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丞相府内,曹丕神情严肃地听着御史中丞周元的禀报,长安的情报点出了事,几处情报点被汉军一网打尽,一半以上的探子被抓,就连他们刚派去长安的数十名探子也被汉军悉数抓捕。
这个消息令曹丕十分担忧,他不知该怎么向父亲交代,刚刚让周元主管情报没有多久,就生了这种事情,肯定会让父亲震怒,尤其两国正在紧张备战之时,长安的情报就显得非常重要。
当然,曹丕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周元,只能怪长安探子不够隐秘,被汉军现了,但他能对父亲这样说吗?
无奈,曹丕只得对周元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再建情报点,没有被抓的探子要全部召回来,防止他们中有人已被汉军策反,再派新的探子前往长安,这件事要抓紧,今天就要确定好人选。”
周元默默点头,又问道:“微臣要怎么向魏公禀报呢?”
“这件事就由我来禀报,责任我来承担,你只管把后续事情做好,其他事情就别管了。”
周元心中感激,躬身道:“多谢世子对微臣的关照,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后续事情办妥。”
“去吧!”
周元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曹丕一人,曹丕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着实有点心烦意乱,这两个月汉军开始大举备战,他也得到父亲的备战命令,遂下命令给各郡,要求各郡准备物资。
但今天得到的各郡物资清单却让他暗吃一惊,各种物资的数量比他事先的估计足足少了一半,他这才意识到在近半年的放开贸易中他们吃了大亏,大量物资被汉国用金钱和金锭买走,虽然邺都市场繁荣,但地方上却日益凋零。
这个问题是他的责任,他现得太晚了,他正愁无法向父亲禀报此事,偏偏长安情报点被一网打尽的消息又随即传来,可谓祸不单行,他简直不敢去面对父亲。
曹丕左右为难,他知道现在局势很关键,父亲那边也同样十分紧张,如果隐瞒不说,恐怕会造成后患,但如果说了,又同样会让父亲震怒,
踌躇良久,曹丕决定要向父亲汇报,但在关键环节上要有隐瞒,不能让父亲对自己能力失望,想到这,曹丕立刻下令道:“备马车,去铜雀宫!”
曹丕上了马车,马车加快度向北城外的铜雀宫驶去。
曹丕进了铜雀宫,在父亲官房前,却意外地遇到了兄弟曹彰,他似乎也在等父亲的接见,曹彰和三弟曹植一样,也曾力争世子之位,但他在邺都没有什么支持,很快便败下阵,退出了世子之争,不过曹彰却得到了父亲在军事上的信任,让他统帅五万幽州军,防御北方边境。
在过去的两年里,曹丕基本上不和兄弟有什么纠葛,也不往来,曹丕并不想在此时遇见曹彰,但既然躲无可躲,他只得上前勉强笑道:“二弟什么时候回邺都的,我竟然不知道?”
曹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兄长在忙碌调查建安七子案,哪有时间想到我?”
曹彰话中带刺,这让曹丕忽然醒悟,曹彰和夏侯家族交情深厚,自己调走了夏侯惇,曹彰焉能会对自己有好脸色,曹丕只得干笑一声,“二弟真会说笑话。”
曹彰将头扭过去,不再理会他,曹丕暗暗恼火,也沉下脸不再说话,两兄弟之间显得有些尴尬,这时,一名侍卫从里面走出,躬身施礼道:“魏公请世子和彰公子进屋!”
曹彰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走进了父亲书房,曹丕却故意放慢度,慢慢悠悠得地走进房间,果然,父亲已经和二弟谈了起来,曹丕向父亲行一礼,站在一旁。
曹操之所以把次子召回邺都,是打算将五万幽州军撤回中原防御,但他又有点不放心边疆,便问道:“鲜卑那边情况如何?”
