查看了冰箱里的食材,对着沙发上抱着四月的盛恬说:
“你现在不能吃太硬的食物,给你做个青菜粥?”
头也不抬只看见发旋的人闷闷回道,“都行。”
桑衔枝也不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走过去蹲下,耐心地说:
“王主任说过两天就能去拔牙,这两天要清淡饮食,好好休息,你就忍一忍。”
盛恬摸猫头的手一顿,有些哀怨地点头:
“只能这样了。”
桑衔枝这次没忍住笑出声,伸手也学她摸猫一样摸摸她的头,然后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这两天盛恬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期间魏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都提不起精神回复——电视剧杀青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魏岚说,本来打算回c城再跟她说,谁知道一回来就牙疼了。
桑衔枝看着她这副模样,又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牙疼吃了消炎药已经不疼了,盛恬是因为看了自己长歪了的牙片,听到王主任说得开刀才能拔出来,吓的。
虽然盛恬有百般不愿,拔牙这天还是到来了。
桑医生一大早就准备好所有事项,甚至调了班,只为拔牙万无一失。
躲无可躲的盛恬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医院,表情悲壮得跟要上刑场一样。
打了麻药其实不怎么疼,只是切割和敲打的声响不小,盛恬觉得自己在治疗床上已经麻木了。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但她出来时整个人像张白纸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桑衔枝于心不忍,让她先用冰袋敷脸,自己去问王主任后面恢复需要的注意事项。
大约是解决了这两天担惊受怕的问题,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盛恬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
到停车场后桑衔枝叫醒她,她却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想动。”
猝不及防被撒了个娇的桑医生早就把什么高冷原则都抛到十万八千里,纵容地解了安全带下车。
“好,我背你。”
直到被人将双手环住肩膀,盛恬才猛地清醒,回过神自己刚刚的举动,连忙推拒解释:
“呃,我开玩笑的,你......”
但很明显桑医生是认真的,他调整了姿势,一下就把女朋友背了起来,还不忘提醒:
“扶稳了!”
家在六楼!而且没有电梯!
期间盛恬多次要求下来自己走,但都被拒绝了,好在这会儿是饭点,楼下没什么人,不然他们就要在小区出名了。
自食其果的盛恬只好趴在他肩膀上不再乱动,心想等他走不动了总会放自己下来,就是没想到桑医生体力惊人,竟然真的背自己一口气上了六楼,脚步一直都很平稳,只是呼吸重了些。
盛恬在震惊中看他解锁进门换鞋,走到客厅然后错愕地对着突然出现在沙发上的人喊道:
“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