曹彰躬身道:“回禀父亲,鲜卑从年初开始和匈奴交战,双方互有胜负,匈奴略占下风,上个月孩儿得到消息,鲜卑已在积极备战,准备明年春天和匈奴决战。”
现在已近十一月,草原已经下了初雪,这个时候草原游牧民族当然不会入侵中原,曹操也是考虑明年开春,一旦将曹彰的幽州军调回中原,幽州空虚,鲜卑会不会趁机入侵,这让曹操左右为难。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你的情报可靠吗?明年春天鲜卑会和匈奴大战。”
曹彰明白父亲的意思,躬身道:“启禀父亲,情报应该可靠,是南归的毛皮商人告诉孩儿,而且孩儿可以肯定鲜卑人不会乘虚进攻中原。”
曹操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过来,笑道:“我真是糊涂了,鲜卑人若入侵中原,谁来保卫他的家园,看来在匈奴人没有灭亡之前,鲜卑人是暂时不会南下。”
曹操一颗心放心,随即对儿子道:“现在局势危急,我们和汉军的决战即将爆,我们兵力不足,我想把幽州军调回邺都,你没有意见吧!”
“孩儿谨遵父亲之令!”
曹操对次子的态度很满意,也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曹丕,笑问道:“丕儿这边有什么事?”
这时曹彰躬身道:“如果父亲没有别的事,孩儿先告退了。”
“你去吧!先休息两天再回幽州调兵。”
曹彰慢慢退下去,曹操见兄弟二人居然没有打招呼,他心中着实有点不高兴,问道:“你们兄弟二人吵架了吗?”
“孩儿和二弟没有吵架,只是好久不见,彼此有点生疏了。”
“这样可不行,兄弟之间要精诚团结,假如我去世,曹魏就要靠你们兄弟三人支撑了,我已决定让你三弟回邺都,主管魏国礼乐,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曹丕心中一跳,父亲居然要让三弟回邺都,还让主管礼乐,虽然这只是虚职,但它却是一个信号,父亲又开始准备启用三弟了,还有二弟,他的五万军队驻扎邺都,让谁来统帅,这是个大问题,否则二弟会很轻易地动政变。
曹丕愈加紧张,却忘记了父亲在等他回答正事,曹操见他走神,又问道:“你有什么急事要向为父禀报?”
曹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启禀父亲,孩儿得到消息,汉军正在长安全面清查我们的探子,我担心探子有人已背叛,会再次生杨恭事件,所以孩儿建议,将长安探子全部撤回,换一批新人。”
曹操眉头轻皱,“可如果换新人,他们又得重新开始,在这个紧要关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曹丕不敢说实话,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父亲,如果长安探子被汉军控制,回来假消息,恐怕会令我们更加损失惨重,正是紧要关头,孩儿才觉得有必要换新人,换新的情报点。”
曹操觉得儿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没问题,就去安排吧!这种事情不用再向我禀报了。”
曹丕心中暗喜,连忙答应了,这时曹操又问道:“我上次要求各郡准备物资备战,现在进展如何了?”
曹丕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他心中十分紧张,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对策道:“各地正在汇总报告,尚没有到孩儿这里,只是孩儿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曹操不解地问道。
“孩儿担心各地会隐瞒真实情况,少报物资数量,因为在合肥之战中,孩儿就现一半以上地方官府少报府库粮食,都留有余地,最后让我们很被动,孩儿担心这次也是一样。”
曹操知道儿子说得是实话这确实有可能,他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派出五支御史中丞到各地巡查,督促各郡真实盘查物资,这件事十分重要,绝不能含糊。”
曹丕心中暗叹一声,虽然眼前这一关过去了,但物资不足的事实迟早会爆出来,他真不知到时该怎么面对父亲的斥责了。
曹丕心事重重离开了铜雀宫,此时曹操的心思却在中原防御之上,他背着手慢慢走到沙盘前,久久注视着沙盘。
今天一早他得到于禁的快报,刘进出现在寿春,这让曹操有点困惑,刘璟视察各地战备是很正常之事,但他并没有去南阳宛城视察,而是直接来到了寿春,这里面意味着什么,难道刘璟决定从寿春进行突破吗?
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寿春北面紧靠淮河,东北是徐州,西北是谯郡,正好出于一个可攻可守的战略位置,而且汉军水军强大,完全可以走涡水北上谯郡,只要攻占谯郡,整个中原腹地便无险可守。
更重要是,他在徐州、谯郡一线部署了十万大军,一旦这十万大军战败,曹魏的整个战局将陷入全线被动。
曹操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巩固住谯郡和淮北的防御,绝不能让汉军从这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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